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會議進行了四個多小時,將近下午一點的時候才散會。

整個會議過程中始終都是趙虎臣在講,下頭的人雖然沒人開口說話但也不至於有人膽敢在這種場合上打瞌睡的地步,正如之前所預料的那樣,一群沒有太大凝聚力的烏合之眾的確沒有什麽反抗的心思,總而言之這位大BOSS說什麽就是什麽了。

不過出乎人意料的是正如趙虎臣那句捧著鮮花來的開場白一樣,會議開始一直到結束趙虎臣始終都沒有做出任何人事調動,沒人被開除沒人被革職調職也沒有人升職,這讓許多人都鬆了一口氣,另外肚子裏也琢磨著這位大BOSS葫蘆裏賣的到底是什麽藥。

出奇地四個多小時的會議就算是過了吃飯的鍾點平時大多挺煩會議的他們沒一個覺得不耐煩的,相反聽著趙虎臣在上麵講話會覺得時間很容易過,雖然大多數東西他們這些未必就有真能力的領導們也聽不懂,但偶爾冒出來的一兩句玩笑話總是能夠將慢慢陷入僵硬的會議氣氛盤活,不聰明一點的就知道這位董事長很有語言技巧,聰明一點的則更加戰戰兢兢,有野心有抱負的當然覺得這位有些深藏不露意思的董事長會帶來更光明的前途,但若是從一開始就抱著混曰子混工資打算的人心裏恐怕就沒那麽舒服了。

底下的反應趙虎臣都看在眼裏記在心裏,最後宣布了散會並且道,“已經吩咐公司的食堂另外準備一份給與會各位的飯菜,大家就都不要出去吃了,我們一起在食堂吃。”

當然不會有人反對,於是這支囊括了整個永珹房產中上層管理的隊伍就在普通員工錯愕的眼神中從會議室裏魚貫而出殺向食堂,走在人群最前麵最中央的是一個很麵生很年輕的男人,很快,這個陌生的年輕男人是新人董事長的消息就像是長了翅膀一樣傳遍整個公司,底下議論紛紛,八卦之火無處不在,越是神秘就越是容易招惹八卦之火的熊熊燃燒,很快知道了新人董事長名字的員工們就開始把注意力集中在這位董事長的身份上,富二代論調的市場最大,其他的諸如被推到前台的傀儡啊,無數個複雜勢力相互碾壓之後利益的妥協啊什麽的層出不窮。

而作為風暴中心的趙虎臣此時就坐在公司食堂裏吃飯,六個人一桌,每桌都是八菜兩湯,六葷四素。

趙虎臣和劉勝章一夥人坐在一張桌子上,其實整個食堂這會都戰戰兢兢的,沒人真的沒心沒肺到放開胃口大吃的地步,吃著眼前的飯,眼睛和耳朵卻飄向趙虎臣所在的這一桌,大多數人都在為跟新任董事長坐在同一桌吃飯的幾位同僚默哀。

不過也不是沒有異類的,也會有人端著飯碗跑過來套近乎提意見的,說白了種種姿態所謂的無非就是一件事情,表現自己。有用痛心疾首的忠臣形象痛訴公司的種種不平之處也有一上來就直接遞上一份計劃書或者意向書的大多都是一些很空泛的東西,當然或許他們自己覺得那能夠作為驚世之作而博得新任老板的歡心,總而言之趙虎臣的身邊就沒有空閑下來過。

趙虎臣也沒有給誰看色看,笑眯眯地把所有人遞過來的文件啊報告啊都放在手邊承諾自己會去看,然後把那些湊過來的一張張麵孔和名字都記在心裏,等到碗裏的飯都涼了他身邊才稍稍消停一些。

而在同一張桌上,趙虎臣沒動筷子,雖然他是沒時間動筷子但誰也沒敢先吃,趙虎臣沒吃飯另外幾個人也可憐兮兮地陪著餓。

等旁邊消停下來了趙虎臣終於拿起筷子,注意到幾個人身前的碗筷都幹幹淨淨沒動過便笑到,“不好意思耽誤了,先吃吧。”原本以為趙虎臣會有長篇大論或者其他什麽的劉勝章幾個人始終提心吊膽地等著沒想到卻隻是等來這樣一句簡單的話,再瞧瞧使勁扒飯的趙虎臣一愣,一個個麵麵相覷然後拿起了身前的筷子開始吃這頓無論味道怎麽好都為同嚼蠟的飯。

趙虎臣沒故意做作地露出很親民的姿態跟劉勝章他們玩和藹可親那一套,別說趙虎臣,就是他們自己都會不自在,他也沒有板著臉故作高深,否則他現在就不會出現在這食堂了,其實之所以跟這些中層領導一起吃飯他真沒有其他的意思,就是隨便一頓飯而已沒有深刻到要從這裏麵折射出多少信息的地步也不膚淺,看一看眾生百態的意思是有一些,不過他手邊厚厚一疊的材料就已經讓他達到目的,剩下的再多說多做就有畫蛇添足的嫌疑,他打小就不會做回報小於付出的事情,那是爺爺的棍棒下麵養成的習慣。

趙虎臣一直都覺得一家公司,一個團體的領導人固然可以是很親民很和善的那種,就像是電視裏天天跟這個農民握手和那個大媽相談甚歡的領導們,但說白了這都是表演,一種能夠往自己身上套光環的輔助表演,能力不達標再怎麽表演始終都隻是一個化妝的小醜,作為決策者有時候的確不太適合太過於溫和,該下手時就下手,趙虎臣覺得這句話就挺有道理,所以從很早的時候他就開始被外力強行塑造出一種思維定式,分清角色的屬姓,就像是和掏糞工握手之後的領導還是領導,掏糞工還是掏糞工,而決策者就應該有一份作為決策者的果決和令人敬畏的氣場,員工就要有一個員工的樣子,這不能逾越。

十多分鍾,趙虎臣放下碗筷,同桌跟小媳婦一樣委屈的幾個男人果斷扒幹淨飯碗裏的最後一點食物,正襟危坐。

趙虎臣掏出煙盒,自己點了一根,然後一人一根丟了過去,劉勝章幾個人都有些受寵若驚接過,放在嘴裏點上。

“飯後一支煙快活似神仙啊。”趙虎臣笑著吐出一口煙霧,見或遠或近幾十號人都有意無意地看著他這邊,愜意道。

劉勝章連忙應是。

“你們不用太拘謹,其實時間久了你們就會知道我挺隨和,也挺好說話。”趙虎臣淡淡地說了一句,見幾個老油條都打著哈哈,沒功夫跟他們廢話直接就切入了主題,“老劉啊,我打算成立一個部門,主要就是負責對公司旗下的幾個大商場曰常工作進行監督,本來公司裏這樣職權的部門也有,但我並不滿意他們的工作,所以打算全撤銷把權力整合一下另外成立一個全新的部門,不過這個部門職權大位置也敏感,需要一個了解公司情況的老人來坐鎮,你看看誰合適?”

劉勝章幾人麵麵相覷,顯然沒想到這位從進入食堂後就沒談公事的董事長會忽然對他們幾個在公司裏並不起眼的蝦兵蟹將扔出這個大炸彈。

劉勝章是人精,什麽時候該出頭什麽時候該閉嘴的道理爛熟於胸,否則他也不可能在派係林立的永珹裏麵爬到中層管理的位置,他可是要背景沒背景要能力沒能力的正宗草根派,要真說有什麽,無非也就是一個眼光獨到,站隊從來都沒有站錯過,主子失勢的時候老老實實地夾著尾巴做人,主子得勢的時候也絕對不耀武揚威,老老實實地幹自己該幹的事情拿自己該拿的薪水,這份老實巴交沒多大野心的姓子讓他安安穩穩地進入了那些裙帶戶們的視線才有了如今的位置,按理來說這樣大的事情肯定不至於跟他這個中層幹部“商量”,但既然話問到了跟前劉勝章當然不敢亂打馬虎眼,琢磨了琢磨斟酌了斟酌,劉勝章猶豫好一會才小心翼翼道,“我看公司裏有能力的人不少,但以前我的工作跟這方麵沒什麽關係,也不了解這個監督管理到底是怎麽一回事,所以沒什麽發言權啊,要是董事長覺得有必要的話我回去仔細琢磨琢磨?”

這個太極的功夫不算高深,也完全稱不上圓潤,但好歹該做的禮數是做足了。

趙虎臣微微一笑,不置可否,劉勝章心裏就更沒底,暗暗叫苦,早就知道這頓飯不是那麽好吃的。

“現在公司裏人心不穩,我也不需要那人有多大的能力,就隻要能把握好那個度,不至於讓人心渙散就好,我看這一點你就挺合適嘛,提你做這個部門的主管怎麽樣?”趙虎臣笑眯眯地又丟出一個更大的炸彈。

之前的那個炸彈還隻是讓劉勝章心裏忐忑,這次這個炸彈就讓劉勝章坐不住了。

要是愣頭青肯定就歡天喜地地答應了,但劉勝章懂,這個位置肯定不是那麽好坐的,擺明了就是樹立一個靶子放在那裏,作用就是拿來給人看的,吃力不討好,得罪人的黑鍋他背,他怕燙著屁股。

“我的能力還不夠,怕辜負了董事長的期望。”劉勝章不敢明著推辭更不敢要這個位置,隻好苦著臉找蹩腳的理由。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