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06 小鎮夜戰 一
諾切斯特是一個擁有悠久曆史的小鎮。
這座擁有“白色金鄉”的小鎮，是聯邦最早開始出產瓷製、琉璃製煉金的地方，其曆史可以追述到聯邦曆前四百年左右。
古鎮在千年之間興盛蕭條、起起伏伏，聯邦的煉金基地也早已移出這個小鎮，人們對於那時的記憶，隻剩下老人們經常嘮叨的傳說和鎮口那個高大的琉璃塔雕。
塔雕是這個鎮子的中心，以此輻射出去，首先是城鎮大廳、集市、旅館這些必要的中心設施，外環是幾十戶人家，他們有的受雇於薛老板的鐵匠鋪，有的受雇於洛基老爺的農莊，有的則在鎮上的林場幹活，總之在這方麵和其他隻有幾百人的小鎮沒什麽區別。
不過伽藍他們來到這裏並不是為了瞻仰歲月在古鎮留下的痕跡的，至少在這個世界上，還沒有旅遊業這種東西。
個頭並不算高的他帶著一個小女孩，女孩的身後背著沉重的行李。如果在尤蘭德那樣的地方，是會被熱血的學生上前指責訊問的！現在周圍的行人確實都在帶著各種表情打量著他們這個違和感很重的組合，卻沒有任何人會上來“聲張正義”。
因為就在半個月前，這個本來隻有百人的小鎮子，進駐了上千名教士。
教士們就駐紮在鎮子最北邊的教堂裏，大概是教堂不夠住的，大多數人都席地而坐，不論白晝黑夜，刮風下雨；而且這些教士從來不到鎮上來買東西，據當地人說，看到他們朝露為飲，草木為食。
自從教士來到這裏之後，鎮子裏也就多了很多生麵孔，鎮中心那個本來門可羅雀的旅館早就被住滿了，至少現在伽藍他們現在是沒有地方住的。
“副組長，我們可以讓我們雇傭的人挪出一個房間來，沒什麽問題的。”
“我說不必就不必了，”看完了線人遞來的件，伽藍揮手燃起火焰將其付之一炬，“具體的行動時間和細節我已經知道了，我會在行動之前安排好一切。”
“哦，好、好，那我就這麽跟組長交代了，您注意安全。”
“嗯。”
目送線人離開，伽藍抬頭看了一眼已經日暮的天邊，“哪還有什麽休息的時間。”
判斷一下方位後，他帶著小女孩朝著鎮子的西麵走去。
這次作戰本身目的很簡單，就是把櫻的弟弟——悠人弄暈帶回來。事情很明顯沒有這麽簡單，因為不簡單的是，這隻是櫻一個人的目的而已。給力文學網
根據作戰計劃，伽藍要做的就是環境布置。按理說最方便的方式就是直接布置一個可以直接殺死範圍內所有生物的魔力共振裝置，櫻那個弟弟的能力強度是不可能會被共振裝置幹掉的，這麽一來，之後要做的就是直接完成任務了。
伽藍也確實是這麽考慮的，回頭看了一眼小梓身上背著的東西，這是為任務製作的“共振錨”。錨的作用是發出共振場和約束共振場，將它們以一個三角形排布，這個三角範圍的魔力就會被錨中的共振裝置產生的魔力共振所牽引，從而改變這個範圍環境的魔力頻譜。
魔力的振動頻譜是伽藍最近才意識到的東西。
就像原子一樣，存在大氣中的魔力也是運動的，魔力能夠被吸引和運用，也是因為它本身的活性。但如果對範圍內的魔力進行共振幹涉會發生什麽呢——這個“共振錨”就是以這個設想而被製作出來的東西。
“第一根就插在這裏！”
“嗯。”
小梓接下背後那個被帆布包裹的不知名物體，從中抽出折疊式的金屬構造物。簡單的變形之後，這個構造物被調整為一個兩米高的三腳架放置在地上，從三腳架的交點垂下一根利劍般的多邊形金屬。
伽藍的手上發出魔力的光芒，接著這個裝置也跟著亮了起來，裝置的三條腿好像活了起來，它們調整好位置後，開始往下鑽，大概鑽到還有一米的高度時，再次變形、折疊，然後就這麽貼在了地麵上。從上麵看隻能看到一個不是很明顯的三叉金屬塊貼在地麵上。
“好了，我們走！”
計劃中設定要插的“錨點”一共有五處，也就是要繞著這個鎮子走上一圈。這樣的話，下麵就是枯燥的重複工作時間——雖然這麽說，這種事情沒那麽輕易就可以完成的！特別是伽藍這種一看就是形跡可疑的人。
“銘。”
“嗯？”
“有人已經接近了我們剛才設置的那個點。”
“進入自衛範圍內就幹掉，不管是誰。”
“嗯。”
……
“副組長那麽已經開始行動了，他說會在約定的時間點前安排好一切。”
“嗯，我知道了，你下去。”
“是。”
腳步聲走遠，在窗邊覆手而立的黑發女孩像是鬆了口氣，動了動自己灌鉛似的肩膀，其中發出低聲脆響。微風吹進窗沿，櫻忽然意識到自己的動作有點像是記憶中的那個高大的身影了。他總是會覆手望著窗外，等發完了命令之後，便習慣性的動一動肩膀。小時候不明白為什麽會有那麽一個習慣性的動作，設身處境之後才能明白，大概是背負的東西太多了，肩膀不知道什麽時候就變得僵硬了。
下意識的望了眼身後，房間空無一人，不論是那群大老粗，還是機關算盡的老人，或者那個始終沉默在角落裏的家夥，都不在。這種蝕骨孤獨感讓人忍不住去猛吸窗外那冰冷的空氣。
小時候總覺得哪有女子不如男，可現在覺得或許並不是什麽事情都是女孩子可以夠忍受得了的。
就像現在，周圍一個能說話的人都沒有，不是不能說，是不會說真話。
悠人的事情是自己的最後一次任性，教團的術式從來沒有被解開的先例，伽藍卻答應自己可以試一下。這種答應是沒有條件的，正因為沒有條件，櫻才不完全放心，因為按照那個人一貫的作風，肯定會在做的同時，獨斷的去做一些自己想都想不到的事情。
至於那事情是什麽，他不會說，或者說，誰都不會說。
其實這幾個月聚攏起來的團隊，大家都是各有各的目的在行事的，那種需要錢的是最好辦的，至於其他人……比如老陳，這老家夥每一步都那麽謹慎的原因肯定不止是本性如此。
什麽是烏合之眾？這就是烏合之眾。沒有羈絆，沒有信仰，僅僅是因為利益與人情關係牽扯在一起，等拿到自己想要拿到的東西之後，隨時都會離開。包括櫻自己也是這樣。悠人的事情究竟會是一個什麽結果，櫻的心裏真的一點底都沒有，但如果能做最後一絲挽救的話，自己還是沒有辦法放棄一絲希望。而至於這次任務之後的事情……
拔出太刀，這是父親的遺物，被那個家夥改過之後，雖然外表和原來一樣，但自己能感覺得到，這已經完全是另一種東西了。
『櫻，你要考慮好了，當武人放下刀的時候，就是死的時候。』
“……抱歉，父親，或許真如你所說，我不適合拿刀，我隻配做一個普通女人。”搖晃著腦袋將刀收回鞘，少女呼吸著入夜清冷的空氣來鎮定自己的心神。或許是氣氛讓自己變得緊張了，才會想這麽多的！
櫻用雙手拍拍自己的臉，“振作，振作，這是最後一次了。”
就在這時候，背後再次傳來敲門的聲音。
“進來。”
剛才那個傳話的探子去而複返，他的神色有點慌張，“組長，我剛剛收到消息，之前在我們來的另一幫人，可能是管理局的便衣魔導士！”
櫻皺起了眉頭，“這裏有管理局的探子並不奇怪，但是有便衣魔導士是怎麽回事？”
“看守的兄弟說，在門口遇到一個銀發紅眼的男人。”
這個消息讓櫻倒吸了一口涼氣。
“快！快去找到副組長，告訴他這件事情！”
……
“易大師，安插的幾個點都被對方清洗掉了，這是在今天傍晚的時候，最後的探子送來的消息。”
接過帶血紙條的易夜歌皺了皺眉頭，“那個人呢？”
“被人發現的時候已經斷氣了，”眼前這位身材如熊般強壯的副指揮狄龍歎息道。
易夜歌這個名義上的總帥沉著臉微微點頭，他很少接觸下麵那些普通人的爭鬥，相比天位級那種一招不慎就死無全屍，刀刀見血的鬥爭或許更真實一點，展開紙條，上麵隻有一個詞：有變。
“情況有變？”
“很難判斷究竟發生了什麽，他的屍體是在距離距離教堂很遠的地方發現的，如果對方的布防範圍過大的話，對於行動還是會有很大影響的。”狄龍看上去就是一個標準的軍人，至少行為和言辭聽上去要靠譜的多。
易夜歌歪著頭。
這次的任務是弄清楚對方究竟要在這裏幹什麽，並且見機行事，或許要打掉對方。這兩個月來聯邦政府一直是處於防禦態勢的，七夜雖然一味要求以聯邦的穩定為大局，但每天都在死人的穩定，還不如大幹一場！
有這種想法的人在天劍裏也已經不是少數了。本來易夜歌是主張保守的，不過自從覺得自家妹妹已經可以放心了之後，就覺得或許痛痛快快的打一場也挺不錯，總比在這個泥潭裏攪來攪去的好。想到這裏，夜歌抬起頭，望了一眼窗外，視野盡頭的黑暗隻能看到教堂的一個輪廓：“這群家夥敢殺害公職人員，讓他們跟我們走一趟！”“是，長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