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九章 浴血南京（十四）
鬆井石根好不容易才接通了第六師團司令部的電話，可是聽筒裏麵傳來的卻是中國士兵山呼海嘯般的歡呼聲！鬆井石根感到一陣眩暈，失手把電話摔落在地，身體搖晃了一下，向前倒去，兩個參謀急忙上前，攙扶著他在辦公桌前麵作了下來。
“第六師團完了！”從最初的打擊中恢複過來之後，鬆井石根咬牙切齒地罵道：“這些混蛋，隻顧著搶功勞，完全不理友軍的死活！已經把第六師團害了，如果不嚴加整飭，還不知道會發生什麽事情！”在他看來，抗命的師團長們比中國軍隊還要可惡，因為根據戰場的態勢，哪怕隻有兩個師團前去增援，第六師團也不會被殲滅。
想到這裏，鬆井石根站起身，惡狠狠地下達新的命令：“命令第13師團進駐南京市區，方麵軍其餘各師團全部向西南方向集結，全力追擊逃竄的中國軍隊！如有抗命者，師團長以下就地槍斃，師團長以上撤銷職務，由憲兵隊押送到方麵軍司令部監禁，等候處置！”
其實鬆井石根即使沒有下達措辭如此嚴厲的命令，這些師團長也會全力進攻中國軍隊，因為他們在南京城裏沒有找到自己想要的東西，非常惱怒，聽說第六師團被全殲之後，更是火上澆油，全部向瘋狗一樣督促部隊猛攻中國軍隊。
日軍士兵從市區的中部沿著大街小巷朝教導總隊的陣地發起猛攻，土黃色的身影密密麻麻地布滿陣地的前沿，在他們的身後是更多的身影。由於地形的限製，日軍能夠投入進攻的兵力非常有限，於是有的部隊直接出城，繞過第18師團、第114師團的陣地，朝中國軍隊的後側迂回。
短短的十幾分鍾時間，教導總隊的陣地前已經倒下了近千名日軍，可是凶悍的敵人沒有絲毫的停歇，反而投入更多的兵力來進攻。防線在巨大的壓力下麵如同橡皮筋一樣被拉得越來越長，隨時都有崩潰的危險！
沒過多長時間，一輛坦克衝上了守軍的陣地，雖然馬上被反坦克槍擊中起火，可是後麵的步兵卻乘機衝進了戰壕，和守軍廝殺起來，在他們的身後增援部隊如同螞蟻一樣跟了上來，把缺口越撕越大。眼看防線即將失守，桂永清當即立斷，命令部隊放棄陣地，撤退到第二道防線。然而，教導總隊進入第二道防線還沒有五分鍾，日軍的身影就出現在距離防線不足200米的地方，以密集的隊形開始衝鋒。不到一個小時的時間裏，三道防線失守，日軍依然在後麵窮追不舍，死死地咬住中國軍隊，使他們無法脫身。
孫百裏接到桂永清的求救電報，發覺形勢嚴峻，急忙命令剛剛打掃完戰場的第60師和第61師就地構築工事，準備接替教導總隊來掩護撤退，同時命令鍾武率領獨立師發動反擊，為教導總隊和日軍脫離接觸爭取時間。
突如其來的反擊使日軍慌亂了一下，但是很快就穩住了陣腳，和獨立師絞殺在一起。獨立師依靠武器的優勢給當前之敵以很大的殺傷，但是卻隻能占據局部的優勢，更多的日軍從兩翼迂回，準備包抄後路。鍾武發覺情況不對，急忙命令部隊撤退，反正教導總隊已經順利撤退，自己的任務算是完成了。在這次行動中，獨立師雖然打死打傷日軍兩千餘人，可是自己的傷亡也超過了千人，可以說是損失慘重。
日軍繼續步步緊逼，最後在第60師和第61師的頑強阻擊下終於停住了腳步，接著泰然自若地在中國軍隊的眼皮底下集結軍隊、修築工事，準備接下來的戰鬥。在幾個小時的戰鬥中，日軍雖然取得了很大的進展，但是由於各師團之間沒有很好的協調，基本上是各自為戰，打得十分混亂，鬆井石根對此十分不滿意，命令各師團利用天黑之前的時間好好休整部隊，爭取在明天一舉擊潰中國軍隊，給第六師團報仇。為了增加保險係數，鬆井石根在命令陸軍航空兵出動轟炸機增援的同時，還請求駐守台灣的海軍木更津航空隊協助攻擊，增加空中打擊的力度。
就在日軍緊鑼密鼓地進行準備的同時，孫百裏等人也在緊急商討對策。
孫百裏指著地圖說道：“日軍為了報第六師團被全殲的一箭之仇，已經傾巢出動，從東麵和北麵向我軍逼近，妄圖把我軍包圍在江寧至蕪湖地區。在我軍正麵的是日軍第26、第108和第11師團，其中第26和第108師團是剛剛從北方調過來的新銳；在我軍的側翼是第18、第19和第114師團，其中第19師團是從朝鮮調過來的新銳；第3、第101師團則在向江寧迂回，妄圖包抄我軍後路。我軍經過連日戰鬥，已經比較疲憊，部隊的損失也比較大，其中第88、87師和教導總隊的情況最嚴重，各師的兵力沒有超過8000人的。日軍正在抓緊時間集結兵力，準備明天和我軍決一勝負，我們必須在今晚拿出對策才行。”
桂永清擔心地問道：“江寧有沒有問題？”
李從文說道：“那裏有我們十九路軍的一個補充師和川軍的兩個師，總兵力在五萬左右，短時間內不會有問題。”
桂永清說道：“既然這樣，咱們就直接往江寧撤退得了，等過了蕪湖就是皖南山區，日軍的機械化部隊就沒有了優勢，看他們還猖狂得起來！”
宋希濂說道：“就怕到不了蕪湖啊！咱們這裏總共十幾萬人，行動緩慢，很容易被日軍的機械化部隊追上的！”
孫元良說道：“再加上日軍的飛機搗亂，很難脫身啊！”接著又說道：“其實最好的辦法就是留一支部隊在這裏把敵人拖住，掩護大部隊撤退。”
王敬久點頭說道：“是啊，也隻有這麽辦了！”
桂永清一聽要留部隊斷後就想起自己犧牲在頭陀峰上的部下，神色黯淡了下去，變得沉默起來。
鍾武看著幾個人愁眉不展的樣子，不耐煩地說道：“咱們這裏的部隊加起來也有差不多10萬人，還有和敵人一拚的實力，用得著這樣長敵人誌氣滅自己威風嗎？”
王敬久一拍桌子，大聲說道：“就是，跟他娘的小鬼子拚了！”
孫百裏急忙說道：“抗戰才剛剛開始，絕對不能輕言犧牲！國家和民族還需要我們這些軍人來保衛呀！”
這時候，李從文不緊不慢地說道：“我軍雖然處於劣勢，但是就憑日軍目前的實力，想把我們一口吃掉也不是容易的事情！小鬼子總是胃口比實力大，其實好好利用一下，未必不能脫身。”
鍾武急忙問道：“那你說怎麽脫身？”
李從文回答道：“就像孫元良所說的那樣，留一個師在這裏阻擊敵人，其餘部隊全部朝廣德急進，這裏沒有現成的道路可以用，日軍的前進速度必然大受影響，隻要掩護部隊能夠拖延十幾個小時的時間，肯定能夠脫身的！日軍的第3和第101兩個師團正在向側背移動，如果我們的大部隊突然出現在敵人的後麵，會產生什麽樣的效果？”
鍾武恍然大悟地說道：“我明白了！小鬼子肯定會被嚇得尿褲子！他們已經接連被我們幹掉兩個師團，心裏對我們還是有些懼怕的，肯定擔心再被包了餃子。”
孫百裏點點頭說道：“這樣一來，鬆井石根一定會命令部隊全速前去解救，隻好暫時放過我們的阻擊部隊了。”
桂永清問道：“難道真的要再殲滅日軍的這兩個師團？我們有這個實力嗎？即使有這個能力也脫不了身呀！”
孫元良補充道：“如果向廣德轉移的話不就離杭州更近了嗎？還怎麽指望其他部隊的支援呢？”
李從文解釋道：“我們隻是擺出要包圍敵人這兩個師團的架勢，等把日軍主力部隊吸引過來之後再向東南方向撤退就可以了。”
孫百裏補充道：“東南方向的日軍實際控製區域還隻局限在杭州附近不足五十公裏的範圍內，廣德以南還是國軍的天下，轉移到那裏之後就可以自由行動了。”
中央軍的幾個指揮官得知可以從皖南繞道和其他中央軍部隊匯合之後，也改變的態度，支持李從文的計劃。
統一了意見之後，孫百裏立即以南京衛戍司令的名義發布命令，決定在當天晚上11點鍾開始撤退行動，誌願軍和防守江寧的部隊一起朝馬鞍山、蕪湖方向撤退，第87、88、36、60、61師和教導總隊、獨立師一起向廣德運動，由李從文率領第78師斷後，同時命令偵察部隊摸清日軍第3和第101師團的動向。
開始行動之前，孫百裏緊緊握住李從文的手，交待道：“等到天亮之後，不管日軍有沒有跟著我們走，你都要向馬鞍山撤退，所有的重武器全部丟棄，加快部隊的行軍速度，一定要把部隊帶出來。如果防線被敵人攻擊，就讓部隊朝左右兩端撤退，日軍的目的是尋找我軍主力，肯定不會在阻擊部隊身上耗費過多的時間，所以應該能夠輕鬆脫身的！”
李從文說道：“軍長，你不用擔心，我保證把弟兄們平安地帶回來！”
孫百裏點點頭，說道：“我相信你！”說完緊緊地握住李從文的雙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