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見女王殿下。”崗哨深鞠一躬, 見到女王身邊站著一位氣質出塵,容貌與她五分相似的女子,幾乎瞬間就反應過來, “見過長公主殿下。”

他是今年才初來乍到, 並不認識溫斐。但想起先前從上司哪裏聽來的消息,說當今女王的親妹妹就要歸來, 一下子就猜到了溫斐的身份。

溫黛驚訝,沒想到這人如此機靈, 心情甚好地牽過溫斐的手, 道:“無需多禮, 你叫什麽?”

崗哨一喜,敏銳地察覺到女王話內的意思, 連忙道:“回殿下,屬下關琅,是今年年初剛來任職。”

“年初?怨不得這般麵生。”溫黛點頭, 見他機敏,有些才氣,又道:“一月之後去巡衛司接手巡衛長一職。”

巡衛長專職警備戒嚴,職位雖不算高,卻比不知名的崗哨要強太多。尋常崗哨想要升職,即便修為抵達要求, 也少不了磨練三五年, 而關琅年初才上任, 此刻卻因一句機敏討巧的話,就省去磨練資曆的時間, 著實讓人驚喜。

關琅哪知道自己這般幸運, 連忙承下:“屬下定不辱使命!”

話音剛落, 背後就傳來大長老的聲音:“恭迎女王殿下。”

關琅自知不該再多待,十分自覺地退下。

大長老說完,深鞠一躬,見到女王身邊的溫斐,愣了一瞬,驚訝道:“斐丫頭?”聲音之中竟有些不可置信,似乎以為自己除了幻覺。

溫斐被他的語氣逗樂,笑道:“大長老,幾年不見,竟然連自己的徒弟都認不出來了?”

大長老輩分比她高,知識淵博,早年求學時溫斐沒少向他求問,因而兩人雖沒有師徒之名,卻有師徒之實,自稱一句弟子怎麽都不過分。

大長老淩空踏出幾步,轉眼間就來到仙舟上,瞪著渾圓的眼睛繞著溫斐看好幾圈,才道:“當真是斐丫頭!你竟還知道回來!”說著,掄起拐杖就要打。

消失幾年連個音信都沒有,若不是上次溫明玉傳來消息,大長老當真以為她出事了。

溫斐自然不會傻站著,立即遠遠退開:“你這老頭,怎麽剛見麵就打人?”

溫黛也是一驚,連忙將妹妹護在身後:“小心,她身上的傷才好!”

“傷?”大長老這才想起,溫明玉似乎提起過,溫斐遁入山中之後道骨盡毀,才剛剛修複。

他慢慢停下動作,問:“修為可恢複了?”

溫黛搖頭:“一聲不吭,道骨還是我想起的,用濟世燈徹底治好,如今是合體期,再修養一陣應當可以恢複巔峰。”

大長老卻是不信:“莫欺老夫,神燈如何能修補道骨?”道骨損傷說到底是修行出錯,並非疾病。

提到這裏,溫黛的表情嚴肅起來:“她的道骨是魍魎印擊碎,體內經脈被冥火灼燒。”

大長老聞言大駭:“鬼域?”

“不錯,魔族入侵一事也有他們插手。說不準殷升那賊人早就跟鬼帝聯手。”

溫黛並不知道他們兩人的對妖域出手的緣由,但心底總有不好的預感。

“此事回去再議。”她及時中斷這個話題,拉著唐木溪和薑垠過來,“這是妹妹新招的兩個徒兒,一個是靈修,一個是魔修,是對黏糊糊的道???侶,我打算讓她們住在妖域。”

大長老也知道那事牽扯頗多,沒再多言。聽聞是斐丫頭的徒弟,十分新奇地看去,本想感歎一下時光荏苒,多年前在他門下求學的丫頭,現在已經為人師長。然而當他看清楚唐木溪的麵容時,卻整個人怔在原地,險些雙腿一軟,行跪拜之禮。

他嚇得連白花花的胡子都忍不住亂顫,驚道:“她叫什麽?”

這一回卻是唐木溪親自回答:“我叫唐木溪!這是我師姐薑垠!”似乎覺得這人耳朵不好使,嗓音極大。

“這、這……”大長老瞪著唐木溪的臉,滿滿的不可置信。天底下怎會有人跟神尊長的一般無二?!

唐木溪見他忽然結巴,擰著眉抱著師姐的胳膊:“師姐,這老頭不會傻了吧。”

溫斐沒去過閶闔宮,所以並不知道大長老為何如此古怪,但心底懷疑,聽到自家徒弟這般口無遮攔,還是沒忍住照著她的腦袋錘一下:“怎麽同長輩說話?”

這麽說,卻忘記自己方才也說了“老頭”二字。

“怎麽,有何異樣?”溫斐想起先前阿姊也有同樣的反應,心中有些在意。

溫黛怕大長老當真說出,立即出來打岔:“大長老果真慧眼識珠,竟然一下就看出妹妹的徒兒是地階煉丹師,當真是厲害。”

大長老一愣,抬頭見到對方跟自己使眼色,立馬會意,眯起皺巴巴的眼睛笑道:“小友天賦絕高,讓我這糟老頭子自歎不如,方才一時失態,切莫放在心上。”說著拿出一袋靈植,“這是老夫昨日剛采的靈植,品相不錯,權當是補償。”

溫斐凝眉,總覺得事情不對,一雙眼睛在長老和阿姊之間來回掃視。

唐木溪卻單純不少,聽聞有禮物,立馬被糊弄過去,接過來一看,發現竟不乏珍貴的地階靈植,一時間樂開花:“不怪不怪,剛剛晚輩也出言不遜,不如就一筆勾銷吧。”

薑垠嘴角一抽。

分明是她收了禮物,怎麽卻一副慷慨解囊的模樣。

大長老也被她弄得有些啞然,幹幹地笑兩聲,將這個話題揭過,看著她們兩人,慢慢點頭:“唐木溪,薑垠,嗯不錯,是兩個聰明的好孩子。可曾定下住處?”

溫黛搖頭:“暫未,不過想要將她們安置在宮中。”

此話一出,薑垠就忍不住凝眉。

大長老本也想反對,畢竟王宮是女王權力象征,不該讓外人居住。然而話還沒出口,就想起那張與神尊一般無二的臉,頓時又將勸諫的話咽下去。

若當真與神尊相關,莫說區區王宮,就是要住在閶闔神域都無人能置喙。

就在他即將點頭的時候,唐木溪卻是慢慢舉手:“我能自己選地方嗎?”

說完,見到大家都看過來,忽然有些緊張:“啊,不是,我是說我住不慣別處,想跟師姐住在自己家。”

怕他們不信,還將腰間的穹窿玉拿出。

溫斐想起徒弟那座比王宮還要高檔的浮遊仙島,忍不住嘴角一抽,也跟著附和:“她的仙島的確精美,不如就依她所言。”

溫黛本事不想讓唐木溪遠離自己的視線,但見到連妹妹也跟著勸阻,不好不允,無奈點頭:“可。”

唐木溪一下子歡喜起來,偏頭朝著師姐眨了眨眼睛,湊到她耳邊笑嘻嘻道:“要獎勵哦。”。

其實對她而言住不住王宮都是一樣,總歸舒坦就好。

但方才女王和大長老商議住處時,她分明看到師姐皺了下眉,立即就明白過來。

師姐是無拘無束的性子,一定不願意寄人籬下。王宮規矩繁瑣,一旦住進去少不了要遵守禮儀。倒不如待在浮遊仙島,樂得自在。

薑垠見她滿眼狡黠,愣了一下,稍有些驚訝。

師妹竟然注意到她方才的表情了嗎?

心底忽然一暖。

薑垠輕輕地揉了揉唐木溪的腦袋,滿心無奈與溫柔:“好,晚上給你。”

至於是哪個給,什麽給,就不得而知了。

溫黛又聽到她們調情的話,整隻鳥都不好了。怕她們在大長老麵前也口無遮攔,連忙跳過這個話題,“行了,耽擱這麽久,趕快進去吧。”

言罷,一揮手,命令守衛撤去限製進入的結界。

唐木溪見到結界關閉,也不再玩鬧,控製著仙舟慢慢地朝著島內飛去。

懸島按照東西一分為二,她們從西側入口進入,目光所及自然都是溫黛的地盤。

這裏漂浮在海上,終年濕潤多雨,島上的靈植樹木長勢極佳。哪怕是天璣秘境內的巨大森林,在靈氣濃鬱的妖域麵前也不過如此。每一顆樹木都有數十丈高,十人合抱都不一定能夠抱住。枝葉繁茂,散發著獨屬於草木的香氣。

不知是不是長時間被靈力浸染,這裏的樹木也變得不再普通,散出的氣息清新宜人,吸入體內隻覺得耳目清明,連修為有在慢慢增長。

唐木溪舒服地眯起眼睛,整個人變得懶洋洋,分明剛睡醒,卻靠在師姐的懷裏一動不想動。

薑垠被她逗樂,伸出指頭輕戳她的臉頰:“這般舒適?”

唐木溪也不睜眼,揚唇笑道:“那是自然。”

話音剛落,就忽然想到什麽一般,驀地起身,轉過身來將額頭與師姐相貼,同時用手緊張地抓住她的手腕。

“怎麽了?”薑垠被她突如其來的動作驚到,滿臉茫然。

唐木溪卻是沒回應,知道將神識探入師姐體內,察覺到沒有異樣才鬆一口氣,睜開眼道:“早知道不來這妖域了。”

“為何?”想一出是一出,薑垠都有些跟不上她的節奏。

唐木溪抿唇:“這裏靈氣再是濃鬱,對師姐也分毫無益。”不止無益,甚至攝入太多,還會跟體內魔氣衝撞,更有甚者真氣逆行,走火入魔也極有可能。

唐木溪越想越擔憂。

薑垠一怔,沒想到師妹竟在擔心這個,一時間忍俊不禁:“若這麽說,你那浮遊仙島不也是一樣?那師姐從此以後也不住了?”

唐木溪拉下臉,不難看出很不情願。

“呆瓜,在靈修界遊**這麽久,早就能夠分離靈氣,哪裏會出事。”薑垠隻覺得這人又在犯傻。

“分離是分離,師姐卻也體會不到我的舒適。”唐木溪卻不滿意,話音剛落,就忽然想到什麽一般,雙眼一亮,“我怎忘了這個!”

她彎彎眉,一把撲到師姐懷裏。

“作甚?事先說好,外頭可都是人。”

“人又如何,難道還打攪我們雙修不成。”

唐木溪說完,將吸收的靈力轉化成精純的魔氣,依靠緊貼的肌膚,注入到師姐體內。

薑垠一愣,有些啼笑皆非,沒想到原來是這種“雙修”,當真是嚇她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