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領域裏是黑漆漆的一片,常含平實際上還沒有反應過來,就被許新茶那混賬東西一把推進來了。他在驟然遭受闊別二十年的排斥反應後才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自己居然就這麽順利地進入了時間領域裏!
但白駒還在外麵,沒有跟進來,要是他不在的話,計劃便無法進行。
常含平站起來,調整了一下狀態,很快就適應了排斥反應,摸索著往前走。走了沒一會兒,他就看到了前麵金黃色的時間線洪流,在洪流麵前,還站著一個人,正是許新茶。他們兩個都剛從強大的能量場裏抽身而出,現在身體都有些受不了。常含平看出他並不想在時間領域裏以肉身相搏大打出手,於是走上前去。
“怎麽樣啊常教授。”許新茶偏頭看他一眼,冷淡說道,“你大概已經很久沒有來到這裏,看到這些景象了吧?”
“確實如此。”常含平笑道,“自從我離職於時研所之後,就再也找不到一個可以進入的時間領域入口。每一次我推測出能量異常波動之後再過去,等在那裏的早就是空研所的人了。”
許新茶嗤笑一聲:“您不是可以讓他們的時間線停止下來麽?這樣您進去也是神不知鬼不覺啊。”
“話雖如此,但未免不必要的麻煩,我還是喜歡更謹慎的行動。”常含平望著一望無際地時間線洪流,“時間領域暫時入口的記載非常少,多半都在空研所裏。而且它隨時都會關閉,我若進去了,再出來該怎麽辦?”
“有道理。”許新茶一點頭,“一般來說,時間領域的暫時入口關閉之後,裏麵停留的人想要出來,那麽隻能走固定出入口——也就是時研所與空研所裏兩個嚴加看管的固定出入口。不過在我看來,這不是您的根本原因吧?”
常含平笑道:“不愧是許觀的兒子,聰明!”
他的根本原因隻有一個,就是還沒有計劃還有風險,而他想一舉全勝。許新茶知道,在時間領域裏發動能力是會消耗非常大的能量的,所以一般時間管理者都不會在時間領域裏發動能力以免自己受傷,上一次他和陸且將如此,純粹是沒有辦法。
時間領域的暫時入口也許要很多年才出現一次,常含平不想冒這種風險。兩者比起來,常含平顯然會選擇韜光養晦,壯大實力。
常含平道:“你把我推進這地方來,就剩我們兩個,你就不擔心麽?”
“擔心我自己嗎?”許新茶一笑,隨即看到常含平似笑非笑的神情,心中突然有一種不好的預感,然而現在一切都在往他的計劃方向推進,沒有任何差錯,隻好強行壓下去,“怎麽可能?”
“是麽?”
說話間,常含平忽然閃電出手,妄圖去抓住好幾條時間線,可是他猛一伸手卻撈了個空,時間線懸浮在他掌心裏,仍然在不停地流動,根本就握不實。常含平這才發現,自己手上的戒指不知道什麽時候不見了!
許新茶站在旁邊看完了全程,覺得頗為好笑,於是順從心意笑了出來:“常教授,別白費力氣了。現在這種情況下,您還能做什麽呢?”
常含平臉上閃現一絲惱羞成怒,很快被他壓了下去。這五十多歲的老頭子估計是自恃清高慣了,不肯表現自己的狼狽,臉色雖然沒什麽變化,但語氣卻沉了下去:“許新茶,你到底想做什麽?”
“常教授,你整天把我爸掛在嘴邊,”許新茶也收斂了笑容,“就不想知道他最後為什麽變成了一個普通人麽?”
常含平當然不想順他的心意,然而他轉念又想到這小子為什麽會把當年的事情知道得一清二楚,為什麽自己的能力好似不斷減弱,甚至在時間領域裏發動一次都覺得十分困難。他一咬牙:“別廢話!”
許新茶二話不說,轉身就往時間線的源頭走去。
常含平猶豫著跟了上去。沒過多久,他就隱隱綽綽地看到前麵似有瑩藍色的光芒在不停地波動,而自己像是受到了召喚一般朝那團光芒靠近。隨即,那團瑩藍色的光芒越來越大,他仿佛突然走進了一個什麽地方,整個人倏地一沉,排斥反應陡然加重了。
他抬起眼,映入眼簾的居然是一大朵花!
“這是……”
常含平從未見過這種景象,一時間也被震撼到了。許新茶睨他一眼,好心地解釋道:“這是時間的盡頭。”
他說完,再沒有搭理常含平,留足了時間讓他驚訝。他輕巧地抬起步子往時間花的方向而去,心口裏兩朵小時間花與時間本體產生了共鳴,許新茶受到排斥反應並沒有常含平的大,甚至因為方才在基地裏的爆發能量場,屬於他的那朵花迅速壯大,使得許新茶覺得四肢百骸能量流轉極其流暢。
但常含平不一樣,心口裏小小的時間花始終在不停地蠶食著他的能量,甚至在一踏入時間盡頭、與時間本體產生共鳴的時候,那朵花就開始往本體裏輸送著它所蠶食的能量——這讓許新茶非常驚喜,最起碼自己可以不必這麽費力了。
然而他的計劃絕非抓捕常含平這麽簡單,他需要徹底斬草除根。這一點,他誰也沒有告訴。
許新茶抬起手,能量場稍稍爆發,一條時間線便從時間花裏飛了出來,裹挾著他騰空而起!與此同時,許新茶猛地爆發能量場,其餘威橫掃整個時間領域!常含平被迫後退了好幾步,仍然無法抵擋這強大的能量場,整個人倏地跪了下去,吐出好一大口血!
他顫顫巍巍地抬頭,手心不甘示弱地迸出金黃色的光芒,妄圖停止許新茶的時間線。然而那已經與時間花齊平的人隻是停滯了一秒,又動了起來,還不打招呼地直接朝他衝了過來!
常含平心知不妙,這麽多年來隻有他對別人出其不意,還沒有人對他出其不意的!而許新茶顯然就是這種招呼也不打一聲就直接開始了決戰的人!他猛地站起來往後退,幾乎動用了自己能量的根基,硬生生地爆發了一回能量場!
許新茶停了一秒,隨後一把拎起這人的領子,快速地飛向了時間花本體,然後在常含平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扔進了時間花的花心裏麵。緊接著他也被時間線裹挾著飛了進去。
時間花的中央是什麽兩個人都不知道,但許觀的資料中卻記載了一段。
許新茶一聲不吭地落地,與常含平相對。常含平則勉強站了起來——這地方的排斥反應比外麵減輕了很多。他抿起唇,狠戾地盯著緩緩落地的許新茶,能量場隨著他眼中的寒意一起爆發,頃刻間席卷到了許新茶的麵前。
現在兩個人都知道對方想要速戰速決,常含平十分清楚自己已經落了下風,他倏地縮回能量場,在許新茶的能量場鋪天蓋地卷過來之前迅速發動了能力,刹那間,許新茶及其能量場都不動了!
常含平鬆了口氣,卻不敢放鬆警惕。他往許新茶的方向走了兩步,突然看見許新茶的身體猛地一震,一個什麽東西從他的胸口裏飛了出來!緊接著許新茶的能量場驟然減弱,他捂著不斷流血的胸口跪了下去。
與此同時,常含平看清了破胸而出的東西——那居然是一朵小小的時間花!它旋轉著飛到他們的上方,常含平陡然察覺自己的能力正在不斷的流失中!他腦子轉得很快,立刻就明白了怎麽回事,甚至也猜出了許新茶的目的,果斷停止發動能力,開始維穩自己的能量場:“許新茶,你是怎麽想出來的!”
這裏的一切對於常含平來說都是陌生的,從一開始他就處在了下風。就算他負隅頑抗,那也隻是延緩他失敗的時間罷了。
“這不是我想出來的。”許新茶嘴角帶著血,笑了笑,“這可是我爸念頭的雛形,我隻不過是替他發揚壯大了一下。”
常含平一咬牙,居然又再一次爆發出了能量場,這能量場極具攻擊性,卷著強烈的殺意幾乎在瞬間就到達了許新茶的麵前!許新茶頓時又吐了一口血,與此同時常含平察覺到自己的能力似乎又穩定了,不由得大喜,完全爆發了能量場,近乎癲狂地喝道:“去死吧!”
正在此時,許新茶的胸口裏突然飛出了第二朵時間花!而原本充當保護屏障的時間線則隨著這朵花的飛離跟著離開了,許新茶渾身一顫,徹底倒了下去!
那朵花高速旋轉著,無數瑩藍色的光點從時間花中散發出來,全部散在了那條時間線上。緊接著,屬於許新茶的時間花與常含平的時間花驟然相撞,帶了瑩藍色光點的時間線卷住了兩朵時間花!
常含平預感不妙,下意識地想要收回能量場,然而空中的時間花突然從兩朵變成了一朵,他的能量在一瞬間消失得愈發快,源源不斷的瑩藍色細碎光芒從他身體裏出來,常含平能感覺到它的流逝,慌了神:“我不願意!我不願意!”
許新茶靠在一邊,迷迷糊糊地看著他,笑了。
他此時呼吸十分不暢,感覺自己下一秒可能是要死了。此時此刻他身體裏一朵時間花也沒有了,就等於他已經成為了一個普通人,需要承受很大的排斥反應。打不死蒸不爛的許所長歎了一口氣,想到了陸且將。
沒想到最後還是食言了。
許觀的記載裏寫道:“時間收回能力有兩種方法,一種是能力擁有者本人自願歸還,另一種就是當時間花裏儲存的能量超過了能力擁有者本人的能量時,時間會判定歸還。”
這時候,就由不得他本人的意願了。
常含平已經強弩之末,無能為力地想要留住飛快流逝的能力。然而他就像是握著細沙的人一般,越是用力,流逝得越快。
他猩紅著眼睛,瞪著幾步之外的許新茶,露出一個悚然的微笑來:“許所長,你會後悔的!”
最後一點瑩藍色的光芒從他身體裏抽離,時間花停止了旋轉,隨即在空中猛地消散。常含平和許新茶被其餘威所震,全都暈了過去。
如今,兩朵時間花都帶著它們存儲的能力,回到了時間本體裏。
許新茶動了動身體,率先醒了過來。胸口的血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止住了,他捏了捏自己的手掌,覺得失去了能力的自己有點空****的,但似乎又本該如此。他看了看還沒醒過來的常含平,立馬停止慶幸自己還活著,二話不說,開始收拾殘局。
時間領域之外的陸且將心裏猛地一顫,手腳開始發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