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一章 廣州陷落
五艘載重量在五十噸左右的機帆船一字排開朝前駛去，在兩邊都夾著密密麻麻建築物的河麵上，帆船好像一條高背的大魚，分開清亮的蘇州河水，筆直地朝前遊去，船後的浪花拖曳成一條泡沫的路。兩縷被激起的浪花，遠遠望去好似兩條漂亮的魚鰭，在船舷的兩側不停地劃動，每當陣陣清風吹過，就飛濺起大片的浪花，把甲板變得濕漉漉的。
慢慢的，河道裏麵的船隻開始多了起來，船隊隻好放慢了速度，在接近黃浦江的入口時候，船隻全部停了下來，在日軍設立的哨卡前麵排成一條數百米長的隊伍，等候檢查。
經過半個小時漫長的等候之後，船隊終於來到了哨卡前。
最前麵的帆船船頭往下一沉，一名身穿綢布短衫，腰掛駁殼地務帶著兩名荷實彈的日軍士兵跳了下來。
“誰是老板？”登船之後，特務斜著三角眼對船尾掌舵的船工喝問道：“他媽的架子還不小，皇軍親自到船上來檢查，居然沒人出來招呼！是不是想嚐嚐憲兵隊的辣椒水是什麽滋味！”說罷把袖子一挽，罵罵咧咧地往船艙裏鑽。
“劉三，你要請誰去憲兵隊喝辣椒水呀？”話音剛落，船艙前麵的簾子一挑，一個頭戴呢帽，身穿絲綢夾衣的中年男子低頭鑽了出來，然後擋在劉三的麵前，似笑非笑地上下打量著他，目光雖然顯得非常平和，但是偶爾眉頭一挑，眼神卻像刀子一樣鋒利。一個身穿青布長衫，帽沿壓得很低的年輕男子從中年男子的身後鑽了出來，然後徑直把身體斜靠在艙門上，全神貫注地把握手中的牙簽，似乎眼睛裏根本就沒有劉三和兩個日本兵。
看清了中年男子的相貌之後，劉三的脊背馬上變得靈活起來，臉上也換上了另外一副表情，獻媚地說道：“原來是秦爺呀！小的有眼不識泰山，您老千萬別往心裏去！”雖然隻是上海灘上的一個小混混，劉三也知道秦翰林是個絕對惹不起的人物：早在日本占領上海之前，秦翰林就和中央稅警團一起大作武器走私生意，而中央稅警團的後台老板就豎民的財政部長宋子文！這麽硬的後台，有誰敢惹他！更何況，斜靠在船艙上的年輕人就是名震上海灘‘小刀’楊凡，市井間傳言，都說他的飛刀比子彈還快！如果惹惱了秦翰林，自己和身後的兩個皇軍恐怕連拔的機會都沒有！想到這裏，劉三的背後冒出一股涼氣，急忙把腰再彎下去一點，同時偷眼看了看楊凡的表情。
秦翰林豪爽地哈哈一笑，拍了拍劉三的肩膀，說道：“幾天不見，你小子竟然混出息了！現在替皇軍做事了？”說罷意味深長地看著劉三。
劉三的臉上帶著巴結的笑容，說道：“哪裏，哪裏，小的隻是混碗飯吃！”然後兩隻三角眼嘰裏咕嚕地轉了幾圈，裝著膽子問道：“這船上裝的是什麽貨呀，居然要秦爺親自押送？”說罷再次偷眼看了看楊凡，不由自主地後退了一步，站在兩個士兵的中間。
秦翰林的眼睛直勾勾地盯著劉三，看得他心裏直發毛，右手下意識地去摸腰間的駁殼，船頭的兩名日軍士兵發覺形勢部隊，立即端起步，虎視眈眈地望著麵前的兩個人。
秦翰林的嘴角露出鄙夷的笑容，大聲說道：“我買了點藥材，準備販賣到安徽去，你要不要檢查一下！”說罷把身體一側，做出的姿勢，然後笑嘻嘻地看著劉三。
“藥材！”劉三心裏暗罵道：“你秦翰林要是他媽的會賣藥材，母豬都能上樹！”想到這裏，他和身後的日軍士兵嘰裏咕嚕地說了幾句，然後又對秦翰林說道：“秦爺，實在對不住，皇軍一定要看看！”在日本人的身邊一站，他立時感覺自己的膽子壯了起來，對眼前的兩個人沒有那麽懼怕了。
看到秦翰林沒有發火，劉三的膽子就更壯了，他快步走到艙門口，掀起簾子就準備往裏麵鑽。這時候，秦翰林說道：“裏麵的藥材都很貴重，弄壞了大家都不好看，還是我陪著你檢查吧！”然後搶在劉三的前麵進了船艙。
進了船艙之後鼻子裏馬上充滿了濃重的中藥味道，劉三連打了幾個噴嚏，然後借著從船頭傳過來的微弱光線仔細檢查起來。秦翰林若無其事地靠在船板上，看著劉三在藥材堆裏翻來翻去。
翻開了半米厚的藥材之後，劉三突然在船艙底部發現了碼放得整整齊齊的箱子，熟悉的鴉片味道立即傳了過來。劉三麵露喜色，可是還沒有抬起頭，就發覺眼前一黑，抬頭一看，就看到秦翰林居高臨下地盯著自己，笑眯眯地問道：“劉三，你還是很會做事的嘛！”說罷隨手遞過來一根黃澄澄的金條。
劉三用閃電般的速度把金條接了過來，唰地放進貼身的口袋，然後隔著衣服用力按了按，確信它的存在，嘴裏卻輕聲說道：“秦爺，您老人家太客氣了！”借著沒等秦翰林說話就飛速地把藥材鋪好，走出船艙。
劉三快步走到船頭的兩名日軍麵前，點頭哈腰地講了幾句蹩腳的日語，意思是說船上的貨沒有問題，可以放行。沒想到的是，這兩名日軍久經沙場，有著野獸一樣的直覺，他們從楊凡的身上感到一股強烈的殺氣，於是端著步，死死地盯著楊凡，要求出示證件。
劉三的額頭冒出一陣冷汗，對著秦翰林雙手一攤，表示自己已經無能為力，此時，哨卡上的日軍也發覺有異，快步跑了過來。
秦翰林不慌不忙地從衣襟低下掏出一張名片遞了過去，劉三接過來一看，隻見上麵寫著：民華公司閘北分公司經理秦翰林。
他連忙把名片遞給了一名日軍，而士兵的反應又出乎了他的預料：兩名士兵立即把步收了起來，接著非常恭敬地對著秦翰林連連鞠躬，嘴裏不住地用日語道歉，把劉三搞得莫名其妙。隨後，兩名士兵對著跑過來準備增援的士兵喊叫了幾聲，讓他們回去，然後示意秦翰林的船隊可以離開，甚至連後麵的船隻都不用檢查了。
劉三沒想到區區一張名片居然有這麽大的魔力，忍不住自己的好奇心，問秦翰林道：“這個民華公司是幹什麽的，怎麽這麽厲害？”
秦翰林故作得意地回答道：“民華公司是日本兒玉機關開設的公司，他們區區幾個小兵怎麽惹得起呢！”說罷哈哈大笑起來。
劉三酸溜溜地說道：“還是您秦爺厲害：每次都能搭上這麽硬的靠山，想不發財都難！”
秦翰林哈哈一笑，說道：“大家都是給日本人做事嘛，有錢也是大家賺！”然後故意在劉三放金條的口袋上摸了一下。
劉三見秦翰林沒有要回金條的意思，害怕他反悔，急忙告辭：“您老人家還要趕路，小的就不打攪了！以後有用的著的地方盡管言語！”說罷急急忙忙地上了岸。
等到秦翰林的船隊越走越遠，消失在黃浦江裏之後，劉三恨恨地衝這船隊離去的方向吐了口吐沫，低聲罵道：“裝的人模狗樣，還不跟老子一樣做漢奸！”
船艙裏麵，楊凡不解地問道：“老板，為什麽不一開始就把名片給他們看？劉三這種小癟三也用得著咱們收買？”
秦翰林笑著說道：“你是不是覺得浪費了一條‘黃魚’？”
楊凡回答道：“難道不是嗎？劉三給咱爺們提鞋都不配！”
秦翰林解釋道：“這趟貨我之所以要親自押送，主要目的就是要把沿途的關節打通，保證以後能夠暢通無阻地運輸物資。日本人倒是非常好辦，他們都知道民華公司是幹什麽勾當的，肯定不會阻攔，有可能給咱們帶來麻煩的恰恰是劉三這樣的小漢奸、狗腿子！隻有用錢鋪路，把他們全部喂飽了，才可以放心地運送物資。”
楊凡擔心地說道：“咱們雖然幫了十九路軍的忙，可是將來要是有人追究咱們替日本人做事，罵咱們是漢奸怎麽辦？”
秦翰林胸有成竹地說道：“這個你不用擔心，以孫百裏和項天的為人，絕對不會過河拆橋的！咱們雖然替日本人做事，但是大部分物資還是會轉運到福建的，還師大於過！另外，這件事即使咱們不做，願意做、已經在做的人大有人在！”說到這裏，秦翰林開始有些憤怒：“杜月笙、戴笠、顧祝同的弟弟顧祝川，這些人現在不都在幹這種勾當：把煙土走私到國統區，再把日本急需的銅、鈷、鎳和雲母等戰略物資走私到淪陷區。為了從毒品買賣當中榨取利潤，他們和日本人通力合作，好像中日之間根本沒有發生戰爭一樣！”
楊凡吐了口吐沫，罵道：“這些人渣，真恨不得一刀結果了他們！就是毀在他們手裏！”
秦翰林說道：“好在還有孫將軍這樣的人在支撐局麵，咱們能給他提供幫助，也算是為抗戰盡了自己的一份力！”
楊凡激動地說道：“真恨不得馬上見到十九路軍的弟兄，看看他們是怎麽打鬼子的！”
秦翰林安慰道：“不用著急，再過幾天你就看得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