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祀大人的莫名到來沒有掀起林易心中的多少狂野,然而此刻那淚眼婆娑的閏安見此卻是絲毫不敢大意,所以他急忙恭敬說道:“祭祀大人。”

祭祀大人聞言微點頭顱,他渾濁的雙眼像是暗沉的燭光,瞳孔裏泛著一絲昏黃,直直看著床榻上的冰封少女。

片刻之後,祭祀大人重重的歎了一口氣說道:“真是命苦的孩子。”

“祭祀大人此番前來,是要搭救治我的女兒嗎?”閏安著急說道。

他看到了祭祀大人的到來,就如看見了一道充滿光明的希望,雖然後者隻是一位殘燭年華的老者,但對於整個村莊部落來說,祭祀大人便是所有人唯一的信仰存在。

閏安是唯一一個走出大壩村過的人,他也是唯一一個見過修行者的人,可即便如此,在他回村第一次見到村中的祭祀大人時,心中卻依舊情不自禁的將其看成一位無所不能無所不曉並德高望重的信仰。

祭祀大人聽到閏安的問題,沒有直麵回答於他,他隻是有些無奈加歎息道:“老朽自當盡全力參與救治當中,至於最後能不能拯救下小晴兒,還得看這位小兄弟與院外的姑娘啊!”

“多謝祭祀大人好意。”

暗沉的屋子院外,白衣師姐踏步走來,她蓮步輕緩走動,腳步靜的不帶一絲聲響。林易感受到了師姐的氣息,那是她獨有的冰冷加漠然的氣息,世間都尋不出第二人還有這種氣息,所以他很確定那是自己的師姐。

師姐走進屋內,然後看了一眼站在屋內的林易,開口問道:“恢複的如何?”

林易聞此,清秀的麵容微微一笑道:“多謝師姐關心,我已恢複的十之八九。”

“如此便好,等會兒隻要等月光升起,我們便將她移至村中祠堂救治,不然怕是會影響到這裏的村民。”

“祠堂?師姐如何得知村中祠堂何在?”林易聽到祠堂,不禁好奇問道。

“自然是祭祀大人帶領我們前去,這是他的主意。”

“原來如此,那便依師姐之意辦就是。”

林易話音完畢,屋內的動靜便開始沉寂下來,幾人目光注視著閏小晴的身體,看著她被厚厚的冰層包圍,心中充滿了一種壓力感。

今夜過後,她是生是死?

無人可以在之前知道的這個答案,因為此刻的閏小晴早已失去了呼氣,她被冰層覆蓋著,整個人都顯得密不透風,眾人聽不到她呼吸的聲音,看不清他隱藏在冰層裏的嬌小麵容,而且隨著天色的逐漸變得黑暗撲至時,其身體外的白色冰層也開始變得暗淡無光,隻不過有陣陣冰寒之氣彌漫而出。

“差不多時間該走了。”一陣沉寂的祭祀大人突然開口說道。

他轉過枯瘦的頭顱看了一眼泥窗之外,渾濁的雙目看著那座隱隱要有光線升起的山頭,其心中知曉月光不過多久便會升起。

林易與師姐聞言,彼此間相視一眼沒有說話,隻不過林易卻在片刻之後對一旁的祭祀大人抱拳說道:“還請老先生帶路,小晴的身體由我來運。”

“少年確定可行?”

“老先生放心,我今晨已經感受過冰層的寒意,心中有數。”

祭祀大人轉頭看了一眼林易,看著他滿是認真的清秀臉龐,其眼中忽然展現一道光芒,隨之點了點頭說道:“即使如此,那你們便隨老朽一同前往祠堂吧!”

……

……

大壩村的寂靜夜色中,今日迎來了四人一同行走鵝卵石小道的場麵。

帶頭之人是大壩村的祭祀大人,雖然他手持權杖腳步緩慢,但跟在其身後的林易與師姐卻不感覺對方是真的緩慢,因為他們都知道那是一種對天地規則的理解有成方能做到的速度,不如修行者使用修為趕路一般需要消耗。

閏安跟在眾人的最身後,焦急的臉上依舊充滿緊迫感,他看著前方三人帶著一輛馬車而行,看著馬車上的那道冰寒之人,腳下的速度不知為何愈發快了起來,而且無論他怎麽加快腳步,都像是無法追上前麵三人的速度,所以直到最後,他的身體已經開始汗流浹背。

祠堂是位於大壩村的北部一座小型建築,據祭祀大人聞言那是一座祖傳而下的祠堂,它位於北部某座狹小的山穀之內,不能被村民隨意走進。

祭祀大人帶著林易等人前往祠堂,非是故意而為之,因為隻有那裏才是隔絕動靜以及不影響到村民正常生活的地方。

因此就在四人行走了許久後,他們越走越遠。

他們走出了村中的鵝卵石小道,然後踏上一條滿是坎坷不平的黃泥小道,小道上存有數之不盡的碎紙雜草,所以震得馬車便是陣陣顫抖。

大黑馬在前麵拉著馬車,而馬車裏隻存放著閏小晴的冰封身體,林易在馬車旁邊隨車而行,身影緩緩朝北麵一座密集的群山走去。

一道幽暗的山穀從群山中乍現,出現在了林易等人的前頭。

祭祀大人是村中的唯一信仰,祠堂便是他要守護的聖地,所以他對這條道路早已踏足千萬次,故不驚奇,隻不過他不驚奇,林易等人卻很驚奇,畢竟這種隱藏於群山中的祠堂他還是第一次來臨,而且最奇異的是就在這道山穀內,他們發現夜色並沒有完全將其吞噬成無盡黑暗。

這是一條帶有淡淡燭光飄渺的小山穀,山穀內的兩邊隻有岩石峭壁,沒有絲毫的雜亂草木生長。岩石之下,不過幾十米的距離便會出現一盞燭燈,隻不過待林易走進觀看時,他才發現這種燭燈並非是世俗那種燭燈,因為它的形成亦如陣法,無需添加蠟油。

“此地到底隱藏了什麽樣的秘密,為何我從寮城來到此地,不到三天便見到了兩座大陣?”

林易行走在黃泥道上,心中暗暗緘默思量,他未將自己心中的話語說出,然而便在自己隨祭祀大人行走到山穀內後,他愈發覺得這裏麵更加不可思議起來,所以心中不禁繼續好奇自語:“如果這裏沒有什麽不平凡之處,或許先生也不會讓我來這裏尋求複骨之法了,隻是我要尋找的複骨之法,又在何處?”

對於心中的疑問,林易忽然有種茫然的感覺,他急切想將自己的麵目變回原來那樣,畢竟此刻的駝子實在醜陋,甚至說他早已厭倦自己身為駝子的這個現實,隻不過他毫無辦法改變此事。

“祠堂便要到了,我們未出山穀之前,切莫將小晴兒的身體被月光照到。”

在前方行走的老者不知為何突然停下了腳步,他看著山穀深處的那座建築,充滿皺紋的老臉劃過一絲思索之色,口中突然說道。

“這是為何?”一路上,旁邊行走的白衣束裝師姐都沉寂如冰,但便在祭祀大人說出此話口後,她卻不禁有些困惑,開口問道。

“小晴兒每逢月圓時便會發病,我想多半她的冰寒之症與月光有關,雖然這在表麵上看起來有些荒誕,但我們小心一些總沒有害處。”

“如此說來,這隻是你的隨意猜測?”師姐語氣冰冷,不悅說道。

她隱藏在於體內許久的寒意再次爆發而出,殺意滿滿;林易感受到她身上的寒意,所以心頭驚變;他們之間的對話雖與其毫無半點關係,但他還是忍不住的打了一個寒磣,隨之急忙說道:“老先生說的也有道理,畢竟小心駛得萬年船嘛,師姐何必在乎這點小事?”

“我隻是不喜歡做不確定的事!”

穀內的祠堂看去不大,就如一道狹窄的民居住宅,而且此刻祠堂的建築一眼看去很是古老,充滿了煙塵滄桑之感。

一道道神秘的符文雕刻在祠堂邊上的峭壁岩石上,林易與師姐都不認識這種文字到底意味著什麽,或許是一種不為人知的文明,又或者是一種像是先前隱於瀑水間的陣法密文,隻不過相比較馬車上的閏小晴,這些文字顯然不再是重點。

除了古老的文字外,還有一座長型的石台立於祠堂之前,隻不過林易發現,這座石台之上卻有著一處幽穀直通昊天,仿佛精心設計過一般。

“祠堂到了,快將小晴兒冰封的身體移至出來吧,隻要把她放置到祠堂的那座石台上便可,到時我會開啟這裏的陣眼,等到月升正空月輝才會如似瀑水而落,那時的餘光方能準確無誤的照射在小晴兒身上。”

“那按老先生所言便是。”

林易沒有猶豫,他回答之後便雙手驟然一握,帶著一股強筋的天地之氣散發而出,然後席卷在了滿是冰層包裹的閏小晴身上,最後更是將她的身體輕緩移到了石台之上。

石台古樸陳舊無華,然而無論是那些冰寒有多麽可怕,但都像是無法被侵染半分,因為直到空中的月光都快移至正中時,它亦然是原本那樣灰塵滿滿,不帶絲縷冰寒跡象。

“月已正空,光線便要垂落在石台上,老先生可是準備好了?”

“老朽手轉權杖即可。”

嘩的一聲!

一道美麗的銀色光幕終於落下,落在了那滿是白色冰層的閏小晴身上,林易睜大雙眼的目睹月光蔥蘢而照,隨之隻見那些光線竟化開了一層寒冰。

寒冰應聲破碎,哢嚓之聲清脆悅耳,便在此時,那一臉如似枯舊樹皮的祭祀大人用手轉動了那把插入在石台洞穴中的金色權杖。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