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人馬兩物自大道上相撞,又從背木劍的青年隻手將馬車與駿馬兒一同掀飛,這些看似不可思議的跡象,實則都在瞬息之內的發生而過。

巨響震動了寬敞的大街,那被甩到府宅大門的某家官宦人員更是驟然失色,所以隻見那扇龐大泛著朱紅色,且又被馬車木塊鑲嵌而入的門板正緩緩打開,兩名神似家丁的人員從朱門中探頭走出。

家丁們環視了一周,發現自家的大門前早已淩亂不堪,一堆散落的馬車零件落於滿地,兩隻早已散碎的木車輪也斜依在了大理石堆積成的台階上。

片刻之後,這座宅府的家主夫人等相繼從大門上走出,他們神色匆匆,而在看見門前的這一堆垃圾後,不由又滿是憤怒的破口大罵,說道:“到底怎麽回事,是哪個不長眼的東西竟將馬車都行到我的大門上來,你們還不速速去街上查看。”

被家主一聲怒斥,家丁們便低頭羞愧直冒冷汗,他們不敢違背那高高在上的官員,故而便走到了大街上查看。

沒等家丁們發現什麽,旁邊圍牆前的楊柳樹上便傳來了一陣猛烈的顫抖,顫抖驚動了四目環顧查看的家丁,而且就在這些顫抖之餘,一陣痛苦的嘶鳴聲也相繼傳開。

家丁們聽此,轉頭望向那顆被搖曳顫抖的楊柳樹,可便是這一眼,他們卻滿目錯愕的看到了一隻碩大漆黑的馬屁股,而更加可笑的是,生長在馬屁上的那條長尾,此刻正滿是悠然自得的搖晃個不停,看起來好似極其享受。

麵對一顆茁壯的楊柳樹杈上掛著馬屁,縱然是見世麵極其廣泛的人都不能抑製住笑意,因此這座宅府內的家丁們自然也無法忍住笑意,所以他們便屁顛屁顛去向自己的家主稟報說道:“啟稟家主,我們發現了一件奇事。”

正在氣頭上的家主沒有發現他們心中的笑意,他們本是掩飾的非常好,然而就在他的不悅之刻,不管是什麽笑話都不會取到半點效果,因此,家主繼續冷著臉色,冰冷問道:“快些道來,你們發現了什麽事。”

家丁們聞此,不敢有絲毫怠慢,當即回道:“回家主,我府圍牆前的一顆老楊柳樹上,正掛著一匹駿馬!”

聽到這種消息,無論是憤怒當頭的家主,還是那氣的早已酥胸不斷起伏的高貴夫人都會變得無比震驚又吃驚,所以他們彼此相視了一眼,待發現彼此都充滿好奇後便移步下了台階,順著自家的圍牆步行而去。

掛著駿馬的那顆老楊柳樹其實距離門口並不遠,隻不過若是他們沒有走出那幾步路,那麽結實的城牆就會擋住視線,從而無法看清事實。

一群人從朱色的大門前移駕到了寬敞的大街上,他們的視線可以在大街上看的更遠更清晰,因此便有些人看見了那遠處正平靜而立的兩位男人,也有人將目光都集中注意在了那顆垂掛在老楊柳樹上的駿馬身上。

馬自然是好馬,不然也不可能有之前那般風馳電速,然而便是再好的馬,若是它被厚實的大樹杈牢牢夾住胸膛,且又麵臨著不斷變緊的緊急情形,那麽它最終都逃不過窒息勒死的慘烈結局。

宅府內的人們看見了這匹駿馬正猛烈的搖著馬尾,所以他們知道這匹駿馬此刻的情況十分危及,但既然那滿目焦慮卻強忍笑意的家主沒有發話解救此馬,那麽身在後方的家丁們就不敢輕舉妄動。

便在這時,身在宅府對麵的那家茶館內,一名蒼老佝僂的老者正曼聯不耐的探頭而出;早在先前那聲巨響之刻,其實老者便已被聲勢驚醒,那是一道雷鳴般的震響,聲勢駭然,又如何不夠將其從瞌睡的狀態中蘇醒?

老者的臉上有十足憤怒,那是熟睡被驚醒後的憤怒,所以他看著對麵那群人,心中便有了不耐與煩躁,所以他就欲破開大罵,罵那些製造出聲響的東西,然而便在老者轉頭之後,他亦然發現了那身在大街上靜安而立的兩人。

一名是中年男子,衣裳發絲都顯淩亂,模樣看去頗顯狼狽,但在場的人中卻無人敢說他狼狽,因為他是寮城三大家的家主陸長雲,有足夠讓所有人閉嘴的能力。

陸長雲一身沉寂,臉色冰冷,不管是滿頭的發絲,還是那漆黑色的絡腮胡此刻都頗顯淩亂,他沒有被背木劍的青年甩飛,或者說就在馬車就要摔落之刻他從馬車內狼狽逃了出來,並切之後順利的落在了青年的前方,攔住了青年去路。

背木劍的青年停下了腳步,他沒有再繼續往前行走,一雙丹鳳眼著實平靜,波瀾不驚。

他滿目淡然的看著眼前那名攔住自己去路的中年男子,沒有說話,沒有動作,沒有任何表示,仿佛就像是一道枯木般,靜靜地立在了大道中央,紋絲不動。

陸長雲冷漠的看著他,心中惦記著眼前之人好生可怕,哪怕就連自己的駿馬都沒能撞飛他,反而是被對方隨手掀飛了駿馬和馬車,甚至最後自己都差點要和自己的馬夫一樣被扔飛,最終更是極其可能難逃一死。

因此,陸長雲的心中很忌憚眼前之人,忌憚到不該怎麽開口,也不知自己該不該讓他走。

對於青年來說,他之所以停下腳步沉默不語,其實未帶有什麽太多的理由,他隻是覺得眼前的人既然攔住了自己,那麽對方就一定會和自己說些什麽;當然,如果對方能衝上來和自己打架,那必然是自己最願意見到的事情。

然而,隨著時間的不斷過去,青年依舊沒有感受到對方有所動作,他隻是滿目安靜的看著對方,然後發現對方也目光認真的看著自己,根本沒有動手的意思。

於是,時間再次過去良久,正午已是將要來臨,老者依舊在門口看著那兩道身影,眉目緊鎖,不知在想些什麽。

老者沉吟了很久,蒼白的雙鬢不斷急促起來,似乎見不慣眼前的場景,所以就在正陽的烈日愈發炙熱時,他終是忍不住說道:“你們兩個便如此幹站著,也不怕頭頂上的烈日曬得脫皮?”

“依老朽之見啊,你們與其如此盲目的幹站著,倒不如來小棺喝碗茶水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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