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裏青山遠 白蓮花是純潔中的典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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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樊暘真的死了的話。
楚青又緩緩渡回去,坐到位子上,腦子裏一時打了個結,蕭晉齊與齊銘也跟著閉上嘴,望著楚青,似乎正等他做著決定。
穆遠山不動聲色地捏住楚青的手,附耳道:“若是樊暘真的死了,你會心疼麽?”
“我不知道。”楚青抬頭望天,“該怎麽說,我既巴不得他死,又巴不得他不要死,真是個矛盾的想法。”
穆遠山手掌緊了緊,忽然就將人整個攬住,抱了一圈,才放開,“隨便你怎麽想都好,我支持你的決定,不過樊暘他確實是個好人,如果遭奸吏迫害致死,卻是大不值。”
楚青露出好奇的眼神,探了探穆遠山的額頭,“小山子,我真想不通你竟然會幫著他說話。”
“我是在幫著天下百姓說話。”穆遠山擺正了臉色,“若沒有樊暘與你常年征戰,驅逐外敵,百姓們哪裏來的安逸祥和的生活,而且聽聞為了救濟災民,樊暘甚至變賣了好幾處宅子為災民求得糧食,我倒不會小氣到因為一些私人原因,而枉而害死了一個好人。”
“看你的意思,好像我會為了私人問題而害死一個好人一樣。”楚青狠狠瞪了穆遠山一眼,心道,其實樊暘與我楚青有何幹係,隻是若現在做決定的人換成了楚淮卿,估計也會和我是一個選擇。
不會被私人恩怨而左右了正確的決定,楚青覺得這是楚淮卿與他唯一相似的地方。
樊暘他確實不能死。
“你們打算讓我怎麽做?”深吸一口氣,楚青終於對著蕭晉齊與齊銘問出了個頗具建設性的問題。
齊銘似乎送了一口氣,語氣也緩和不少:“太多的事情我也並未考慮,現在想的就是你最好回洛陽一趟,找個機會見見樊暘,將事情的利害關係與他說上一通,我想他應該能理解的。”
楚青將手一攤:“他要執意不聽,又把我抓起來了怎麽辦?”
“這你完全不用擔心。”穆遠山□話來,語氣無比幹脆,“不管是誰,如果想要對你怎麽樣,那他得先從我的屍體上踏過去。”
楚青白他一眼:“你這情話說得是相當不可信。”
穆遠山滿臉無辜:“我可是很用心地在說。”
“你不知道甜言蜜語是最不可信的嗎?”知道該說的都已經說完了,楚青站起來,對齊銘與蕭晉齊擺擺手算是道別,大步朝船下走,又道:“不過我承認,你這話我聽了心裏十分的舒坦。”
穆遠山急忙跟上他的腳步,和諧地牽住楚青的手。
待兩人下了船,走到岸邊的碼頭上,齊銘站在船沿,朝楚青喊道:“淮卿,謝謝你!”
謝?楚青嘴角一撇,這有什麽好謝的,反正樊暘的事情終究是要去處理的。
就算是不對他楚青負責,也要對讓他有機會再活一遍的楚淮卿負責。
不過他心裏算是很踏實,因為如今至少有人陪著他一同去麵對。
他望著穆遠山的側臉,莫名其妙說了一句:“小山子,我有說過你很帥麽。”
穆遠山頓住步子,忽然就彎下腰來,托住楚青的後腦,在他唇上狠狠吻了一記。
不遠處的船上,蕭晉齊手中酒杯憑空跌落,酒液沾濕下擺。
四周燈光依舊鮮亮,他的眸色卻漸漸沉了下去。
直到再也望不見那相擁的兩人為止。
洛陽城,將軍府。
深沉的夜裏,樊暘忽然睜開眼。
四周安靜一片,沒別的聲音,他將右手平舉到眼前,五指張開。這是一隻握慣了長劍的手,手指修長,骨節分明,指腹上帶著繭子,借著月光,他盯著手凝神看了半晌,才確定下來,上麵沒有血,
剛才不過是一場夢。
他最近總會重複同一個夢境。
戰場上,金戈鐵馬,殺聲震天,他一馬單騎衝在所有將士前,長戟烈日生輝,敵人的鮮血染紅了盔甲,四周伏屍遍野,身邊除了敵軍,再沒一個熟悉的人。
不,還有一個。
楚淮卿亦是鎧甲加身,手握長劍,牢牢跟在他身後。他的長發束在頭盔裏,透過護額隻能看見他的眼,圓潤的眼睛,晶亮有神,卻露著隻有對付敵人時才能透露出來的毒辣目光。
一槍一劍,肩並著肩,但見頭顱接連飛起,血霧染紅了天邊。
他樊暘身為鎮東大將軍,卻不像其他將軍一樣會隨身帶著副將。
他身邊從來沒有副將,隻有一個軍師,是軍師,也是副將,為他獻策,替他殺敵,楚淮卿,一直是生在樊暘背後的一雙眼睛。
刹那之間,周圍所有的敵人都消失了。
一支利箭從遠處破空而來,直直對準樊暘的胸口,樊暘想要避開,身子卻如同石化了般,絲毫動彈不得,他隻能眼睜睜望著那支箭離自己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千鈞一發之際,楚淮卿卻忽然擋到了他身前,利箭穿胸而過,帶著溫熱地血液濺到樊暘的臉上。
樊暘不可置信地摟住楚淮卿緩緩倒下的身體,近乎瘋狂地大喊著他的名字,可懷中人的眼神還是迅速地黯淡下去,不斷向外湧著鮮血的嘴裏,隻幽幽從嘴角溢出一個最後的呼喚:“暘哥……”
樊暘每次都會在這個時候醒過來。
每次醒來之後,他都會自己查看自己的手掌。
又確定了一遍,沒有血。
沒有血,方才的夢境就是假的。
是假的,那麽淮卿就沒有死。淮卿還好好地活在世上,淮卿……還能有被他找到的一天。
門外邊忽然有了動靜,“篤篤篤”,輕輕地敲門聲,伴隨著管家龐充想叫又叫不出口的聲音:“將軍,白公子又在發脾氣了,您還是過去看看吧。”
白真?
樊暘揉了揉眉心,自床上下來,隨手披了件外袍,拉開門道:“他又在發什麽脾氣?”
龐充恭敬道:“白公子說將軍已經有好長一段時間沒有陪他了,如今直說睡不著,一定要將軍你過去,我們被鬧得沒辦法,隻好過來通報一聲。”
“罷了。”樊暘輕歎一口氣,“我便過去看看吧,掌燈。”
龐充應一聲,急忙執了燈籠走在前,領著樊暘穿過了將軍府後院大半的回廊,停在了主臥房前。
裏麵隱隱有白真的哭叫聲傳出來,“滾!你們都滾!都看不起我是吧,狗奴才,我一定要讓將軍把你們都打出府去,滾!全都給我滾!”
樊暘皺緊了眉頭,“他從什麽時候開始這樣了?”
“已經一個時辰了。”龐充收拾了會詞措,“白公子他……自從將軍搬到廂房去住後,白公子的脾氣就一直很不對勁,平日裏還特別喜歡拿下人來撒火,已經有好幾個丫鬟被他甩過耳刮子了。”
龐充這人身為管家,自然就是所有仆從的老大哥,自白真進將軍府的那一天起他就對這個作威作福的小子極度看不順眼,可礙於樊暘寵著他,也不好胡亂告狀,如今碰著了機會,自然要說上一說,天地良心,他絕沒有添油加醋,說得都是大實話。
“他打了丫鬟?”樊暘表情驚異,似乎有些不太相信,但眼前這門裏傳出來的歇斯底裏地咆哮又讓他不禁懷疑,這人真的是白真?是那個他印象裏說話都不會大聲的白真?
他推開了門。
“砰!”一個花瓶淩空飛來,砸在了他腳邊,摔得粉碎。
樊暘一驚,忙抬眼看去,白真也正愣愣地望著他,雙手抬起,正是個砸花瓶的動作,見著了樊暘,他忽然鼻子一抽,就大哭出來,三兩步撲到了樊暘懷裏,摟住他的脖子哭叫個不停:“嗚嗚嗚……將軍你是不是不要我了……嗚嗚嗚……”
樊暘找不出其他說辭,唯有輕拍著他的背道:“你哭什麽,又沒有不要你。”邊說著,還邊打量著這自己曾經的臥室,果真一片狼藉,仿佛是遭打劫之後的慘烈景象。
“那你為什麽要搬出去睡……”白真淚眼婆娑,聲音由方才的粗狂豪放瞬間變為嚶嚶鵑啼,“我好想你……”
“你別哭了。”樊暘輕歎一口氣,“我留下來陪陪你便是。”
白真眼睛一亮,擦幹眼淚,立刻就要伸手去解樊暘的腰帶,可指尖還沒碰到那塊低垂著的布料,就被樊暘攥住了手腕。
“我看著你睡吧。”樊暘將白真領到床邊,讓他躺上床,又替他蓋好被子,自己卻絲毫沒有要跟著躺上去的跡象。
“將軍……”白真悶悶望著他:“難道你不想要嗎?”
樊暘被白真露骨的言語訝異了一下,隨後握住了他的手,緩緩道:“真兒,我想從一開始我們就用錯了相處的方式,我本該將你當成弟弟來照顧的,卻不知什麽時候逾距了。”
白真忽然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機,“將軍?”
“我仔細想了很久。”樊暘頓了頓,“或許從一開始,我便不該對你做出那種事情。”
“將軍,我是自願的,這與你無關!”白真翻身坐起,往樊暘懷裏靠:“我是真的想和你在一起,沒別的,我就是想和你在一起!”
樊暘輕輕將他推開。
“有些事情,以前我或許不懂,但自從淮卿離開之後,我好像忽然間想明白了許多。”他輕撫著白真的額頭,“你以後可以當我是大哥,但我們,卻不該再如同以前一般相處下去了。”
“就因為這個?”白真忽然冷笑一聲:“因為那個楚淮卿?”
“夜深了,你快睡吧。”樊暘站起身,剛毅俊逸的臉上露出苦澀的笑,“若說我現在能有什麽祈求,便是想祈求上天,讓我不要再受夢魘的折磨,可祈求的同時我又恨不得時時處在夢境中,哪怕是夢魘,能讓我再見著他的眼睛,終究是好的。”
他走到門邊,拉開門,月光撒入室內,在他身後拉出長長的影子。
“我曾經以為不管發生了什麽事,他都會理所應當地站在那裏,等著我回頭去看他,現在想來,這不過是我可笑的一廂情願。老天爺懲罰人的方式其實很特別,有些東西擁有的時候不覺珍貴,待到你失去的那一天,便又痛恨自己的有眼無珠,想要付出任何代價隻願能求得一個重新來過的機會。可惜的是這世上,又有多少人能求得後悔藥,不過都是些癡人在說可望而不可及的夢境罷了。”
他忽然發現自己不知什麽時候也能說出這般文采翩然的話,估計得益於楚淮卿房裏的那些書,他以前從不屑於看兵法之外的書,看那些傷悲春秋的東西實在不是行軍之人的風格,但這幾日卻總是翻著楚淮卿留下的一些民間話本子,隻有這樣,或許還能再度勾勒出那人的影子來。
樊暘關上了房門。
白真定定地望著這扇門,深吸了好幾口氣,表情忽然變得十分古怪。
他緩緩將手伸到枕頭下,摸出了早就藏好的匕首。
他本來不想走到這一步的。
“我不過是先與你通通氣,你若是認為樊暘會是那種從一而終的人,便是徹底的大錯特錯,新歡永遠抵得過舊愛,看看楚淮卿的下場,再看看你的,沒準你就是下一個楚淮卿。”喬宇桓的話在他耳邊盤旋回響。
尚書省右仆射喬宇桓,當初還在長安暖玉閣的時候,這喬宇桓便是經常光顧白真的常客,二人還算熟絡,是以喬宇桓突然出現在洛陽,要見他白真時,他也隻當那人是想念自己的床上功夫,抱著賺些外快的目的欣然赴約。
想不到喬宇桓居然對他提出來了一個算是驚天動地的要求。
“找機會,殺了樊暘。”喬宇桓慵懶的靠在茶樓的長椅上,全然忽略掉了白真的臉色,隻放下一疊銀票:“殺了樊暘,這些錢便是你的。”
不可否認,那是一比很大的數目,大到在長安見慣了豪擲千金的白真看了,也會心驚肉跳的數目。
“我為什麽要殺他?”白真卻未立刻接過這筆錢,“就為了一些錢,殺掉一個朝廷命官,我還沒瘋狂到這種程度。”
“哈哈哈,白真,你那腦子裏在想些什麽我會不知道,我們怎麽說都是老相識了不是?”喬宇恒笑得猖狂,“你躺上樊暘的床,不就是圖一個下半輩子活得安逸舒適麽,拿了這些錢,別說你下半輩子,就是下輩子,下下輩子,也可吃香喝辣,逍遙自在,有什麽不好。”
白真似乎被喬宇桓戳到了軟肋,露出明顯猶豫的神情。
喬宇桓趁熱打鐵,“你莫要猶豫不決,我便透露給你一個秘密,如今朝中波詭雲譎,是要變天了,就算你不對樊暘動手,也自然有人要對付他,到那時,你不光一個子得不到,說不定還會被連帶著搭上這條小命。”
白真臉色一白。
“再說了,你還真以為樊暘會一直把你放在心上?”喬宇桓露出個邪氣的笑容,“別傻了,你若是認為樊暘會是那種從一而終的人,便是徹底的大錯特錯,新歡永遠抵得過舊愛,你在暖玉閣那麽多年不可能不知道這個道理,看看那楚淮卿的下場便知道了,說不定你就是下一個楚淮卿!”
如當頭棒喝,白真渾身一震。
樊暘確實對他疏遠了,他能感覺到。
他躺在床上,接著月光,凝神看著手中利刃。這把匕首,是喬宇桓臨走之前給他留下的,隨著留下來的還有那一疊銀票,數額巨大到任何人看了都會心動的銀票。
“天山寒鐵打造的匕首,無堅不破,刺進皮肉裏甚至都不會有聲音,更別提帶血,樊暘他,是不會感覺到痛苦的。”
默默重複了一邊喬宇桓的話,白真咬咬嘴唇,將匕首放回枕頭下。
樊暘,我本來不想害你,我也從不想傷害任何人。
這是你逼我的,一直都是你逼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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