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依然在下,淒風苦雨,如鬼哭狼嚎。
天色灰蒙,比起之前又低沉了一些,那烏雲像是要壓了下來一樣,可怖而驚悚,烏雲滾滾,電閃雷鳴,之前還聽不見的雷聲此時卻清晰得像是就在耳邊炸響,電光閃過,心中猛地一緊,果然一聲炸雷如期而至,人心惶惶,抬起頭看,這天空竟像是要塌下來。
別墅的門被人從外頭推開,好大一顆頭顱被人從外頭拋進門,帶著一道血跡從門外翻滾著衝進了門內,在空中劃出一道拋物線最後狠狠砸在大廳的地毯上,滾了滾,最後正過來,沒有了脖子的頭顱放在地毯上,雙目圓睜,死不瞑目。
一攤血跡從頭顱下麵暈染開來,浸潤了原本就鮮紅色的地毯,被狂風灌滿了的大廳裏讓人作嘔的血腥味竟然濃鬱到吹也吹不散,那頭顱上,一道猙獰的刀疤將那張猙獰的臉劃成了兩半,那是甲太乙!
大風透過門,像是終於找到了一個宣泄的窗口狂湧而進,風聲嗚嗚,衝進了門縫,狠狠地把門推開在兩邊,夾雜著雨水,大風像是一個粗野無比的壯漢瘋狂地把幹淨整齊的大廳內一切可以吹動的東西全部攪得亂七八糟,窗邊,窗簾飛舞,隱約能透過那給雨霧給遮住了視線的窗戶看見外麵陰沉可怕的天色。
趙虎臣從門外走進來,緊緊抿起的唇線微微發白,精赤著上身,渾身上下滿是雨水,和血跡,沒有一塊幹淨的地方。
不高大不魁梧,卻很堅挺,很堅實,強大到了像魔神,一步一步,踩在實地。
站在門口,趙虎臣向裏麵望去,蔡泳林坐在客廳的沙發上,神情自若。
趙虎臣大步走上前去,大馬金刀地在蔡泳林對麵坐下,一身水漬血跡,一坐在那定製的真皮進口沙發上就是一個永遠都擦洗不掉的痕跡。
“遺言。”趙虎臣笑得有些虛弱,但很燦爛,勝券在握的他不張揚不囂張,隻是坐在蔡泳林的對麵,饒有興趣地看著這頭在這座城市傷口呼風喚雨十年最終被外頭的這一場風雨掀翻在地永世不得超生的狗王。
鳥之將死其鳴也哀,人之將死其言也善,這話趙虎臣不陌生,趙虎臣想要看一看,對麵這將死之人是凶相畢露還是心如死灰,聽一聽他的將死之言。
“我不是輸給你。”蔡泳林的脖子機械姓地扭動,緩緩轉動到了趙虎臣的身上,兩隻瞳孔終於倒影出趙虎臣的身體,嘴巴咧開,露出森白的牙齒,笑容詭譎。
“無所謂,你說是輸給天也好輸給命也罷,總而言之我是有幸把你推下懸崖的那個人,並且有幸親眼看一看你是怎麽掙紮怎麽死的。”趙虎臣冷笑。
蔡泳林眯起眼睛,最後輕輕閉上,徹底靠坐在沙發上,輕輕道,“我想要再見一見劉強。”
趙虎臣點點頭,不多時,人妖強縮瑟著從外麵走進來,跨進了門瞧見的首先就是那死不瞑目死死地盯著門口的甲太乙頭顱,他差點不敢進門,最後被張榮坤一腳踢進門來,跌跌撞撞地碰到了蔡泳林坐著的沙發扶手,更是嚇得魂飛魄散,驚恐地往後退,往後掙紮,像是見了鬼怪。
蔡泳林積威之深由此可見。
劉強縮在沙發的腳下,驚恐地看著蔡泳林。
半晌,蔡泳林睜開眼睛,平靜如死水一樣看著劉強,像是在看一具屍體,這種眼神讓人不寒而栗,本就嚇得屁滾尿流扽劉強更是恨不得跪在地上,兩股戰戰,卻一個屁都放不出來。
趙虎臣不言不語,不嘲諷不鄙夷。
“劉強你跟我幾年?”蔡泳林輕輕問,平靜無比,門還開著,狂風呼號,紙張,布料,幾乎所有能夠被吹動的東西都在獵獵作響,坐在客廳裏跟坐在外麵沒有太大的差別,隻是大雨變成了雨絲,被狂風包裹著衝進來,砸在人臉上竟生疼。
“五年。”劉強帶著哭腔回答。
“我對你如何?你放心,有一說一就好,今天我注定過不了這個劫,而你新的主子是你身邊那位,他巴不得你指著我的鼻子跳腳罵我祖宗十八代才好。”蔡泳林聲音依然很輕,有種被掩蓋在狂風暴雨中的錯覺,外麵的天空徹底昏暗,客廳內還保持明亮,像是陰暗的天地間唯一的庇護。
“好,很好。”劉強回答,哭聲更淒慘。
“五年,終於在你身上聽到一句肺腑之言。”蔡泳林點點頭,那雙曾經陰柔無比的眸子此時滿是疲憊,揚起頭,靠在沙發上,嘴角帶著笑,問,“趙虎臣,我死後這燕京的天下你打算如何?”
“不要。”趙虎臣搖搖頭,淡淡道。
“不要?”蔡泳林沒睜開眼睛,嘴角的笑容更大。
“我沒有野心。”趙虎臣輕輕說了一句話,蔡泳林聞言大笑,笑的氣都喘不過來,眼淚都溜出來,最後說了一句,“沒野心?沒想到臨死之前還能聽到這麽有趣的笑話,有意思有意思,這樣到了黃泉也不會寂寞了。”
“自然不會寂寞,有甲太乙陪你。”趙虎臣平靜道。
“陪我?他活著給我做了十年的奴才,我怕到了黃泉路上,他等著我去還他。”蔡泳林輕輕道,緩緩睜開眼睛,平靜無比,不等趙虎臣說話,呢喃道,“劉強,記得不記得你跟我以前有個被一群小混混侮辱至死的女朋友?”
痛哭流涕的劉強愣神,哭聲戛然而止。
“我知道你想要什麽,做了皇後不滿足,想要做皇帝吧,也是,我身邊的人除去太乙之外哪個不想把我幹掉坐上我的位置的,可他們都不敢,但你敢,你真的這樣做了,引狼入室也好與虎謀皮也罷事到如今我也都懶得都去計較,可這反不能這樣輕易地讓你給謀成了,我要死,也要膈應你一輩子再死,你那個女朋友,是我派人去幹的,為的就是徹底讓你死心塌地地跟著我,而你跟了我去報仇殺掉的那些人也都是我派去的一些小嘍囉,怎麽樣,時隔五年你這個每年都要去給你女朋友上墳的癡情種子聽見了這真相難以接受吧?也是,換作是我我也難以接受,哈哈哈,最後再跟你說一句,她的滋味很不錯。”
劉強身子顫抖,這一次不是因為恐懼而顫抖,而是因為憤怒而顫抖,像是徹底被人撕下了逆鱗的野獸,再卑微,再孱弱再傴僂可也有自己不可被人觸碰的底線,劉強的身體顫抖,眼睛血紅,雙手死死握在一起,指縫中間竟有鮮血滴下,指甲嵌進了肉裏可他竟毫無察覺。
劉強的麵前丟下一把刀,是趙虎臣丟的。
“還記得不記得下車之前張榮坤對你說的那句話?是個帶[***]的爺們就拿著,誰要你的命就砍誰。為你自己,為你那女人,你都該拿著。”趙虎臣火上添油,猖狂大笑的蔡泳林眼神不再平靜,也不可能愉悅,滿是惡毒。
“趙虎臣,我要你親手殺了我!!”蔡泳林怒吼。
“我怕髒。”趙虎臣輕輕道。
接下來,便不需再用語言去說什麽了。
劉強抓起了地上的刀,悶吼一聲衝上去,手起刀落,一刀紮進了蔡泳林的腹部,眼神怨毒的蔡泳林眼珠暴凸,血絲肉眼可見地在眼白上爆裂出來,瞳孔艱難地轉動,看著表情猙獰如魔鬼的劉強,嘴巴竟然又扯開,露出了那森白森白的牙齒,“哈哈哈哈哈!好爽好爽,和上你女人一樣爽,來!繼續來!”
笑聲像魔鬼淒厲的猖獗笑聲,又像是從地獄的縫隙裏麵一寸一寸擠上地麵的厲鬼喊聲,劉強呀的一聲大喊,歇斯底裏,手中的刀像是發了瘋魔一樣不要命地紮向蔡泳林,這用腳踩了他五年的男人,這讓他徹底淪為人妖的男人,這把他折磨得人不人鬼不鬼的男人。
劉強每的刀子每次重新紮進蔡泳林的身體,他的笑聲就停頓變聲片刻,然後毫不猶豫地,劉強拔刀再捅,最後蔡泳林的笑聲變成了喉嚨裏無疑是地嗬嗬聲,氣流從他長大的嘴巴裏混著濃鬱的血腥味滾進了他的呼吸道,撐大他已經被刀子捅得像個漏氣的氣球一樣的肺部然後又從喉嚨裏跑出來。
不知道過了多久,也不知道用了多少刀,一直到蔡泳林的身體跟外麵的風雨一樣冰冷,喉嚨裏也徹底發不出任何聲響來,劉強手裏的刀子還在機械姓地在他的身上凶狠地進出,蔡泳林的身體已經像個漏勺,千瘡百孔,腸子和內髒從被捅成一片的傷口流出來,一種糞便的惡臭和濃鬱的血漿腥味布滿了整個客廳,讓人頭暈作嘔。
劉強終於累了,手中的刀子刺進蔡泳林的屍體再也感受不到一點利器入肉的阻力,完全像是在戳一個漏了的氣球,渾身是血,劉強站起來,搖搖晃晃地倒退了一步,卻絆在茶幾上,整個身子一扭摔倒在地上,看著蔡泳林的身體。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