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河鎮東南方柴家大院內,傍晚時分,前後三十幾間宅院,同時懸掛出明亮的燈籠。

在燭光映照下,柴家的院落變得尤為明亮,就連細小的飛蟲,在如此明亮光芒照耀下,也變得纖毫畢現。

院落中心家主府邸,白日裏囂張跋扈的柴雲天,正躬身站在院落中央。

他的身側擺放著一張看起來就極為舒適的太師椅。此刻,一名臉部容貌完全被黑紗罩住,看不清年歲的男子,正斜斜的倚在椅背上。

“白日你看到葉楓了?覺得這個人如何?”躺在太師椅上的男子問道。他的聲音很是沙啞,就像是聲帶已經被撕壞一般,讓人聽起來就覺得渾身寒冷。

“回稟主子,我覺得那個葉楓,並不像是劍修。不過,他鑒寶倒是有一套,他似乎隻用眼睛,就能確定出寶貝的價值。”柴雲天恭謹說道。

“哦,他會鑒寶麽?”男子沉吟道。

說過這話,他猛然抬頭,**在外的雙瞳,閃爍出一片綠油油,如同餓狼般的光芒。

“你既然知道他會鑒寶,還知道他身邊有七級劍士護衛,為何還派遣徐氏三兄弟去暗殺於他?”男子忽然低聲喝道。

他藏在袍袖中的掌心猛然一抖,釋放出一片青色霧氣,擊打在柴雲天身上。

嘭的一聲,柴雲天胸前衣衫炸裂,青色煙霧順著胸口肌膚鑽了進去。

煙霧入體,柴雲天麵部肌肉立時抽搐成一團,身軀也萎靡的跌倒在地麵上。

“主……主子……我……,我知道錯了!”柴雲天悶哼著說道。

盡管他感覺此刻渾身如同有千萬隻螞蟻在骨頭縫中爬行,卻仍然不敢抬頭望座椅上的男子。

“錯了?哼,一句錯了就能補償你的過失麽?今日裏,你的表現令人失望透頂,如我是葉楓,恐怕單是從你今日表現,就能看出破綻。”男子低聲嗬斥道。

他的雙手陡然從袍袖內伸了出來,手掌發力,直接將倒在地上,身軀不停抽搐的柴雲天,吸到麵前,用通體泛青,如同雞爪子般枯瘦的手掌,死死的卡在柴雲天的脖子上,捏得柴雲天雙足亂蹬,一陣亂翻白眼。

在柴雲天即將被捏得窒息而死的時候,他這才緩慢鬆開手掌,陰沉說道:“廢柴,枉你跟隨我這麽久,連這點小事都辦不好。我告訴你,下不為例,若是你的表現再讓我失望,莫說我讓你嚐試一下萬毒穿心的滋味。”

說過這話,他猛然揮手,將柴雲天丟出十幾米,這才從懷裏拿出一枚瓷瓶,丟在地麵上。

“拿去吧,這是萬蠱毒的解藥,一日三顆,若是你忘記服用,恐怕還要多遭些罪。”男子說道。

說罷,他雙臂猛然拍了一下太師椅的座椅,身軀淩空而起,直接射入房間內。

“嘭嘭嘭”房間的窗戶與房門,全都緊緊閉合在一起。

望著緊閉的房間與大門,柴雲天臉上現出一絲怨毒之色,飛快的抓起地麵上的瓷瓶,快步走出院落。

剛剛走出院落,他就看到遠處草叢中有一個下人探頭探腦的張望。

眼見著下人倉皇躲閃,他的心底不禁升騰起一絲怒意,猛然抽出大漠孤煙劍,狠狠的向草叢中斬去。

劍光所及之處,虛空中出現一道褐色的煙塵海洋。

就在那片煙塵霧氣之中,一道劍光突兀的刺了出去,紮中那名下人的胸膛。

“哼,連你這樣的下人,也想要看我的笑話麽?我韓漓是公子的奴才,卻是你們這群奴才的主子。”說罷,柴雲天抖手打出一團淡藍色的粉末。

粉末沾染到下人的屍體,立時蒸騰起一片氣霧。

待得霧氣蒸發殆盡,地麵上除去一灘不起眼的黃水,已然沒有了那名下人的屍體。

殺死下人後,柴雲天胸中的憋悶這才舒緩下來。

他快步向前廳的院落走去,在即將步入前廳之時,神情再次恢複往昔狂傲囂張的模樣。

就像葉楓與獨孤意猜測的那樣,這個柴雲天的確不是真正的柴雲天,而是萬毒穀的一名小廝韓漓。

論起韓漓在萬毒穀的身份,恐怕連羅虎曾經在離水劍宗的地位都不如。

若不是半年前,萬毒穀穀主的嫡傳弟子找上門,收他為仆,恐怕他仍然過著整日研磨毒藥粉的工作。

韓漓來到柴家已經有半年時間,也足足冒充了柴雲天有大半年。

在這半年中,除去每日見到主人時,免不得受到摧殘外,他已經習慣了在人前頤指氣使的生活。

對於他這種有今天沒明天的奴仆來講,這種生活無異於是落入天堂。

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他才在表麵上對主人恭敬的同時,背地裏陽奉陰違,始終不願去執行主人的命令。

沒有人知道柴雲天是假冒的,就連柴雲天的父母,也不知道這個熟悉柴雲天小時候所有故事的人,實際上並不是他們的親生兒子。

關於兒子回家後,立即將內院設為禁地的事情,二老也沒有多想。在二老想來,有十幾年沒回歸的兒子,有點秘密,也不是不能接受的事情。

隨著柴雲天離開內院,柴府又恢複了平靜。

隻是,在這平靜背後,卻有一股洶湧暗流正在逐漸籠罩柴府。

包括柴府前任家主柴天德在內的所有人都沒想到,柴雲天早已不是當年那個在他們膝下承歡的天真少年,而是一個徹頭徹尾的魔頭。

葉家院落內,送走了獨孤意父子的葉楓,回到房間內裏。

得知柴雲天是假冒的消息後,葉楓首次感受到一股不安的情緒。

他有種預感,柴雲天費盡心機的隱藏身份,應該並不隻是為了打壓他們葉家,而是抱著另外一個目的。

隻是有一點,葉楓始終想不明白。如若柴雲天真是萬毒穀的嫡傳弟子,又為何會使用如此不入流的手段,來算計葉家。

獨自進入臥室,關閉好門窗後,葉楓盤膝在床上坐了下來。

他並沒有急著調運元氣,而是從懷裏拿出一大堆零碎物件。

在葉楓所有珍藏的物品中,最珍貴的當屬那顆飛虎魔獸內丹以及天靈丹等一幹在黎落森林內尋找到的寶物。

除去這些物品之外,另外一件珍貴的東西,乃是付懷宇送給他的《亂劍訣》。

把玩了一會魔獸內丹後,葉楓再次將丹丸小心的放入懷裏。

從前在離水劍宗,他始終沒有機會將飛虎魔獸內丹脫手,而這一次,他已然決定,等到時機恰當,他會去元豐郡,將飛虎魔獸內丹銷售出去。

將魔獸內丹和丹藥悉數收藏好後,葉楓展開亂劍訣。

通篇閱讀亂劍訣,他的雙目陡然明亮起來。

從得到亂劍訣到現在,葉楓還不曾認真翻閱過。當他仔細閱讀了亂劍訣描述的劍招後,立即被亂劍訣中闡述的精妙劍招所吸引。

亂劍訣,顧名思義,劍招全都是亂劍式。隻不過這亂劍式,卻不是真的混亂,而是在看似混亂的劍招中,蘊含著無比淩厲的殺招。

一邊捧著秘笈,葉楓一邊揮舞手臂,按照亂劍訣所示,不斷的演練。

隨著他的手臂在虛空中來回晃動,虛空中出現無數淩亂的臂影。

手臂形成的幻影在半空中交織成一張亂七八糟的巨網,然而,就是這種看似雜亂無章的網幕,實際上卻蘊含著最淩厲的殺招。

網幕之中,任何一個角度,都是最好的攻擊位置。葉楓相信,隻要敵人在對戰之時,略微掉以輕心,定然會受到他最淩厲的攻擊。

自認揣摩出亂劍訣前兩式亂披風與亂荊棘的奧妙後,葉楓抽出雷光追魂劍,走入院落。

院落一角,他看到了正頂著晚風雨露,盤膝修煉的何歡。

葉楓也不多說話,隻是拍了拍手中的長劍。

見葉楓擺出一副切磋的模樣,何歡搖了搖頭,說道:“我的劍為殺人而生,絕不切磋。”

麵對著再次低垂眼簾的何歡,葉楓有種拳頭打在棉花堆裏的無力感。

確定何歡不會與自己切磋後,他也不強求,隻是自顧自的在院落內,舞動起雷光追魂劍。

劍光舞動,在虛空交織成一片湛藍色的光幕。

在耀眼的光幕之中,無數道劍氣呼嘯著向前方射了出去。

“咄咄咄”,接連十幾聲悶響,劍氣將前方的巨石射成馬蜂窩。

眼見著葉楓的劍式在混亂中,散發著令人窒息的壓力。低垂雙目的何歡眼中爆射出一道精光。

他很清楚,葉楓又修煉了一項巧妙絕倫的劍法。以他自身掌握的那手快劍,竟然也無法在短時間內尋找到劍網中的破綻。

“那是太上長老的壓軸劍法亂劍訣麽?”何歡望著葉楓被劍幕包裹的身影,眼中閃動著奇異之色。

與葉楓相比,何歡知道的秘辛明顯要更多。

他清楚的記得,即便是付懷宇的嫡孫付天霖,也不曾得到亂劍訣功法。

而葉楓,這個注定不會隻屬於離水劍宗的人,最終卻得到了付懷宇的青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