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師姐與林易的身影自荒台上消失,荒台上的符文便開始平靜下來,血光從陳舊的古台上沉浸淡化,連同那些跳動的古老符文也在刹那之間重新刻在了荒台上。

西山之巔一如既往,唯獨失去了守候在此的獸君,但就在一座古老的城池內,一座華麗的大殿中,此刻卻坐著數多人群。在大殿的中央,為首的是一名年輕男子,男子鳳眼犀利,瞳孔內透著一抹紫光,整個臉色看去白皙光華如玉,仿佛從白玉中雕琢而出的男子。

便在這時,大殿內忽然走近一名中年男子,隻聞他抱拳說道:“王,獸君死了!”

為首的青年男子聞言,輕輕挑了挑眉問道:“獸君如何死的。”

中年人誠實說道:“被兩名外來者殺死,現在他們已經走進了荒台,正朝聖城走來。”

王不悅說道:“那你便將他們都殺了不就好了?”

中年人聽言,臉色忽然間變得有些難看,他沉吟了片刻,終是沒有任何隱瞞說道:“王,他們手上有我族聖鷹白阜,屬下不敢輕舉妄動!”

聽到屬下口中說起那名聖鷹白阜,坐於主坐之上的王便是冷下了臉色,他目光犀利的看著自己這名屬下,腦中開始不斷思量,直到許久之後,他才悠然開口道:“他們還沒有資格來我聖城,你去將他們都轟走吧,記著,別殺了他們。”

中年人聞言,抱拳就欲退出大殿,口中說道:“屬下明白,王!”

“等等!”

中年男子回首凝望,一臉困惑,隻見王突然左手一閃,帶著一抹流光直朝他湧來,中年男子伸手一把抓住流光,發現竟是一道陳舊的骨骼,心中好奇十足。

王吩咐說道:“你用這個殘骨,務必妖將聖鷹白阜換回,白阜是我族的希望!”

中年人沒有反對,隻是疑惑說道:“王,這可是……”

王搶話說道:“去吧,這東西隻對他有用,我留著也湊不起,況且就算湊齊了我也用不著,與其幹放著無用,倒不如借此賣個人情也好,別讓白阜落在他們手中太久,我不喜歡人類的肮髒之後捧著我族的聖鷹!”

“屬下明白了!”

……

……

林易與師姐莫入荒台,出現的世界卻並非像以往那般又是一座新的荒台,這是一片幽然的小山穀,山穀兩邊則是長滿了綠色的嫩草,嫩草中間有著一朵朵美麗的花卉,花卉中飄清新幽香,唯獨沒有蝴蝶蜜蜂前來采蜜。

對於行走這種幽小道,林易說不上什麽享受,他兩眼好奇的打量著這裏的一切,至少覺得這裏很是幽靜美麗,然而便是如此花味飄香的小山穀,卻彌漫著一層淡淡的霧色,仿佛秋季晨時一般的迷霧。

迷霧打亂了原本長而狹窄的景色,使山穀驟然間變得有些神秘起來,林易與師姐頗有些閑庭信步的行走在小山穀內,隻聞師姐突然開口說道:“師弟,你怎麽一點也不好奇接下去會發生什麽?”

林易聞此,行走在前方的腳步有些放慢下來,他微頓了一口氣,沒有回頭說道:“都說計劃趕不上變化,我想有人這麽說自然是有其道理的,況且就算我接下去要麵臨著九死一生的慘烈環境,想來也不會放棄自己這努力數月而得來的複骨機會,我都已經過五關斬六將的寮城來到大壩村,又從大壩村來到此刻的西山之內,途中所遇的事情又哪有不危險的?”

師姐輕笑說道:“問題就在於它們的實力都不如你,而你接下去所遇到的必然要強過於你啊,難道你就真的不怕遇見五境級別的大妖?”

聽到這裏,林易突然止下了腳步回過身來,認真回答說道:“怕,我自然是怕,誰會不怕死呢,隻是我怕了又怎樣,難道便心灰意冷的回到先生旁邊繼續學習,也許當先生看見懦夫時,即便是對方的潛質再好也會拒之於門外吧!”

師姐緘默不語,沒有想到對方竟如此直接的看出了所有實質性的因素,她看了一眼周邊的美麗紅花,突然說道:“我為你有如此堅定的信念而感到高興,你說得對,先生確實不喜歡貪生怕死之輩,他隻喜歡天下間某方麵做到最好的學生。”

林易聽此,便是好奇問道:“先生喜歡你最能殺人?”

師姐看了一眼對方,平靜回道:“這不是你應該關心的!”

……

……

山穀幽幽,雲煙飄渺,兩道身影越走越遠。

從山穀的這一頭到另一頭,一直充滿著雲霧,林易不知道自己到底走了多少路,他也不知道師姐跟著自己到底走了多少路,然而二人便是這麽走著,聊著,偶爾說些關於修行上的事,偶爾說些先生的事。

便在這時,行走在前麵的林易忽然停下腳步,他回首看著師姐問道:“先生一共收了多少個學生!”

師姐微微沉浸,淡淡說道:“加上你,應該是七個!”

林易繼續問道:“那麽在這七個學生當中,又是誰的修行最為深厚?”

師姐肯定回道:“是我!”

“誰跟在先生的身邊最久”

“是我!”

“誰是七位學生裏麵排行最大!”

“是我!”

“那先生最滿意哪位學生!”

“不知道。”

“看來師姐能在短短時間內進入五境,也是有足夠道理去證明的。”

“先生沒有教過我任何的修行之法,他隻是告訴我什麽人該殺,什麽人不該殺,他隻是叫我什麽人一定要殺,什麽人一定要護住。”

“我是你要護住的人?為什麽?”

“先生說讓我陪你複骨,那麽我就因為陪你複骨,除此之外,你還是我的小師弟。”

結束這段沒有什麽意義的話語,林易便開始明白先生做事很是難以琢磨且不可看透,他是世間最強大的人,這點曾經是朱墨陽告之於他,但林易總覺得對方身上存在著一種看不透的秘密,隻不過這個秘密他現在無法知道,也無需知道。

很多事情的從頭到尾,並非是早早知道就比晚知道要好,因為有很多時候,秘密公諸於其心,反而會因此惹來不幸的殺身之禍。

林易不想惹上一個強大的危機,他也不相信世間的任何人,先生幫他付過麵錢,先生讓他看到了很多本看不到的事情,先生讓他認知道天下間的天才都齊聚他身旁,先生也讓他知道自己成為對方的學生,那麽很多事情就該裝瘋賣傻的繼續下去。

複骨之法是先生給他新生的希望,林易知道對方一定是在自己的身上看出了什麽事情,椎骨是神秘無比的存在,連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能夠靠它重新生存下去,而且此番來到西山之內,又該用什麽樣的辦法才能恢複椎骨?

……

……

想不到的事情做不到。

無論林易的意識中有著什麽千奇百怪的思想,他都隻是不斷遐想,可卻得不到一絲印證的辦法,所以他隻能選擇從新踏上了走向山穀另一頭的道路,行走在兩岸皆是鮮花嫩草的山道內,然後不斷穿梭白色雲霧,穿梭在這漫無目的的長路之下。

師姐悄然跟在他的身後,沒有因為對方的突然冷漠而出現絲毫煩惱,從某些方麵而言,自己的這個小師弟和她很相像,她覺得自己的血液與他的血液能一起催動荒台,便是緣分,她覺得對方能在東山紋絲不動照顧自己一個月之久不曾離去,便是真誠,麵對這樣的人,她覺得自己應該給予信任與感激。

她的感激很短暫,短暫的像是一幕黃昏,甚至連她都不知道自己什麽時候會再變的冷血無情,變得像是沒有任何感知與情愫。

山道的路麵越來越狹窄,兩邊的山壁更是愈顯擁擠,直到很久之後,本是稀薄的雲層開始變成陣陣濃煙般氤氳,甚至就連一米外的實物都無法看透之時,林易與師姐間的身影早已徹底斷開。

他們的視野已經斷開,彼此看不到彼此的存在,但意識的感知可以清晰感受到對方的所在位置,師姐靜靜地跟在林易身後,意識沒有任何放鬆的緊緊鎖定在其身上,忽然間感受到了一絲外界所傳來的氣息。

因此這道氣息的細微飄蕩,師姐知道自己二人已是將要走出這條山穀,她沒有阻止林易不斷向前走去,故而前麵的人便已十分靠近那道存在於山穀不遠處的洞口。

一陣淡淡的白光從洞口上灑落,白光像是打穿了穀中的濃厚白霧,林易深邃的目光看到了這束淡淡白光,清秀的臉上浮現一抹隨和輕笑,他不斷向山穀前放走去,眼中的白光愈來愈來亮,仿佛觸手可及。

明亮的光線仿若幻境,仿若睡夢中突然破碎的陽光,光線不斷灑落此刻的山穀內,林易看著眼前這道彈指可破的光層,抬起了自己行走很久很久的腳步。

腳步輕緩地落在光層上,像是踏在了透明的湖麵上,一層淡淡的漣漪從光層上緩緩散開,一道驚天的氣息從光層上傳來,林易目光凝聚的看著這道極具美麗光明的光源,感受到了那如同狂風暴雨的氣息也朝自身襲擊不斷迫近。

刹那之後,破風聲神似雷鳴般大作。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