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滂沱,景山別墅。
景山別墅位於燕京郊區,屬於那種名聲不顯,你不在這個圈子裏麵恐怕永遠都不會知道的神秘別墅,一塊區域,相當誇張地占據了整個山頭,其實這座並不高的山整個產權都已經在十年之前被賣給了景山別墅的開發商,總共十八套別墅,從沒有進入過公眾的視野,因為從一開始它的定位就相當容易引起公眾的憤怒,用有資格住進這別墅的戶主說的一句話來講就是有錢無權莫進來。
不是說長三角上得了位麵的人都住在這裏,而是能住在這裏的人肯定在長三角有一定的話語權,經濟,政治,乃至於黑道,都是如此。
整座被稱之為景山的山森林覆蓋率高達百分之九十五,一條隻對限定資格車輛開放的盤山公路從山腳下蜿蜒盤旋至山頂,實際上從半山腰開始這條盤山公路就會陸續分為十八條幹線,每一條幹線都各自有一個目的地,那就是山上錯落分布的十八幢別墅,開發景山別墅的開發商專門成立了一個子公司一年到頭什麽事情都不做,就專門為景山別墅的戶主服務,從保安到物業乃至於戶主外出要訂機票都可以二十四小時隨時隨地地聯係他們,每個戶主都擁有一個私人管家,以及這個私人管家下轄的專門為戶主打理房子的整個傭人班子,當然戶主不喜歡的話可以自己換,一切的決定權都在戶主自己的手上。
服務到了這個份上,著實對得起它從一開始的定位。
景山腳下,一輛並不起眼的凱迪拉克通過了保安亭行駛上山。
張榮坤有些緊張,這或許是他這輩子到過最高級的場合了,看著外麵動輒數十年往上走的參天大樹,蜿蜒的公路在樹林中間安靜盤旋,就算是在狂風大雨之下也能瞧得出來別樣的景致,一邊咂舌奢侈,一邊緊張等會即將上演的激烈場景。
車裏有四個人,趙虎臣,漠河,張榮坤,還有一個人妖強。
人妖強並不是第一次來到這裏,實際上他是極少數知道蔡泳林在景山別墅有房子的人之一,和第一次來景山別墅不同今天的大雨滂沱和往曰的風和曰麗形成了一種鮮明的對比跟反差,跟他的心情一樣,上一次來咂舌歸咂舌但並沒有讓他產生太多不該有的念頭,但今天來,他就是忤逆謀反而來的,忤蔡泳林的逆,謀蔡泳林的反。
“他的別墅是七號,前麵不遠就會有一條標注七號公路的幹線,走上那條路一直順著公路上山就能夠到別墅。”人妖強吞了一口唾沫,悄悄按下了一點車窗,外麵的淒風冷雨呼嚎著衝進車內,衝淡了原本緊張的氣氛,卻讓他的身體跟心一樣冰冷。
他是在場最清楚蔡泳林手段的一個人,沒有理由不緊張的,他甚至在幻想是不是這一切都是蔡泳林親自布下的局,為的就是抓出他這個大內殲跟趙虎臣這外敵一起殺掉一了百了,但理智告訴他現在他已經站在了一條懸崖的盡頭,想要過懸崖隻有一條路,攀著一條鐵鎖爬過去,那一邊是什麽他看不見,但身後是什麽他很清楚,那是萬丈深淵,從他在明珠私下找上趙虎臣的那一刻起就是了。
“喜歡這裏嗎?”坐在副駕駛的趙虎臣忽然很突兀地說了一句話。
人妖強一愣,不知該如何回答。
“天尊問你話。”坐在人妖強旁邊的張榮坤捅了捅他的腰眼,低喝道。
恰逢外頭幾滴雨珠順著狂風灌進了車內,正好吹進了人妖強的衣領子,脖子受到這刺激讓他渾身都打了個激靈,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趙虎臣嗎,艱難道,“喜歡。”
“燕京的一切,都很讓人迷戀吧。”趙虎臣緩緩道,語速,表情,神態,都在進行一種潛移默化的舉動,不強烈,但卻深刻。
十數年的心理學知識足夠讓趙虎臣做到一些專業心理學家都未必能理解的心理暗示動作,像是催眠之類的玩意,你可以說它很玄,但的確是真實存在的。
“是的。”人妖強不敢打馬虎眼,有一說一。
趙虎臣不再說話,因為前頭,那幢別墅已經遙遙在望。
大雨滂沱,就算是開著大燈在前行,但路麵濕滑,又是在山上,坡度和傾斜度都增加了前行的難度,凱迪拉克行駛的速度並不快,而且能見度也很低,坐在車內的可視範圍不會超過五十米,再麵前就是霧蒙蒙的一片,瞧不真切。
別墅前,一個男人站在別墅外的台階上,鋪著紅地毯,麵無表情,雙手垂下,手指畸形而略微彎曲,臉上,一道猙獰刀疤。
雨水傾盆而下,站在屋簷下,但別墅的屋簷並不大,完全不足以為他遮風擋雨,風雨把站在門外不知道多久的他打得渾身都濕透,但他卻始終像是一杆標槍一樣站在風雨中一動不動,嘴唇死死地抿著,目光渙散毫無焦距,手邊,靠著門上,放著一柄刀,刀的造型怪異,略微帶些弧度,並不花哨,沒有花紋沒有磨砂的光華色澤,看上去魯鈍無比。
雨水從他的頭上滑落到臉頰上,順著鼻尖滴落,順著他臉上那條幾乎縱橫了整張臉的猙獰刀疤滑落,匯聚到下巴,滴落。
雨水拍打在那柄刀上,從刀柄到刀身,接觸地麵的刀尖劃開一條水痕,曲折著下了階梯,匯聚到外麵的雨水中。
外側,還有六個刀手,清一色的黑色衣褲,襯衫西褲,站在風雨中,似乎在等人。
凱迪拉克的車燈從雨霧中映射出來,照到六個站在別墅外空地上的刀手身上,車身停下。
站在門外,甲太乙的眉毛動了動,目光似乎此時才重新找到了焦距,漆黑的眼珠子滾了滾,聚集在那輛如同蟄伏的野獸一樣不再動彈的凱迪拉克上。
車裏。
漠河脫去上衣,要下車。
“那是甲太乙,是蔡泳林手下第一的打手,也是第一的心腹,很多肮髒的事情都是甲太乙出麵做的,而那六個人是甲太乙親手培養起來的,是死忠,真正能賣命的那種。手底下都有些真功夫,雖然沒有甲太乙那麽恐怖但一個對上十幾個尋常人幾分鍾擺平都不是神話。”人妖強前傾身體,看著車窗外的那六個身影咬牙道,而看見了站在門口的甲太乙,人妖強的身子一顫,他仿佛能夠看見甲太乙的目光穿透了滂沱的大雨和擋風玻璃一下子死死地釘在自己身上,這種芒刺在背的感覺讓他連呼吸都很困難。
張榮坤適時地遞出刀,開鋒的開山刀,刀頭呈圓弧狀,刀柄小到頭大,刀身卻詭異地苗條,這種造型就讓整個刀鋒呈一種流線型的形狀,砍入了人體之後入骨三分,不見紅絕不罷手。
這開山刀顯然是經過特殊處理的,刀背竟都是倒刺,讓這刀入了人體再拉出來,帶出來的恐怕就不隻是血還有大塊的肉了。
漠河不用刀,起碼他不用自己準備刀,趙虎臣接過了這把開山刀,見張榮坤自己手裏也握著一把,笑道,“你也要去?”
“沒理由不去。刀山火海都一樣。”張榮坤咬牙道。
趙虎臣輕笑一聲,開車門。
凱迪拉克的車門打開,一雙鞋子輕輕踩在滿是積水的地麵上,濺開不少水花,繼而是駕駛位,後車門,連續下來了三個男人。
張榮坤在車門邊,冰冷地看著人妖強,冷笑,“下來。”
人妖強呼吸緊促,不敢下車。
“你信不信我當場就砍死你?”張榮坤揮起刀,這對他而言並不陌生,凶神惡煞,比反派還反派。
“老子在外麵拚命你就躲在車裏?草!”張榮坤惡向膽邊生,抓住了人妖強的衣領就拖了出來,塞給他一把刀,“你他娘的還長了個[***]就拿著,這裏沒人可憐你,誰想要你的命就拿起來削誰。那個什麽狗王也一樣,不就是個太監?”
“我等你們很久了。”甲太乙準確地握住了刀柄,提著刀緩緩一步一步踩在水中走來,看著對麵的趙虎臣和漠河,身後,六個男人並排站著,虎視眈眈。
“蔡泳林在不在裏麵?”趙虎臣微笑著問了一句,大雨滂沱,才下車的他身上已經找不到一塊幹燥的地方,眼瞼也都是雨水,讓他不得不眯起眼睛看人。
“換成是你,也不會留在這裏坐以待斃的吧。”甲太乙輕輕說了一句,不悲不喜。
趙虎臣平靜不語,走向別墅門口。
甲太乙同樣前進,一步步靠近。
趙虎臣不管不顧,甲太乙持刀輕跑,趙虎臣身邊,漠河猛地竄動起來,足尖輕輕點在地麵,使身體保持在一個最輕靈的狀態,小步急跑,目標,甲太乙。
甲太乙冷哼一聲,手中刀劃破了雨幕,衝殺過來,身後六人,如狼似虎。
趙虎臣眯起眼睛,理也不理,猛然抬頭,別墅二樓窗,躲在窗簾之後有兩雙眼睛,一個危險無比,另一個才是正主,果然還有好戲。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