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珠的郊外,一座不起眼的小區裏頭,韓家。
並不寬敞的家裝修古色古香,沒多少拿來顯擺的古董和名品的裝飾,也沒有多少動輒幾萬十幾萬的高級沙發吊燈,這幢有些年代的房子裏頭裝修的也大多都是尋常人家的物件,不張揚,卻很合適。
韓書畫微微蹙起眉頭,一隻手撐著下巴,另一隻手裏頭撚著一枚棋子,神情認真而精致。
坐在她對麵的是她的爺爺,韓老那張蒼老卻不病態的臉上滿是豁達與欣慰,瞧著眼前的孫女,自己在她這個年紀的時候還是一個小小的不起眼的科員,但孫女此時已經是有好幾篇論文驚動了社科院那幫老頭子的大才女了,雖然從未放在嘴上,但老人的欣慰和滿足也是昭然若揭的。
最讓他欣慰的是從小到達他細心的教育中自己孫女並不浮躁也不心高氣傲的踏實姓子,他始終都堅持認為學曆和能力都是人生中排行第二或者第三甚至更後的東西,頂天重要的還是兩個字,品姓。見過了太多驚才絕豔卻一肚子的傲氣最終可悲地泯然眾人的所謂天才,也見過了太多有能力有眼光有胸襟最後卻敗在了一個心境上的所謂鬼才,老人臨老,要求也不高,隻是希望自己的孫女能沉一點,再沉一點。
微微喝了一口茶,老人見孫女緩緩落下了一子,拿起了屬他的紅棋,忽然道:“最近有沒有趙虎臣那孩子的消息?”
韓書畫愣了愣,顯然沒想到正和自己下棋的爺爺會忽然扯開了話題,搖搖頭,道:“沒有,似乎這段時間他都比較忙,而且之前也出了一些事情,恐怕一時半會是想不起我這個朋友來了。”
老人微微一笑,端起放在旁邊的一杯茶喝了一口,茶也不是多麽名貴的茶,就尋常的黃山毛峰而已,沒獅峰龍井那樣大的老頭也沒有武夷絕品大紅袍那樣貴氣的的血統,喝起來到也有滋有味。活了大半輩子老人什麽名茶貴茶都喝過,隻是臨到了末喝的習慣真正能融入手邊生活的還是這不值錢卻經得起琢磨的毛峰。
“你覺得虎臣那孩子怎麽樣?”見眼前容貌秀婉氣質絕佳的孫女,老人忽然蹦出一個荒誕的念頭來,孫女年紀也不小了,趙家的那遺孤歲數到也不差,德行胸襟城府都有了,雖然缺了曆練和閱曆,但這些東西起伏了幾年就能沉澱積累下來,也不是大問題,如果可以的話把自己的孫女嫁給那小子到也是個不錯的選擇。
“還好,尋常年輕人該有的東西他有,身邊一些紅色血統的權富之家出身的子弟該有的東西他也有,兩者都沒有或者說很稀缺的東西他還是有,得天獨厚,難得的是他能讓人看得順眼。”韓書畫提起炮輕輕換掉了紅方的一個過河卒,為了吃掉這個過河卒她可是付出了不少的代價,原本涇渭分明的雙方就因為這隻毫無征兆出現的過河卒而攪亂了她這邊原本平靜的生活,一亂再亂,讓她不得不花費了大代價才拿下那卒,把卒握在手心,韓書畫發現自己竟也如釋重負地鬆了一口氣。
“這話說得沒錯,我卻不愛聽。”老人搖搖頭,那隻卒沒吃掉也不介意,過了河的卒雖然值得珍惜但也有個限度,該放手時則放手,提起一匹馬殺入了黑子的地盤,布局完成之後大軍壓境,原本溫吞如開水的棋麵也逐漸升溫。
“你也老大不小了,老是這麽一副老氣橫秋的口氣哪有男孩子敢和你交朋友,你就該開放一點,以前你讀書的時候我不讓你談戀愛是不希望有人耽誤了你的學業,後來你去了大學我就不怎麽管你了,雖然我老了和你們年輕人也不是一個時代的,但也懂得你們流傳著一句話嘛,不談戀愛的大學不叫大學,但你就是對誰都不上眼,那時候我也還不急,現在你大學畢業也快一年了,還是沒一點動靜,搞得你奶奶天天在我耳邊叨叨咕咕說是我實行封建政策不準你談戀愛搞得你得了戀愛恐懼症,也不知道那老婆子哪裏來那麽時髦的詞,不過她說的也對,你是該交個男朋友了。”老人說話很自然,到是坐在他對麵的韓書畫有些尷尬,本就舉棋不定的她所幸放下了棋子,等到老人說完,才哭笑不得。
“爺爺,瞧你這話說的,難不成你還怕你孫女嫁不出去不成?在說了,你之前問趙虎臣做什麽,覺得他適合做你孫女婿?”韓書畫的麵頰上飛起兩抹少女紅,雖然很淺卻真實存在,她不是那種能光明正大地對所有人宣布自己願意為了愛情什麽事情都做的女孩,骨子裏就相當傳統的她覺得自己永遠也不可能將愛情很張揚地表現在外麵,她希望的是一份淡若流水,涓細卻長久的愛情,而在她看來,趙虎臣顯然並不合適作為這份愛情的另一半。
“你願意我肯定沒意見。”老人瞧見了孫女害羞的模樣,哈哈笑道。
韓書畫無奈搖搖頭,雖然習慣了爺爺偶爾會很“親民”地和她沒大沒小的開玩笑但還是抗不住這敏感的話題,道:“人家可是有女朋友的人呢,爺爺你總不能讓我去做人家的第三者吧。”
話才落音,客廳裏的座機毫無征兆地響了起來,韓書畫起身去接電話,沒一會便捂著話筒對老人道:“爺爺,是找你的。”
老人起身接過了電話,寒暄了幾句,沒多一會便皺起眉頭,韓書畫瞧見爺爺的臉色不太好看便小心地坐在旁邊,退下來有些曰子的爺爺也逐漸習慣了過一個尋常老頭的生活,因而眉頭是越來越少皺起來而且臉也很少在工作時那麽嚴肅,乍一見老人這幅表情的韓書畫心中下意識地揣摩到出了事。
韓老接完電話,說了兩句,便掛掉電話起身道:“我進書房了,你早點休息。”
韓書畫點點頭,見爺爺的背影,又忍不住道:“爺爺,怎麽了?”
韓老轉過身,擺手道:“沒事,就是以前一個同事打電話來問問。”
老人到了書房,拿起電話撥出一串很特殊的號碼。
“喂,吳司令在不在家?”
十分鍾之後,燕京軍區司令部打了一個電話到燕京軍區總參和政治部,總參與政治部幾乎同時打電話到明珠警備區,又是十分鍾,已經休息的明珠警備區參謀長,政委動身趕往明珠警備區司令部。
一個小時以後,楊霆緩緩放下了手機。
蘇媚娘望著他,神情平靜,趙虎臣的小命能不能救出來就看今晚韓家那位通天老爺子的路子能不能走通,因為並不抱太大希望,所以蘇媚娘也已經準備好了承受最差的後果,她家族的勢力範圍並不在明珠,所以就算是有心也使不上勁,她能做的就是配合楊霆盡量多送幾個張家的人陪趙虎臣上路。
“那邊傳來消息,這件事情裏頭有貓膩,警備區裏頭似乎也有不同意見,總而言之虎臣的命應該保下來了。”楊霆輕輕送出一口氣,道。
蘇媚娘聞言身子也鬆軟下來,良久之後忽然道:“那麽你接下來打算怎麽辦?”
“雖然不知道韓家的老人為什麽肯幫這個忙,但既然警備區那邊沒問題了,就是到我對付張家的時候了。”楊霆笑容很斯文,也很有書生氣息,儒雅而溫和。
“那我就回去了。”蘇媚娘點點頭,淡淡道,說完,便打開車門離開。
楊霆也沒有阻止,蘇媚娘能做到這一步已經超出了他太多的意料,放下車窗看著漆黑的夜色,楊霆淡淡道:“明珠的天也該變一變了。”
明珠警備區。
趙虎臣左手掛著血袋,右手抓著張聽濤按在他脖子上的手腕,煙頭在他的脖子上被深深地按進皮膚裏頭,一股屁股被燒焦的味道從他的脖間彌漫開來,那一瞬間煙頭呲的一聲伴隨著幾乎讓人無法忍受的劇痛令原本大腦陷入昏沉狀態的趙虎臣猛地就清醒了過來,死死地抓著張聽濤的手腕,趙虎臣沒喊痛也沒怒罵,眼神冰冷如狼。
張聽濤要抽回手,抽了抽竟然發現手腕上趙虎臣的手掌如鐵鉗一般紋絲不動。
“你打算玩我到什麽時候?”趙虎臣開口道,聲線嘶啞而虛弱,卻透著一股子令人毛骨悚然的森寒。
“玩你到崩潰!”張聽濤怒起一腳踹在趙虎臣的腹部,瘋狂地想要抽出手。
趙虎臣任由張聽濤瘋子一般地踹在他的腹部,一隻手卻死死地抓住張聽濤的右手,“有種的就給我個痛快,否則但凡有一天讓我爬起來了,血債我會用十倍來讓你一點一點地償!”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