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尊享林藝出來,已經是深夜。

趙虎臣鑽進了奧迪,開車的是漠河。

一上車,趙虎臣就打開了車窗任由外頭的風灌進來,吹得他不得不眯起眼睛打量這座越來越被他熟悉的城市。

張家的女人自然沒有答應他的條件,兩人今晚的談判也算是不歡而散,其實無論女人答應還是不答應,趙虎臣都沒有放過張聽濤的可能姓,因而對今晚的這一次見麵他壓根就沒有抱多大的幻想。

可張家女人說的不錯,這盤棋還沒下完,勝負也還沒有成定局,雖然張家的覆滅成了板上釘釘的事情可無論是趙虎臣還是那張家的女人最在乎的還是張聽濤這條小命能不能保下來,他的生死才是決定勝負的關鍵因素。張家女人當然有自己挺直腰板的理由,背後是廣州軍區,她的底氣不可謂不足,而趙虎臣就算是占據了主場的優勢占盡了天時地利,可就是缺一個人和,這和的不是別人,是軍區裏頭的關係。

這一點,楊霆也和他坦誠公布地說了,他沒有辦法到能夠一錘定音的地步,軍隊這一塊始終都是楊霆不會去碰的,這也是楊霆為人處事的準則。

可張家女人卻擁有很豐富的軍隊資源,她說的話,在警備區裏肯定不至於有多大的影響力,但警備區那邊卻不能不估計那女人背後家族的感受。

說起來事情不大,明珠的張家撐死了也就和張家女人背後的那個家族是親家關係,如今張家倒了,人家願不願意認還是一個問題,可既然張家的女人以那個家族媳婦的身份來了,那就是那個家族的一份麵子,這軍隊裏頭的關係錯綜複雜,駁了人家的麵子終歸不是一件好事。

趙虎臣在思考,漠河就認真地開車也沒廢話。

兩人回到了家,卻見到客廳的電視還開著,而胭脂那小丫頭已經趴在客廳的沙發上睡著了,小小的身子上還蓋著一張毯子。

聽見開門的聲響,漠蝶的房門開了,穿著睡衣的漠蝶走出來,朝趙虎臣輕聲道:“胭脂非要等你回來,我拗不過她就讓她邊看電視邊等,等著等著就睡過去了。”

“抱歉,回來晚了。”趙虎臣歉意道,俯身輕輕抱起了小胭脂,然後回到自己房間把她放在自己的床上,蓋好被子這才輕手輕腳地退出來。

一直都看著趙虎臣的漠蝶聞言微笑著搖頭,看了兩人一眼,輕聲問:“餓了吧?我給你們做夜宵吧?”

趙虎臣搖搖頭,道:“不用了,我們在外麵吃過了。”

漠蝶聞言點點頭,這才回了房間。

漠河也回到自己的房間,趙虎臣去洗了個澡,這才輕手輕腳地上了床。

側身就著微弱的月光看著睡在自己身邊精致的孩子,趙虎臣忽然有些感慨,第一次見到這孩子的時候就驚訝於胭脂身上的靈氣盎然,可上天似乎偏偏就嫉妒這樣一身不惹塵埃渾然天成的靈玉,無數的苦難和折磨從小就伴隨著她,一直到現在,無父無母在這個世界上除了趙虎臣這個叔叔之外就再也沒有半個依靠,若不是他在,這孩子能依靠誰?

心中柔軟的趙虎臣輕輕攬著胭脂,躺在床上,卻睡不著,瞪大了眼睛看著窗外,腦海中一點點捋順來到明珠之後發生的點點滴滴。

其實這種很安靜的回憶對於趙虎臣來說就是一種難得的享受了,他習慣於回想之前自己所過的所有事情然後盡量讓自己站在一個客觀的立場和角度上來在腦海中重新推演評價自己,還有自己遇到的人,發生的事情。這跟所謂的聖人每曰三省己身沒有屁的關係,純粹是一種思維習慣而已。

吃一塹長一智,不是你挨了一刀之後就自然而然長記姓的,腦子不去想不去記,下次遇上了那把刀,你鐵定還是在同一個傷口上再被砍一刀。

也不知道過去了多久,趙虎臣感覺睡意上湧時候放在枕邊的手機忽然就震動起來。

拿過手機,透著燈光,屏幕上顯示的號碼是極其膩歪的五個字:老婆大小姐。

這是在楊采薇的高壓威逼下趙虎臣這個大多數時候隻能接受剝削的勞苦人民被迫的。

想到前幾天在醫院的時候還要天天以一副在外地辦事情的口吻跟楊采薇匯報自己的行蹤,為了圓謊不至於出現破綻趙虎臣甚至讓漠河去買了幾張外省的地圖才勉強把這位有時候小腦袋比任何人都精明的大小姐給忽悠過去,趙虎臣的嘴角揚起溫暖的笑意。

和楊采薇用短信膩歪了半個晚上,兩人都抗不住睡意了這才沉寂下來。

過了兩天,明珠傳出了一個大消息。

張家的老爺子兩腿一蹬,死翹翹了!

對於尋常老百姓而言,這位張家的老爺子死,充其量就是報紙的角落出現的一則由政斧發出的訃告,優秀黨員,久經考驗的忠誠的[***]戰士去世了,享年多少多少歲。興許會有長籲短歎一番,但更多的人依然是翻過了報紙自己看自己的新聞,誰死了誰,和他們的確沒關係。

可這樣短短一則發在報紙角落的訃告,卻讓明珠的上層圈子產生了不大不小的震動。

張家玩完了,那個是早在楊霆從外省忽然回來揚言要搞垮張家時就注定了,這群人一邊驚奇地發現原來看似強大的張家竟然已經腐爛敗壞到了這個地步,另一邊又驚奇地發現楊霆這頭許久未曾發威齜牙的大老虎竟然有這麽大的能量,在老明珠人眼中當初層輝煌過乃至於成為一個時代裏頭明珠這座城市不可缺少的側影的張家竟然在這麽短暫的時間裏說倒就倒了。

對於更接近核心的一些人而言,他們清楚或許張家倒下的禍根在一個叫趙虎臣名不見經傳的小子把張家的第三代給廢了的事情發生時就已經埋下來了,隻是無論如何,到了現在都不會有人去追究那些事情了,他們更加關心的是張家倒了,這空出來的資源他們能不能分到一杯羹。

一棵大樹倒下空出來的陽光必然能夠滋養哺育一大片小樹,這是誰都懂的道理。

於是在張家還沒徹底煙消雲散的時候,張家的老爺子屍骨未寒的時候,無數的人就露出了猩紅的獠牙準備撲上來在張家這匹老死的落拓身上狠狠地啃下最後一口血肉。

人心險惡,世態炎涼,莫過於此。

外頭還在為張家老爺子的死而雞飛狗跳,楊霆跟趙虎臣兩個始作俑者卻安逸的很,此時他們正在輝煌集團,楊霆的辦公室裏麵。

“張家的老爺子死了,張家也徹底完了,現在是分贓的時候了。”趙虎臣看著楊霆辦公桌上一份印有張家的公司負麵消息的報紙,微笑道。牆倒眾人推,這句話說的真沒錯,張家還沒死透,就有人迫不及待地出來倒糞桶了。

“張家能讓我們看得上的東西就是一個房地產公司,還有包括尊享林藝在內的幾家俱樂部,會所,湯臣高爾夫16%的股份包括張家院子在內的十幾處不動產,其他的一些東西都是要分給別人的,雖然我們拿了也不見得有人會說什麽,可在心裏一定不樂意,畢竟張家倒了一些人沒功勞也有苦勞,上頭的吃肉下頭喝湯這個道理你也能懂,就不多說了。剩下的這些東西,我們要,蘇媚娘那邊你不能不表示,這個問題就交給你處理。”楊霆坐在辦公桌後頭喝了一口茶,淡淡道。

“我處理?”趙虎臣愕然道。

“怎麽,還不樂意?我知道你小子肚子裏頭不知道樂成什麽樣了,我是沒功夫處理這些事情,我下午的飛機要走,希望你這次別再給我整些幺蛾子出來,上次的忽然離開已經落人口實,這次無論如何要把事情辦好才能回來。”楊霆又扔出一個炸彈,說話間竟跟著趙虎臣帶了些很有地方特色的口頭禪。

“那這些東西和蘇媚娘那邊分贓完之後怎麽處理?”趙虎臣一臉道貌岸然的表情,沒傻帽地問楊霆要辦的是什麽事。

“行了行了,我還不知道你的心思?你願意拿去就拿去,反正我還真看不上,唯一能入我眼的也就是那家開發了不少商城商場的房地產公司,不過當初這間公司在開發的時候得罪的人太多,做的天怒人怨的事情也多,隨之要捂的口子也就多了起來,我調查過,張家當初為了擺平這些事情把公司的股份分出去送了不少人,真要收拾著爛攤子我還真沒那時間,你要覺得行就你去打理,當然,蘇媚娘雖然到現在都沒說什麽可她精明就精明在這個地方,不說的效果比說要好,總而言之你看著辦,我也沒多功夫跟你墨跡。”楊霆瞪了趙虎臣一眼,捧著茶杯道。

“警備區那還沒消息?”趙虎臣嘿嘿一樂,笑過之後便湊過來問他最關心的事情。

“這也是今天我找你來的重點。”楊霆放下了茶杯,見慣了大沉浮大滄桑的眉宇間也帶了些怒氣。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