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平庸不是錯,中國十三億人口不說那越來越畸形的男女比例就當對半分來說,在這片九百六十萬平方公裏的土地上攢動著六點五億的男人,在這麽同類同姓中想要脫穎而出說容易也容易,可要說難,真是難如登天的,所以說男人平庸不是錯,因為你的對手有六億四千九百九十九萬九千九百九十九個人。可無論如何,被蘇媚娘看上了眼,那平庸就是個錯,大錯特錯的錯。

趙虎臣不敢相信,但他也沒幼稚到覺得蘇媚娘會在這種事情上故意騙他的地步,沒必要。

“怎麽樣,覺得很不可思議吧。”見趙虎臣臉上錯愕的神色,蘇媚娘莞爾一笑,站起身到酒廚旁邊拿了兩隻高波杯,開了一瓶度數不高的酒,倒了兩杯,自己一杯給了趙虎臣一杯,輕輕喝一口,唇齒間研磨著沁入心脾的酒香,蘇媚娘的語氣也從最開始的聲音沉澱入了一抹恍惚和柔和,再強大的女人也終究是女人,抵擋過了歲月度過了青春,偶爾想起了那段也曾憧憬過美好幻想過愛情的花季雨季也總會感覺溫暖和懷念。

“其實現在我想想也覺得挺不可思議的,但當時也就那樣了,跟那樣一個很不起眼很平凡的男人走在了一起,如果說他真要有什麽本事的話就是畫得一手的好畫,我家裏現在還放著一副當初他給我畫的素描,很傳神,很像。別用那樣的眼神看著我,你覺得我是那種用一點所謂的藝術家氣質所謂的文青式浪漫就能搞定的女人嗎?況且他也隻是畫得一手好畫,還停留在技術的層麵上遠遠達不到與藝術對話的高度。”蘇媚娘見趙虎臣臉上原來如此其實不懂瞎裝懂的臉色就笑罵,見趙虎臣低頭喝酒掩飾尷尬才繼續道。

“其實我大學的時候家裏是給我安排了一個相親對象的,那個男人就和你想象中的那樣一樣,成功人士的典範,有背景,有錢,有權,有城府,有手腕,帥氣,英俊,瀟灑,總而言之就是除了太腹黑了一點太陰沉了一點男人可以想像得到的詞語完全可以扔在他的身上,那人也在追我,但就和很多小說裏麵的劇情一樣,我不喜歡他,準確的說是那時候還幼稚的我不喜歡家裏給我所謂的枷鎖,那時候可以很天真地認為自由比什麽都重要也很天真地認為愛情是自己的事情絕對不允許別人哪怕是自己的家人指手畫腳。或許是要做給自己家裏人看示威或許是喜歡上了跟那個人一起相處時候無憂無慮不用考慮太多的那種感覺,總而言之就和他在一起了。外人瞠目結舌,我接受他表白的時候他也不敢相信,總而言之是全世界除了我自己之外掉了一地的眼鏡。”蘇媚娘微微一笑,似乎是找到了年少輕狂時的那種久違感覺,眼神也柔和許多。

“後來呢?”蘇媚娘一口接著一口地喝酒,杯裏的酒喝完了就重新去倒,而趙虎臣的酒杯裏才淺淺地少了兩口,眼見蘇媚娘是越喝越上興,雖然不介意借著酒意和蘇媚娘發生點酒後亂姓的事情來但趙虎臣還是急於知道後麵的事情,這感覺就像是小時候撐著下巴搬著小板凳聽爺爺將故事,其實他都不確定那是不是故事,反正就離他很遙遠,一輩子都打不著關係的那種,但也正因為沒有關係所以才會當作故事來聽,說實話,蘇媚娘說的東西情節不算曲折也遠到不了跌宕起伏蕩氣回腸的地步,但卻勝在一個真實。

“後來?沒有後來了。”蘇媚娘端著酒杯坐了下來,姿態一如既往的雍容華貴絕不做作行雲流水般的自然和舒暢,看得趙虎臣捶胸頓足,這樣的女人讓別的牲口給拱了簡直就是要遭天譴的事啊。

“到了大三,我跟他的戀情也走過了一個半的年頭,我想去帶見我媽的,到不是說到了談婚論嫁的地步,其實他和我交往了一段時間以後多少也摸到了我的家底,心裏或許有自己的想法,但當時我沒問,後來也沒問,總而言之這就算是一個解不開的謎題吧。那時候是我家裏逼我逼的急了,他們也知道我在學校有一個,一開始都無所謂的態度,就當是讓我最後瘋一把,但後來男方不樂意了,於是一逼,我就把他帶了回去,在我家住了一個晚上,什麽驚心動魄的故事都沒發生,我全家人沒一個待見他的,雖然偶有冷嘲熱諷幾句但也沒人真的做出出格的事情,飯桌也是上的大堂的飯桌大家一起吃,吃完了住客房,第二天就走,他戰戰兢兢地一路走下來,雖然沒人說什麽,但也知道自己和我真不是一個世界的,但我想那個時候他還是堅持的吧,畢竟論美貌,我漂亮,輪家底,我的錢足夠他少奮鬥二三十年,哪個男人不想要?更何況是那樣市儈的,當時沒考慮,但現在我回過頭想想,他就是咬著牙被人罵小白臉罵死也不願意放開我的吧。不過我還是猜錯了,在那之後的一個星期,我們分手了,他自己提出來的。”蘇媚娘抿了一口酒,臉色不悲不喜,如果說這樣的女人為情所傷什麽的也太虛了一點,不是說她鐵石心腸根本就不把愛情當一回事,隻是趙虎臣懷疑當初的蘇媚娘壓根就沒怎麽喜歡那個家夥,況且就算是真的喜歡了,這麽多年過去了,蘇媚娘要真是放不下就不是蘇媚娘了。

“後來大學畢業,他去了杭州,做了幾年的小白領,跑銷售的那種。找了個紹興本地的女孩,我也見過,挺標致也挺尋常的一個女孩,清秀也算得上漂亮,和他很般配,他回家繼承了家裏的幾畝水塘養起了鱉,前些年打出了自己的品牌,一年好歹也能收入小百萬,算是當地挺富裕的一個家庭了,小曰子過的很不錯,聽說後來又生了個兒子,總而言之生活很美滿。”蘇媚娘晃了晃酒杯,笑道。笑容有些懷念卻和感傷無緣,整個事情敘述完,不像是在說一個愛情故事相反到像是純粹的敘述一件事情,沒多少身為主角該有的傷春悲秋,蘇媚娘的神態平靜語氣也平靜,笑容平和而精致,典雅如昔,趙虎臣怔怔地瞧著媚娘很久,忽然道,“你的那個相親對象呢?我到是覺得他不可能對你身邊的人無動於衷吧?”

蘇媚娘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淡淡道,“怎麽,你覺得是他做的手腳?”

“隻是下意識的感覺而已,我覺得媚娘當初並沒有猜錯,隻是那人頂不住壓力或者說有得到了媚娘家庭暗中支持的另一個人插手進來罷了,他的放手也成了最實惠也最理所當然的選擇。如果是我,一方麵是咬著牙被所有人看不起指著脊梁骨罵不是個東西的抓緊媚娘,博一個空中樓閣般的錦繡前程,另一方麵是赤裸裸地擺在眼前的利益,是一百萬,或許是兩百萬,又或許是每年不管產出多少的鱉都能以高於市場價賣出,這些都是實實在在觸手可及的利益,不豐厚,可卻踏實,我也會選擇後者。特別是當我有野心卻沒有太大野心也沒有駕馭太大野心的能力的時候。還有最重要的一點,或許他也知道就算自己握緊了手到最後媚娘就未必會還會對那份感情留戀。”趙虎臣輕輕道。

興許是第一次聽見除去她這個當事人之外的評價,而且還是一份很客觀的旁觀者的評價,蘇媚娘一愣,隨即便笑道“是又怎麽樣呢,其實都無所謂了,和他確定關係的那一天沒覺得多開心多幸福隻是看著他欣喜若狂不敢置信的樣子覺得有趣,和他分手的那天也沒覺得多少傷心多少撕心裂肺,隻是看著他悵然若失和愧疚的表情覺得有些尷尬,像是一種我給了別人糖紙卻把糖果藏在自己懷裏騙了別人好久卻見別人因為拿了我的糖紙而愧疚的尷尬。還有點小心虛。畢業很多年後他結婚的時候我也去了的,就純粹地想去看一看,那個村子很幹淨,環境也不錯,他也帶了我去看他們家的幾畝河塘,挺不錯,看了他媳婦,完了晚上回來他還送了我兩隻鱉。也都沒什麽特殊的感覺,就是覺得有些物是人非。嗬嗬,覺得挺好笑的。”

蘇媚娘難得掏心掏肺,她說的認真趙虎臣聽得也認真,充當了一個合格的聽眾,說故事的人說完了故事聽故事的人也聽完了故事,一時半會,誰都沒說話看。

沉默著,這氣氛就有些尷尬,蘇媚娘不動神色地喝酒,暗罵趙虎臣不是個東西。

趙虎臣裝傻充愣,吭哧吭哧喝酒就是不開口,這件事情上他本就是個大惡人,要是得了大便宜還要賣乖的話那也忒孫子了一點。

因為誰都沒忘了,蘇媚娘給趙虎臣的承諾,第一個是她的男人,第二個,是她內衣的顏色。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