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裏青山遠 傳說中的打劫

等樊暘帶著大隊人馬心急火燎地趕到詠鳴村時,楚青與穆遠山暫住的小屋裏早已人去樓空,樊暘紅著眼睛裏裏外外將屋子搜了個遍,除了攤在床上一身女子穿的裹裙,還有廚房裏半隻吃剩下的雞外,沒有找到任何有價值的東西。?8?9文學網

村長及幾位與楚穆二人熟悉的村名很快被人領著到了他麵前,知曉眼前這英武俊逸的男子是安國侯,已過天命之年的村長激動得滿臉通紅,跟著來的三嬸四姨也是渾身粉紅泡泡冒不停,盯著樊暘的臉都能閃出星星來。

樊暘耐著性子將最在意的幾個問題問了,怎料知曉結果後,倒叫他更是火大。

這段日子住在這的人的確有一個叫穆遠山的,不過大家習慣叫他小山子。他身邊還有個楚姓娘子跟著,是個標準的可人兒,對人謙遜有禮,和幾個大嬸更是打得一片火熱。

楚姓娘子,那除了楚淮卿還能有誰?樊暘心裏冷笑個不停,好你個楚淮卿,跟著我時都不讓我稱你娘子,如今跟了別人,倒還心甘情願地扮起了女人!

再回頭朝屋子裏看,那擺在正中心的大床此刻變得無比刺眼,隻是這麽望著,樊暘腦子裏閃過的便是楚淮卿與穆遠山在上邊翻雲覆雨的場麵。牙齒磨得蹦蹦響,他猛然一抬手:“從城中調軍來,這附近方圓二十裏,給我搜!”

不過這點功夫,他們憑著兩條腿肯定跑不了多遠,就算掘地三尺,他也要把人給翻出來!

可惜了,樊大將軍雖有這念頭,但終究還是晚了一步。也怪他算得不精,此時的楚青與穆遠山早已騎著兩匹大馬,馬屁股上掛著一堆珍禽山獸,瀟灑地晃蕩在三十裏外的郊野官道上。

說起這兩匹馬,倒也隻是個意外之財。

楚青當初趁亂混進樊暘的營區裏,本隻想拿了獵物就跑路,也算是從樊暘身上討點利息。誰料沒跑著幾步,背後倒傳來篤篤的馬蹄聲,楚青以為是看著東西的士兵追來了,回過頭去看,追過來的卻隻是一匹色澤鮮豔的高大棗紅馬。

見楚青停下了步子,棗紅馬歡快地嘶鳴一聲,大馬頭塞到他脖子處不斷舔著他的臉,楚青抱著馬脖子一陣驚駭:“赤蓮,你怎麽會在這裏?”

棗紅馬又是一聲嘶鳴,四隻蹄子有節奏地跺著地麵,甩著鬃毛對楚青撒歡。W_Ww.xiAoyaNwenxuE.cOM

?這匹身強體健的棗紅馬名喚赤蓮,原本是楚淮卿隨樊暘出征時的坐騎,亦是當初樊暘從一批突厥進貢的純種戰馬裏親自為他挑選出來的,跟了楚淮卿許多年。吐蕃之戰歸來後,楚淮卿便再也沒見過這匹馬,它也被一直養在鎮東軍的馬廄裏,沒想到樊暘此次狩獵,竟將它帶了出來。

赤蓮見了主人,心情激動得無以複加,就差沒跪在地上打滾。楚青心中也很欣喜,想著有這樣一匹馬跟在身邊代步再好不過,便試探著道了聲:“你願意同我一起走麽?”

赤蓮聽後十分通人性地立刻溫順垂下了頭,擺明一副任君上坐的姿態,楚青滿意地拍拍它的脖子,躍上了馬背,穩穩坐好,韁繩抖開,赤蓮仰天低吼,撒開蹄子就小跑起來。

不過才往前跑了小段路,楚青又聽見背後有馬蹄聲,急忙回頭,好家夥,這回跟上來的居然是一匹黑馬。

黑馬比赤蓮還要微微高些,四肢粗壯,皮毛鮮亮,眉心與四肢蹄子處各有一撮白毛,楚青看得眼睛都直了,這不是傳說中的精品良騎四腳踏雲麽!

黑馬跑到赤蓮前邊強硬地堵住了去路,一雙眼睛黝黑深邃地盯著赤蓮猛瞧。楚青正納悶這黑馬葫蘆裏賣的什麽藥,赤蓮竟然邁著嬌羞的小步子走過去,跟那匹黑馬耳鬢廝磨起來。

楚青立時明白了……感情這兩隻,還是一對!?

就這樣,本著有情馬終成眷屬,當雙宿雙飛的崇高理念,楚青今日撿到的便宜是一個連著一個,不光帶上了棗紅馬赤蓮,還附贈一匹精品良騎四腳踏雲,以及那黑馬背上掛著的珍惜山禽數隻。

穆遠山初見這黑馬時也愣了愣,“四腳踏雲?這可是馬中珍品啊!”說罷就想跨坐上去,可惜黑馬似乎並不怎麽買他的賬,不光挪開步子不讓人上背,還高昂著馬頭斜眼瞧他,直瞧得穆遠山臉色泛紅無地自容。

最後還是楚青看不過眼,拍了拍赤蓮的腦袋,赤蓮聽話地對那黑馬低低叫了兩聲,黑馬才滿不甘心地低垂下腦袋,讓穆遠山騎了上去。Ww_w.XiaoyAnwEnXue.COM

?穆遠山奇道:“這兩隻難不成是一對?真驚了,連畜生當中也有斷袖不成!?”

楚青悶笑一聲:“小山子啊,你知道這麽一句話麽,‘鴛鴛相抱何時了,鴦在一旁看熱鬧’,這個世界啊,能讓你驚的東西遠不止這一點半點呢!”

穆遠山表示理解無能。

就這樣,兩人得了兩匹良駒,飛快地回村,該收拾的收拾,在樊暘反應過來之前又飛快地出村,跑出老遠後才放慢速度,優哉遊哉地朝前走。

穆遠山給黑馬取了個名字叫黑雲,楚青直言這名字太惡俗太低級,怎料黑馬聽見了卻似乎很受用,反而對穆遠山親近不少,弄得楚青也鬱悶地想著要不要給赤蓮的名字也改了,換成親和力強也更加通俗的“紅花”?

前行的速度慢了,也得了空,楚青趁機點了點兩匹馬上掛著的東西。

這些獵物大多隻是小野味,皮毛不錯,剝下來應該能換不少銀錢。他還意外地發現了一隻白毛狐狸與兩隻貂,這玩意可是真正的稀罕物,得充分利用,於是兩人在路過一個小城鎮的時候,楚青專門找了個屠戶剝獸皮,又找了個裁縫,將貂皮縫成兩隻護膝,狐皮縫成一張厚毯,裹在自己腿上試了試,不大不小,將將正好。

如今的時令自然是用不著這東西來保暖的,但楚青雙腿傷痛未複,最怕雨天時受潮氣所侵落下什麽病根,有這兩樣東西護著,他便能放下一顆大心。

辦好這些瑣事,二人見時辰尚早,便又尋了間還算清靜的小酒館,點上幾個小菜,坐下小憩起來。

此處早已遠離了洛陽地界,絕對是樊暘管不著的地方,楚青也沒那麽警惕了,旅途勞頓又饑腸轆轆,於是在穆遠山目瞪口呆地注視下,他毫不客氣地將這一桌飯從正午吃到了傍晚,粗釀的白酒喝下三四壺,待到酒足飯飽之時,楚青已經雙眼迷離,一張臉白裏透紅能掐出水。

楚青這副模樣鐵定是不能再繼續趕路,穆遠山隻有喚來小兒要了間上房,抱著楚青便往樓上挪,剛入了房間,門都未關上,半夢半醒的楚青忽然大喝一聲,一個巴掌清脆響亮地抽上了穆遠山的臉。

穆遠山給打得腦袋一歪,半天沒回過神來。

“你……你這雜種……除了會在外麵亂搞還會什麽……我哪裏對不起你了……”楚青支支吾吾地扯著穆遠山的衣襟,臉上表情凶神惡煞又咬牙切齒,“那種……那種小男孩有什麽好的……不就是年輕點……還就讓你爽翻天了……靠……真欠抽……老子是犯賤才會喜歡你……”

穆遠山大抵上是明白了,一,楚青在耍酒瘋。二,楚青將他當成了樊暘。

他下大力氣製住了楚青不斷亂揮的手,死命將人拖到床上按住,拍著他的臉道:“喂,醒醒,看清楚我是誰!”

怎料楚青動作頓了頓,反倒微微一笑:“嘿,你以為你穿個古裝我就不認得你了,你以為你是在拍電視劇啊,要不是聽見了電話留言,我死活都不知道你居然在外邊還勾搭了個高中生……你……你倒真會藏啊……”

完了完了,穆遠山心道,這楚青定然是喝糊塗了,滿嘴胡言亂語,再這麽下去恐怕今天一夜他都不見得會消停。別無他法,穆遠山唯有點了楚青的睡穴,看著那人呼吸變得平緩綿長,他才鬆下一口氣,取來薄被與他蓋了。

忽然間,他眼光朝上一睹,瞧見楚青眼角處有些亮晶晶的東西。

伸出手去摸,溫潤的**附在指腹上,他鬼使神差地用舌尖舔了舔,是鹹濕的味道。

不可置信地落下眼,這人,莫不是哭了吧。

都說酒後吐真言,楚青表麵上裝得滿不在乎,剛才那番話好似徹底暴露出了他內心的柔軟麵,雖然穆遠山承認他有大半沒聽懂,不過能瞧見楚青的眼淚,他也覺得是件非常稀奇的事情,誰讓這段日子楚青給他的感覺一直很黃很暴力。

這一夜,穆遠山離奇的沒有睡覺,而是一個人端著壺酒靠在窗沿對月獨飲,明媚憂傷地**了一整晚。

清晨時分,二人再度啟程上路,酒館掌櫃與跑堂小二親自送別,淚眼婆娑的樣子簡直就像在送遠行爹娘,看得楚青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他哪裏知道,掌櫃純粹是難過送走了兩位財神,昨夜穆遠山開房時,甩手便是十兩的銀錠,如此闊綽的出手,在京城都不多見,更別說他們這偏僻的小城鎮,這二位財神爺怎麽不多住幾天再走啊!

穆遠山將馬牽來,出了鎮,二人順著官道一路東行,楚青道:“昨日我便想問,我們這是要去哪?”

穆遠山應了聲:“蘇州。”

“蘇州?上有天堂,下有蘇杭,好地方,好地方。”楚青樂嗬道:“我還從未去過蘇州,也好順道欣賞欣賞那的極致美景。”

穆遠山斜過眼,“你莫不是以為我們是去玩的,別忘了你現在可是帶罪之身的逃犯,此去蘇州正是能為你尋個安身之地,蘇州徐家堡堡主是我的至交,也是一方豪傑,你上他那裏去,隱姓埋名,日後也不必擔心朝廷的追兵。”

“如此甚好,甚好。”楚青眯眼笑,“小山子,我以後可就跟著你混了,吃香喝辣,決不能少了我一份!”

穆遠山心道,就算我想少,也得是在你不會衝上來強搶的情形下吧。

兩人心照不宣又往前行了一段,瞧見迎麵過來三四個騎著馬的人,衣著各不相同,身上背著貨物,像是商隊。幾人很快就與楚青他們擦肩而過,初初楚青並未在意,可沒過多久,他就奇異地發現那幾人竟然掉轉了馬頭,不緊不慢地跟在他們後麵。

“小山子,我看我們似乎遇到麻煩了。”楚青真覺得楚淮卿這身子的敏感神經無比好用。

“沉住氣。”穆遠山壓低了聲音,雙眼平視前方,腰板挺得筆直,“隻是一幫山匪雜碎而已,等他們衝上來,再來處理。”

楚青沸騰了!

穆遠山自稱土匪出身,那他楚青如今也算是半個土匪了吧。

於是,他們現在碰到的情況是……

傳說中的,土匪打劫土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