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04 山本組
安靜的夜包裹著喧囂的城市，不過即便如此，此刻也已經是將近午夜了，燈火通明的夜市大街上，隻有寥寥幾人走著，他們都帶著武器，各自從不同的方向來，卻走進了同一個地方。
那個地方從外觀上看，就是一家普通的酒，店門也不高，少數大個子還要低頭才能進去，進去之後看起來也不是什麽特別的地方。
適應了晃眼的魔法燈後，絡腮胡子的酒保大叔不鹹不淡的瞅了來者一眼便將目光移開。穿著暴露的酒女郎如果今天還沒賺夠的話，就會主動找上你，當然如果你有女伴的話，她們就不會這麽不識趣。
一位長相俊逸的金發青年笑著推脫掉女郎的糾纏之後，青年熟練的鑽進了台後麵的一扇門。進去後是一個小房間，房間裏隻有一張桌子，周圍一圈滿滿坐的都是人。
“迪拉，辛苦了。”門旁邊的壯年大叔向他敬了個禮。
叫迪拉的青年微笑著點頭回禮後，做出鬆一口氣的表情，感覺就像是遠遊的浪子回家的感覺，醞釀好邏輯之後，青年直接坐下開口匯報：
“大姐頭，尤蘭德那邊的消息已經傳來了，鬧得很厲害，市民要求改組聯邦政府，以前聯邦政府的一些事情都被挖了出來在大肆宣揚，不過現在問題還在尤蘭德鬧。”
坐在首席的那個被叫做大姐頭的女子微微頷首，“要求改組聯邦政府隻是三大組織要換血政府的借口，一旦政府換血了，那十二天劍對於聯邦政府的實際控製力也不複存在了。”
“是啊！”青年點點頭，“還好這樣的話，明麵上應該隻是政府重組這樣的事情了。”
“那不是明麵上的呢？”
被另一個人提到這個問題，可以明顯的感覺到周圍的空氣都停滯了一瞬，金發青年環視一下周圍，壓低聲音說道：“已經開戰了，據聯邦第一軍醫院裏傳來的消息已經有接收到三千名以上的魔導士了……”
這讓聽得人都忍不住抽了口冷氣。
“這已經完全是戰爭了！”大姐頭左手邊一個矮胖子嘟囔道。
“這本來就是戰爭，”金發青年把聲音壓得更低，“據受傷的魔導士說……對方已經有聖堂聖者戰死了。”
“……這是要不死不休？”
“不太可能，”大姐頭晃了晃腦袋，“雙方都是家大業大的，況且這次也不是所有的組織都加入進去，他們這樣拚對他們沒好處。”
其他人紛紛點頭，表示讚同，唯獨隻有坐在另一邊的那個黑發少年並沒有應和，注意到他的沉默，大姐頭的神情有些僵硬，“伽藍你怎麽覺得？”
“嗯？”少年微微一愣，隨即反應過來，“哦，沒什麽，我隻是在想他們會不會在其他人都覺得隻是單純比拚的情況下……來一場不死不休。”微微咳嗽，看起來依舊病怏怏的少年現在隻是這個叫做“山本組”的小公會的副組長，自然要給身為組長的櫻麵子。
“不可能的，”金發青年搖了搖頭，“即便三大組織合一了，我也實在想不出來他們拚命的理由。”
“迪拉，”大姐頭櫻微微皺了一下眉毛，“聽他說完。”
組長對於身為這個煉金術師的副組長特別依仗，兩個人的關係還有種說不清的感覺，所以在座的各位都默默給了迪拉一個同情的眼神。這對於這個是追求組長而來的家夥應該是不小的打擊！注意到其他人視線的迪拉癟癟嘴，露出苦笑的表情。
“我是這樣想的，”伽藍用指節輕輕扣了一下桌子，“既然我們覺得他們是不可能這麽做的，那麽部落他們也是認定他們是不會不死不休的，其他人都在觀戰……有沒有可能，他們打算在短期決出勝負，在其他所有組織都做出反應之前就決出勝負。”
“但這是在天劍和三大組織的新主人都期望的情況下才會產生的！”對於這個似是而非的可能，櫻也表示不太相信。
“不，這是在他們兩個人，都不希望聯邦動亂，又極度憎恨對方，恨不得現在就用自己的手毀滅對方情況下才會產生的。”
其他人都在默默思考這件事情的可能性，或是點頭或是搖頭，卻沒有注意到伽藍的目光帶著一種異樣意味注視著櫻，櫻露出一絲苦笑，她知道他這家夥是話中有話，其他人並不知道那兩個人的關係，櫻卻是知道的，但是自己又不能在這件事情提起太多：“那關於教團那邊呢？教團那邊有沒有什麽特別的舉動。”
“關於這個……”迪拉微微低頭，“我想我打聽到的大概是大姐頭要找的那個人，畢竟金瞳的人不多。”
提到那個人，山本櫻全身的神經一下子就緊繃了起來。
“他在哪？”
“尤蘭德不遠處的一個叫諾切斯特的小城裏，教團正在集結他們的部隊，前一陣子有一個狂信者，因為教團內部也是因為利益牽扯才響應集結的，他的行為在那引起了不少人的不滿，在傳聞的描述中，那個人最有特點的地方，就是有著金色的眼睛。”
按捺住心中的激動，櫻確認似的看了伽藍一眼，後者微微點頭：“應該是你弟弟，他果然沒那麽容易死掉。”
一陣短暫而微妙的沉默，櫻站起來，“我的事情大家應該都已經知道了，即使不知道的應該也聽說過，我成立這個組的目的之一就是救我的弟弟。這個組成立隻有三個月，大家加入的目的也各不相同，有的人是為了能夠混口飯吃，有的隻是想在麥德林過得安穩一點，這個任務是針對教團這個大組織的，所以這次不是要求，願意幫我一把的便參加，有自己的理由，我也不多問。”
“扛把子的你說什麽呢？”一個渾身肌肉的粗獷漢子佯怒道，“我巴特拿著‘山本組’的薪帖，怎麽能做任務風險大就縮頭的事情，管他對手是教團還是十二天劍，我們就是山本組的人，這就夠了！”
“大巴特你不要把話說得這麽滿，”之前發言的那個胖子開口了，“既然大小姐提出這件事情了，她肯定是預估過風險的，說實話戰鬥部的任務，隻要經費給你們夠，其他也沒我這個經營部的什麽事情，但是我覺得各位戰鬥部的如果真有牽掛，大可不必冒這麽大風險……唉，大巴特你別急，凡事留一線，誰都有自己例外的情況，不是麽。”
這個看上去就很圓滑的胖子輕而易舉的壓製了巴特，本來就不擅長動嘴的巴特瞪了他一眼後，嘟囔了一句：“反正我隊裏的兄弟是絕對不會做這種事情的。”
對此，山本櫻並沒有做出任何表態，任由其他人麵麵相覷。
巴特小隊裏麵的情況其他人是明白的，他們本來就是在麥德林的傭兵小組，隊裏大多數都是外籍傭兵，說白了就是亡命之徒，過慣了刀口舔血日子的他們對此肯定是無所謂的。
“我們小隊也沒問題，”迪拉的加入也是意料之中，“雖然我們小隊主要負責情報部分的，但營救本身就是我們工作的一環。”
山本櫻微微點頭，對比之前的無動於衷，這讓金發青年感到很高興。
繼迪拉之後，又有兩個小隊表態可以參與行動，其他的則是有各種理由表示很遺憾不能參加，櫻隻是淡淡一笑表示沒關係。
所有人都表態之後，伽藍才注意到其他人視線落到自己身上
……哦，說起來隻有自己沒表態了。
“那就這樣，決定去的小隊隊長留下來製定作戰計劃，”就在這個時候，櫻開口說了結束語。伽藍不自覺的咧咧嘴，看來她也忘掉了自己本來應該表態的，不知道在這個細節會不會被某些人過度解讀。
告辭的寒暄散去之後，伽藍坐在位置上一動未動，櫻理所當然的開始宣布作戰計劃和事項，這些事情都是一開始和伽藍商量好的，隻差各個小隊本身的細節問題需要磨合處理一下。
“首先說明一下，這次雖說是救援，但實際上我的弟弟因為被教團的術式給迷失了心智，他本人是會反抗的。”
“那打暈不就好了！”巴特提出了符合他性格的辦法。
櫻點點頭，“確實打暈也是一個辦法，但是他本人非常的強，所以一般人想要打暈他並不容易。”
“大姐頭的弟弟很強麽……”迪拉微微沉吟，“具體有多強呢？”
被這麽問了，櫻微微一頓，畢竟那時候悠人的實力根本不是她明確感受到的，那時候的她，天位就已經是很強很強了，所以山本櫻下意識把目光轉向伽藍。少年輕輕歪頭：“天位以上，如果排十二天劍的話，應該排位靠後，大概是一個人能毀滅麥德林的強度！。”
“喂喂，二當家可不要開玩笑，”經驗老道的年長者陳咧嘴露出自己被煙熏的滿口黑牙，“老陳我混了四十多年，對於天位級的人也有些了解，他們就像是神一樣無所不知無所不曉，我們要怎麽把他打暈？”
“你錯了，天位並不是無所不知無所不曉，”思考怎麽和普通人解釋這個概念的伽藍微微頓了頓，“天位隻能感覺到有人來了，但是他不能感覺到來的人是誰，而且精神力的探查範圍是有極限的，並且並非是不能夠遮斷的。就戰鬥力而言，雖然比一般人強出很多，但那終究是運用上造成的效果，並非魔力量強大到非人的地步，而且，我們本來就已經做好了捕獲他的對策，並非真的要你們去打暈一個天位。”
“哦哦，這樣就好，”陳點點頭，不過他布滿歲月細紋的眼眸卻在轉悠著另一件事情，“二當家似乎對於天位很了解。”
老陳的這句話一出，所有人都意識到了一件事——這位平時不常做聲，隻管後勤的二當家應該是一位天位級的人物。對此，伽藍隻是笑了笑，“我不是天位，聯邦的天位在政府的登記上都是有名有姓的。”
眾人啞然，說得也是，如果年紀輕輕就已經是天位，又怎麽可能耐得住寂寞，隻要一出手，就會被聯邦政府記名，畢竟這些人都是武力驚人的家夥，政府是不可能放任這麽強大的暴力分子遊走在政權的邊緣的。
“那……二當家所說的捕獲工具是什麽？可靠嗎？”
不愧是常年行走在外的老家夥，陳的思路緊密，滴水不漏。對於這樣的質疑，山本櫻輕輕咳了聲遞出個一掌可握的鏤空花紋金屬球。這個金屬球緩緩地滾到了老陳的麵前，其他人麵帶疑色的交換視線，好奇的打量著看著這個不起眼的黑色球。
“就是這個？”
櫻微微點頭。
老陳帶著褶皺的手皮在花白的胡須上摩挲了一下，撚起這個金屬球。也就在他捏起金屬球的一瞬間，老傭兵全身一哆嗦，猛地將金屬球抖了出去。
“老陳？”看到滾到自己麵前的金屬球，巴特有些不解的看了一下老相識，下意識的要去撿那個金屬球。
“等等！！”在巴特捏到那個金屬球之前，老陳喝止了他，隨即他將目光轉向山本櫻，“大當家，這是什麽東西？”
看到這位老人那驚疑不定的忌憚眼神，少女十指相交，墊起下巴：“陳老你覺得這是什麽東西？”
“這個東西……這個東西能吸收魔力？”
“不是，”櫻搖了搖頭，“這個東西並不能存儲魔力，要說的話，應該是燃燒掉，隻要接觸到之後，魔力就會很快的被消耗光了。”
山本櫻的解釋讓其他人麵麵相覷，大家都驚疑不定的注視著這個看上去鏤空工藝極度複雜的球形物體。巴特躊躇了一下，還是不死心的用手指輕輕觸了下那個圓球，結果他渾身一抖，好像被電了似的。
迪拉表情嚴肅，他將視線從櫻轉移到旁邊默然不語的伽藍……誰都知道完全不懂得煉金術的大姐頭是不可能做出來這種東西的，那麽，這個東西的出處就沒有其他人……
“大當家……恕老夫有些疑慮，”老陳他們的注意力似乎還在這個東西的功效上，“類似的東西曾經老夫也見過，但這種東西終究是窮途末道……當然，我不是懷疑二當家的東西，隻是……唉。”
問題轉移到伽藍身上，他本人點了點頭，“這個東西確實是有極限的，不過天位巔峰的應該都能製住，這點我向你們保證。”
天位巔峰……
伽藍都把話說到這份上了，其他人也就隻能暗自咂舌的了……聯邦有多少個天位巔峰？這個組織的水究竟有多深？
當然，如果不是這樣的話，在座的各位也不會這麽輕易加入的。很快消除了異議的之後，山本櫻便開始了具體的作戰擬定。
具體的作戰方案大概是這樣的：根據探子的回報，教團為了避免糾紛，狂信徒組成的中堅力量和一般教士是分開的；狂信徒大多都齋戒，基本上不會到酒館、妓院、賭坊這種一般男人都會去的地方溜達，這樣就比較難下手。
作戰方案大概是一個聲東擊西、調虎離山的方式。
扮作政府部隊去襲擊教團，這樣狂信徒部隊自然會出動，這時候，其他人乘亂找出目標，將其放倒帶回來。
“……任務就這麽分配，三天後我們正視行動，自己人基本上是放哨、偵察的工作，扮作誘餌的部分，我會用重金雇傭外籍傭兵來做。”到最後，山本櫻最後用這一句總結道。
巴特哈哈一笑：“咱們做外籍傭兵的時候，也是被雇傭去扮演這種危險的角色啊！現在雇傭別人的感覺真好！”
老陳微微歎息，都是從那經曆過來了，不知道是想到了什麽。
不管前輩們的感慨，迪拉站起來：“既然已經敲定了，那我現在就去安排探子重新蹲點，盡早安排人手。”
“辛苦了。”
“沒什麽，為了大姐頭，我沒什麽怨言的。”年輕人憨厚一笑，轉身就鑽了出去。
目送迪拉的背影，老陳自言自語：“小迪是個好青年啊！”隨即，他略有所指的看了一眼在櫻旁邊一聲不吭的伽藍。
伽藍注意到他的目光了，卻並沒有做出任何反應。
這種一貫的沒有任何反應，才是讓老陳有些不安的地方。不論是巴特還是山本櫻，老陳都能夠憑借豐富的閱曆掌握其個性，就算不說徹底了解，至少也能知道他們在什麽時候會擺出一種什麽態度。
而這位二當家則是那種他不想說，就完全不理你的類型。如果他是一個無關緊要的花架子也就算了，可他鳳毛麟角中顯露出來的東西，無不證明了他具有的可怕的實力，這讓什麽事情都想要掌握一個譜的陳很是忐忑。“好了，大家都回去歇著！”櫻的話落音後，裹著黑色風衣的少年帶上兜帽，也不理會其他人的眼神，轉身也就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