十裏青山遠 采菊東籬下,時時見遠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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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州到洛陽的路,並不好走,
不過此路非彼路,楚青一直覺得,若這一路想要走的輕鬆自在些,還得與穆遠山雙人雙騎單獨出行,而不是像現在一樣,一堆人擠在馬車裏烏煙瘴氣,鬧得人靜不下心。
陸晟不知從那條道上知曉了楚青要動身洛陽的消息,急急攜了閆蔓與一眾家丁連夜趕到徐家堡,死活要與他同行。楚青本不願與這陸奸商成一路,尤其是還附帶那位蔓兒姑奶奶,但隻逢了穆遠山在他耳邊輕言一句,他想也沒想就點頭應了。
原因再簡單不過,若不同陸晟一路,就得同蕭晉齊一路。楚青答應了蕭晉齊勸說樊暘的要求,就沒理由不同他們共進退,但若是要這一路都與蕭晉齊擠在一輛馬車上,別說他,恐怕第一個炸毛的絕對會是穆遠山,將這二人放在一起,不定一言不合就得打起來。
可惜陸晟這裏也沒讓楚青滿意,馬車夠大是不錯,但人也偏生太多了些。
楚青深覺得說陸晟是奸商還算抬舉他,這人著實吃喝嫖賭抽樣樣精通,說什麽長路漫漫何其無聊,竟然招了好幾個年輕貌美的歌姬一路隨行,標配是一隻公的配兩隻母的。
然後,問題出來了。
話說蔓兒姑奶奶雖依舊是身廚娘打扮,但與陸晟似乎是混得與陸晟熟稔了,氣勢頓時展露無遺,雙手一叉腰,還未張嘴,陸晟就灰溜溜的將身邊兩位美女趕給了同車的其他人。
楚青自然是用不著這些美女作陪的,一上車就沒讓她們沾身。幾個漂亮的姑娘你看我我看你,最後目光全盯到了穆遠山一個人身上,看的穆遠山渾身一激靈。本來他是很受用軟玉香懷不錯,但此時不比彼時,見楚青一麵幽幽盯著他一麵一杯一杯往嘴裏灌酒,他哪裏還坐得住,三兩下蹦到楚青身邊,將人攔腰抱了,就差沒給直接摟進懷裏。
楚青順勢往他胸口一靠,倒也是個享用的表情。
姑娘們見沒了服侍的人,唯有傻愣愣坐成一團,好在陸晟不至於太絕,甩過去一枚大金錠,讓人乖乖唱曲,他們才安定下來。
楚青靠著穆遠山眯了會,絲竹聲聲進耳,攪得他心神不寧,睜開眼又見穆遠山一邊喝酒一邊津津有味地將那幾個姑娘望著,頓時一陣窩火,唰地立起身子,衝車夫喚了聲停車,掀開門簾跳下地。
穆遠山忙不迭地追了出去。
赤蓮與黑雲一路被陸晟的家仆牽著隨行,楚青直接上了赤蓮的背,還未抖開馬韁,穆遠山卻已到了近前,扯住韁繩道:“你在車上坐著不舒服麽?”
“不過有些煩了,悶得慌。”楚青動動脖子,“你上去吧,我在下邊喘口氣。”
“無妨,我陪著你。”不待楚青言語,穆遠山已身體力行,瀟灑地跨上赤蓮的背,與楚青同騎。楚青料不到這人辦事如此幹脆,想讓他下馬,可手卻被握住,心中火氣遭穆遠山掌心溫度一衝,立時消了一半,便也不再過多言語,隻讓穆遠山半抱自己扯著韁繩,馬兒不疾不徐向前走。
“你莫不是因為這裏人多眼雜了,所以生氣了?”穆遠山忽然帶著調笑往楚青耳邊一言,楚青渾身一震,料不準這般容易就被看穿了心思,不過他亦覺得這沒什麽可掩飾的,便坦然道:“我本以為這一路與你行著會十分的有趣悠閑,怎料蕭晉齊陸晟一攪進來,頓時就烏煙瘴氣了,你說我在生氣,倒也不錯。”
穆遠山朝四周看了看,忽然雙腿一夾馬肚,赤蓮撒開蹄子蹬蹬跑起來,須彌之間便將兩輛慢悠悠的馬車甩出老遠,待四周風平浪靜了,穆遠山才道:“此處安靜,你有什麽情話便說出來吧,我全盤聽著。”
楚青料不到這人竟如此不知廉恥,深覺羞愧。穆遠山卻是抱著得寸進尺的心思,見四周無人,便堂而皇之地側過楚青的下巴,先是輕吻著他的唇角,繼而舌尖探出去又是一陣深吻,楚青被吻得渾身酥軟,得穆遠山摟住腰才未摔下馬去。吻了一陣,他悚然回神,急急將穆遠山推開,喘著粗氣道:“此處可是官道,你!”
“反正四下無人,怕個啥。”穆遠山說著,又埋下頭去輕輕舔著楚青露在外邊的脖頸,“楚青,我二人似乎還未好好獨處過,好不容易有些機會,你不能親都不讓我親親吧。”
“少說得那般惡心。”楚青憤然扭頭,穆遠山見人生氣,便停了動作,幽幽歎了一聲,不再言語。
他這一歎,倒讓楚青有些後悔。
同穆遠山處在一塊後,他似乎總是在為一些亂七八糟的事情疲於奔命,尤其是這些事情大半都與他無關,根本沒得什麽閑暇心思空出來與穆遠山談情說愛。若要細細算下來,二人處在一起最悠閑的時候竟然還隻是初到蘇州時上太湖泛舟的那一日。
瞧著穆遠山的臉,楚青心中忽然很是複雜。
“看得這麽出神?”穆遠山輕撫下巴,嘿嘿笑道:“莫不是見到你夫君我如此玉樹淩風,要立刻以身相許了?”
“喂,小山子,我說正經的。”楚青尷尬地挪了挪身子,從歪在穆遠山懷裏換成了個端正的姿勢,“你對以後的事有沒有什麽打算?”
穆遠山聞言道:“你指什麽打算?”
“我不過是想想而已。”楚青幽幽道:“把樊暘這樁破爛事給料理完了,我準備學著陶淵明那樣,尋一處優雅別致的山腳河邊,再不管其他的煩心事,過過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的瀟灑日子去。”
“陶淵明,那是誰?”穆遠山愣了愣,又道:“不過‘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卻是句好詩,想不到我的楚青如此有才情,但你若真要去過那樣的日子,我必日日陪著你,這句需得改成‘采菊東籬下,時時見遠山’才更妥帖。”
楚青被他一句逗得笑出聲來,“你這話若是傳到陶老人家的耳朵裏,他沒準死了都會給氣活過來。”忽然又想到這個時代陶淵明還未出生,便也不再過多糾結,隻是道:“要是那樣,估摸著要不了幾天,江湖上就會傳言正值壯年的俠盜穆遠山竟然淪為山野地主婆,定然能笑掉一群人的大牙。”
穆遠山卻嘴角一撇,“我在乎那些作甚,在外邊晃蕩了好些年,日子早過膩味了,到時候同你雙雙歸去,沒事我在外邊種種地,你在家裏養養雞,湊個日子上集市上溜達一圈,平日裏陪你爬爬山看看景,這般安定的生活估摸著會比浪跡江湖有意味得多。”
說完這些,他似乎才回過神來,驚道:“地主婆?楚青,你說錯了吧,就你這身板還想在我上邊?”
楚青淡淡望他一眼,道:“你這人什麽都不知道,若沒我的教導,你可懂那事要如何做?更別提期間還有諸多技巧,掌握不好的話,弄傷對方都極有可能,畢竟男子不比女子。”
穆遠山啞口無言。
“不過到那時你若是真肯陪著我,說不定我能讓你一讓。”楚青微閉了眼,“我小時候就夢想過有一天能和愛人雙宿雙飛,不再理會世俗一切當一對瀟灑地神仙眷侶,可惜總是遇人不淑。”他聲音忽然淡了下去,定定望著遠方,穆遠山玩心忽起,摟住眼前人的脖子,在他小巧圓潤的耳垂上咬了一下。
“咱兩果真天生是一對,你倒與我想成一塊去了。”
“小山子,有些話不要說得太滿。”楚青握住他的手背,忽然悵然起來,“往後的日子誰又能預料,這個世界上計劃到底是永遠趕不上變化。”
“你似乎有什麽心事,不妨告訴我,難不成我還不值得你交心?”穆遠山漸漸疑惑。
楚青欲言又止,末了,才緩緩道:“時候到的時候,我會全部告訴你的。”
幾日旅途,終於進了洛陽地界。
望著遠方巍峨的城門,楚青覺得心情頗有些複雜。
回到這裏,望著一切熟稔的景致,腦子裏楚淮卿的記憶就會冒出來作祟,斯人已去,倒給楚青憑添了不少傷感。
好在周圍除了穆遠山便再無別人,楚青也不用時時繃著個臉,可以任意露出本性,傷悲春秋。
蕭晉齊與齊銘在離洛陽城還有上十裏的地方便出言告辭,連日來京中異變,他們這些當官的得回去探探情況。至於陸晟,倒直接帶著閆蔓去了他在城郊的別苑——有錢人就是有錢人,不管走到哪裏,最不缺的就是不動產。
人一下走了個幹淨,楚青忽然就覺輕鬆下來,穆遠山看上去一副粗枝大葉的模樣,為人卻十分體貼,見楚青露出這等表情,立刻覺得他是又想起了樊暘在傷懷,便道:“你若是覺得難受,我們便不要那麽急著進城。”
楚青轉頭,見穆遠山一臉小心翼翼,深知他是在乎自己心中所想,展顏笑道:“我若是會為了這麽些破破爛爛的事情難受,當初就不會走得那般豁達,你著實想得太多了。”
默了一會,他又道:“我是怕見了樊暘,難開這個口,他肯不肯見我尚是一個未知數,還有那個白真,唉,我還是頭一次體會到寧肯麵對千軍萬馬也不肯麵對糾結之人的那種心情。”
穆遠山摸摸他的臉,“這你完全不用擔心,我估摸著聽見你回來了,樊暘他爬著從將軍府裏出來都會見你。”
楚青隻道穆遠山在與他貧嘴,對他這番言語並未在意。二人牽著馬走到城門口,負責盤查行人的士兵穿著鎮東軍軍服,看官階還是個百夫長,那人見到楚青,頓時動作一呆,還不可置信地揉了揉眼。
楚青衝他笑了笑:“我們要進城。”
那士兵卻兀地嚎了一聲:“你是楚大人!”
這一嚎,周圍大片守城的士兵全都洪水一般蜂擁而上,將楚青圍成一圈,粗嗓門地咆哮聲此起彼伏,“楚大人,真的是楚大人!”“楚大人回來了,太好了!”“呆在這裏幹什麽,還不快去通知將軍!”“謝天謝地,我還以為這輩子再也見不著楚大人了!”
楚青完全未弄清楚現在是個什麽狀況,早有幾個士兵簇擁著他上馬往城裏奔,穆遠山嘴角帶笑不疾不徐的跟著他,也不說話。待楚青被一路心急火燎地送到了將軍府前,將軍府那朱紅色的大門豁然洞開,滾出一個圓潤的身體,撲倒在大街中央道:“哎喲,滿天神佛觀世音菩薩,你們當真顯靈了,楚大人當真回來了,阿彌陀佛!阿彌陀佛!”
楚青試探著朝那人喚了聲:“龐充?”
龐充渾身一震,淚眼婆娑衝上來,拽住楚青的手就將他往將軍府中拉,楚青回頭朝穆遠山看去,那人正靠在不遠處的一堵牆上,雙手抱胸,對楚青做了個“我在這等”的口型,楚青還沒來得及對他喊上一句話,已經被拖進了將軍府的大門,接著大門轟隆一聲關上了。
繞過前院,繞過門廳,繞過回廊,繞過花園,龐充健步如飛,正是朝著樊暘臥房的方向。
“龐管家。”楚青輕言道:“我這般去見樊暘,是不是太突然了一點?”
“不突然,一點都不突然!”龐充腦袋搖得像個撥浪鼓,“謝天謝地,楚大人回來了,將軍他可算是有救了!”
楚青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樊暘的房門外已經杵了一片的仆從與丫鬟。
“還傻站在這裏幹什麽,不去開門!?”龐充尖聲喝道。
一丫鬟快步上前,聲音壓得極低,“將軍剛才好不容易睡著了,大夫說,如果現在將他吵醒,還不知要什麽時候才能再睡著。”
龐充狠狠倒吸一口氣,捂住嘴,看了看身後的楚淮卿,隻能歎道:“不瞞楚大人,將軍他……已經好久沒睡過覺了,這幾天他連床都下不了,躺在床上睜著眼睛不吃不喝好像得了失心瘋一般,整日就念著楚大人的名字,好幾個大夫來看診都查不出病因。都說心病還需心藥醫,我一直盼著老天爺能將楚大人送回來,沒想到上蒼有眼,大人您真的回來了,我……我……”他說得喉頭哽咽,便要抬手去擦眼淚。
楚青忙將他阻了:“龐管家,你與我仔細說說,樊暘他到底怎麽了?”
龐充眼淚噗噗往下掉,哭得兩眼起泡,楚青眼看是問不出什麽,索性走上前去,穩了穩心神,在一眾家仆期待的眼神裏輕輕推開了樊暘臥房的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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