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啟稟殿下, 探子傳來消息,城池四周已經認真檢查,並未發現術法陷阱的蹤跡!”

麵對屬下的匯報, 唐木溪非但沒有鬆一口氣, 心底反而越發沉重。她不死心,凝眉望著空無一人的城牆, 吩咐道:“再探!另派一隊人進入城中,若有異樣隨時來稟。”

屬下領命, 告退離開。

昨日傍晚, 唐木溪等人已經抵達王都腳下。原本以為會有一場惡戰爆發, 幾乎所有人都做好全力以赴的準備,然而不曾想抵達時卻發現王都城門大開, 陣法武器盡數關閉。往日裏嚴加守護的城池,如今從外看去卻空無一人,像極了一座被人舍棄的廢城。

若是邊境小城, 唐木溪或許會相信,城中將領百姓聽聞有實力強大的軍隊即將進攻紛紛逃離,可這裏是王都,是東域高官叛徒的大本營。一旦這裏失守,意味著東域政權的崩潰。即便那群大臣攜帶家眷藏匿到別處,得以苟活, 此後在百姓眼裏也將化為死人。屆時任憑他們曾經有再大的權柄, 也終究無濟於事。

唐木溪不信前幾日還派出兩名大乘三名渡劫, 擊殺他們一半人馬的東域朝堂會在這種時候臨陣脫逃,這其中一定有什麽陰謀詭計。

“將軍, 聽聞你上次曾經親自拜訪東域王都, 彼時城中如何?”她想起奉愷, 忍不住出言詢問。

“回稟殿下,末將抵達時,兵防嚴格,隻因末將擅自入境,便將我等拒之門外,非要親自上報朝堂。後來東域大長老旬邑前來接待,我不過拔出長劍斬斷對方的威壓,便被上千名修士團團圍住。”

不過拔出長劍?

唐木溪嘴角一抽,在他人家門口動粗,不被包圍才怪,怎麽聽奉愷的語氣,似乎還十分委屈似的。

她深深地瞥一眼奉愷,見他渾然不覺,仍然認真傾聽的模樣,強忍住把心底的吐槽壓下。

“兩次入境,分明這一回更因警惕才是,卻故意打開城門,邀請我等入內。”唐木溪抿唇,看著城門輕歎一聲,“來者不善。”

她不懂什麽兵法,無論過去還是現在,極少在這種方麵下功夫,可這次的古怪就連傻子都能明白。那群東域長老高官明擺著有所算計,隻要她們踏入城中,就會發動陷阱。

這是再明顯不過的陽謀,可偏偏她們不得不上當。

不如城中擊殺叛賊,無論是東域還是法相,都無法真正地落入她手中。

一日時間轉瞬而過,黃昏之時,屬下再次匯報,得到的結果跟早晨一般無二。

無論城外還是城內,都找不到任何異樣。幹幹淨淨,讓人無從下手。

唐木溪對這個結果毫不意外,既然對方如此大膽地設局,就定然不會露出馬腳,派去再多人探查也終究無用。

想要讓那群亂臣賊子露麵,就必須親自率領大軍入城。

置身險境,才能引蛇出洞。

次日一早,她將溫黛等人叫到軍營中,想要過問他們的意見。

“我軍已經在王都之外駐紮兩日,然敵方仍不現身,想必是故意引我入城。此計歹毒,我卻不得不從。上一次白宣城的計謀仍然曆曆在目,如若你們不願隨我涉險,但說無妨,我絕不責怪。”唐木溪自以為她的話十分懇切,沒想到說完之後,在場的幾人竟紛紛失笑。

唐木溪:?

過了一會兒,溫黛才第一個出聲回應:“殿下多慮了,我等已經隨殿下來到此處,經曆三場大戰,出生入死,事到如今王都就在眼前,又怎會在此刻畏懼。”這話雖然隻是她一人之言,但從另外幾位的表情上來看,無不讚同。

唐木溪無奈,“我本是為你們考慮,不願所有人都隨我跳入火坑。算了,既然你們都不願獨善其身,那就再同我涉險一次吧。”

說完,她又看向師姐,哪知還沒來得及開口,就被對方伸出一指按住雙唇。

“傻了麽,還要將師姐留下,難不成忘記你我早???已結契,生死一體了嗎?還是說師妹要自己吃獨食,將功勞全攬到自己身上?”如若不是相信師妹的固執蠢笨,她定然懷疑是後一種可能。

“什麽搶功勞。”唐木溪微紅著臉,張嘴一口咬住師姐的指頭,含糊不清道:“一起就一起,你若跑,我還要揪回來呢。”

話雖這麽說,方才她卻是當真忘記了。

從軍營出來,唐木溪不再猶豫,一聲令下帶著軍隊從城門正麵進入。

既然對麵鐵了心不出來,那就隻好由她來宣戰。

為了最大程度地威懾敵人,她直接祭出乾坤八卦,雖並未真正運作,但神器的靈光卻閃耀奪目。

另一邊,藏匿在城中某處的雲禹辰遙遙看到神皇等人的身形,和神器光彩,忍不住勾唇:“到底還是沉不住氣,以為祭出神器我便會退縮嗎,天真。”

他一直在遠處注視,直到確保所有人都進入城中才大手一揮,關閉城門,堂而皇之的出現在城樓頂層。

唐木溪時刻警惕四周,幾乎在他出現的同時,便將視線緊緊地鎖定在他身上。

“雲禹辰?我還以為今日設局的是旬邑大長老。”

雲禹辰大笑:“他被我鎮壓在白虎法相之下,自身都難保,又怎會有此閑心與神皇殿下博弈呢。”

“博弈嗎,當真是個好詞。”唐木溪分散神識,發現對方隻單單關閉城門,卻依然沒有啟動護城大陣將他們封鎖城中,不由狐疑,“你苦心積慮引我前來,難不成隻是為關上門同我說上幾句?”

最後一句話音落下,唐木溪徒然出手,毫不猶豫地催動乾坤八卦,從陰陽陣盤上射出無數靈絲。

此為束靈陣,是神器陣盤獨有的陣法,內涵無窮奧妙,發動之時猶如天地親罰,一旦被靈絲觸碰,無論修為實力,全身力量都會被鎖住。如若對方手中沒有能與之抗衡的其他神器,隻能任她處置。

唐木溪知曉雲禹辰極可能跟鬼帝之輩有所聯係,說不準會有魍魎印碎片。害怕一擊不得手,被他逃脫,便又接連布下封鎖大陣。

隻見雲禹辰腳下憑空出現三層環環相扣的陣法,莫說身處其中的人,就連靈氣光芒都被鎖住。

得手!

接下來隻等著靈絲觸碰對方,就能將他徹底擒住!

唐木溪全然陷入自己的狂熱中,卻並未發現遠處的雲禹辰即便被陣法鎖住,也沒有半點惶恐。

片刻之後,無數靈絲與之觸碰,卻還沒將他捆住,就順著身軀穿過。

這一幕被所有人看在眼中,引得他們驚駭不已。

唐木溪作為神器的使用者,心情隻會更甚。

“幻象。”一邊的薑垠很快便反應過來,冷笑一聲點破。

怨不得這麽輕易地現身,原來早早就做好準備。

雲禹辰眯著眼撫摸胡須,大笑道:“不錯,小友果真聰慧。隻是不知,你能看透老夫的身軀是假,又能否看破連周身環境也是!”

他的話音剛落,四周景象就忽然隨之改變。磚瓦梁木逐漸坍塌拆解,化作一片片碎木殘石將眾人包圍飛旋。同一時間金烏墜落,火焰焚燒。分明隻是幻境,熾熱的空氣卻撲麵而來。溫度之高,堪比地脈神火!

薑垠雙眸一厲,知曉師妹最厭惡高溫烈焰,一步踏出祭出囚魔刀,淩空一揮,一道數十丈長的巨大劍氣急急射出,跟金烏相接,生生將其斬碎。這還不夠,強大的餘威仍然勢頭不減,重重地刺入“天空”,引得陣光四溢。

這一擊令萬象陣短暫地浮現片刻,原來早在城門關閉的瞬間,他們已經神不知鬼不覺地被陣法包裹。

“我們中計了。”薑垠沉聲,表情凝重。

似是不死心,她又凝聚強大的力量,使用囚魔刀進攻陣法,卻發現陣法分毫未動。

事實上她的進攻並非沒有效果,隻不過因有魍魎印碎片在中間抵擋,將不少力量分化出去,化為養分反哺陣法。如若她的修為再高一階,亦或者並未擅自進攻,而是選擇同師妹合力突破,說不準當真能捅壞萬象陣。

可惜一時疏忽,反倒令他們的處境越發艱難。

雲禹辰發現陣法逐漸強化,可他們卻毫無察覺,忍不住大笑,一揮手又幻化出無數修士幻象,朝著他們衝去,企圖引到這些人再度進攻。

“這是最後一戰,神皇殿下可要盡力而為啊。”

說完這句話,他的身影化作飛沙消散。三層封鎖大陣猶如笑話一般,仍然屹立在半空。

萬千大軍撲麵而來,唐木溪知曉是幻象,但想起方才的墜落金烏,半點不敢大意,立即下令進攻。

本以為會將是一場惡戰,誰曾想那些敵軍太過弱小,幾乎所有士兵都能一擊擊碎。

唐木溪下意識覺得不對,但敵軍雖弱,卻能源源不斷地產生,如若搶先進攻就隻能被動挨打。這種情況下,再是聰慧也隻能落入陷阱。

等到她們發現隨著自己的進攻,陣法力量非但沒有損耗,反而越發壯大之時,已經為時過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