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於寮城的北麵,那裏有著無盡的茫茫小山,而在山的裏麵,有著一座古老的村莊,村莊名為大壩村。

山外的人們想要進入大壩村,便要騎馬經過蜿蜒曲折轉動的山路,與此還要經過茫茫山川間的唯一一條峽穀,然而,對於這種幾乎與世隔絕的小村莊,根本沒有人會想要騎馬進去。

峽穀中飛岩峭壁,雜樹稀稀落落的生長,而在最中處,有著一條淺談似的小溪。

溪中無魚,隻因溪水容不下魚的存在,但就在溪邊的旁邊,卻生長著一片片茂盛的草地與蘆葦叢。

先生靜立在墨硯畫坊的小院內,他的目光沒有看向身後的兩株桃樹,因為他的注視,桃樹已經蘊育出了境,如果他再注視著它們,那麽生長在桃樹枝頭尾端的翠綠桃子就會快速長大。

直到無數桃子的變大而壓斷桃樹枝,直到這些桃子都變成像成熟的西瓜那般大小。

先生的目光看向西麵,看著天空中的太陽不斷朝其注視的方向行去,口中輕輕呼了一口氣,隨後,他便開始陷入短暫的沉默時間,臉上出現了絲絲焦慮與思索。

至於那雙睿智的目光中,恍惚間多了一絲特別的柔和之意。

……

……

上官府內。

林易依舊就座於那張主坐之上,身前是虎視眈眈的蕭德,身旁是依舊冷冰冰的束裝師姐。

唐國良早早便帶著唐菲菲告別了眾人,說是回府有些小事要處理,其實林易知曉對方不過是被師姐給擊傷了,所以趕著回府進行調養。

林易並不知師姐用了什麽奇怪的手段,隻在刹那之間便使對方那即將踏入合氣期的大修行者給差點殺死,如果不是他及時的出口傳音阻止,或許此刻的場景會發生很大的變化,所幸的是這一切,終是沒有發生。

林易吃了一片不知名的獸肉,隨後便再沒有舉起過餐桌上的筷子。蕭德與陸家家主們也沒有動過筷子,但此刻餐桌上的食物一眼望去竟像是風雲殘卷過般,實在有些難看。

蕭皮蛋津津有味的吃著餐桌上的食物,怡然自得,他不顧身外一切,不顧別人看著他的那副取笑臉色,亦然不顧自己父王多次怒視的目光,甚至到了最後,他更是直接放下了手中的繁瑣筷子,用手抓著各種食物在吃。

筷子之所以會繁瑣,那是因為它在人手的相比較之下,無疑會顯得更加麻煩,而且就放人們握著它時,力量上的控製總會在某些時候顯得分外力不從心。

這就好比此刻的蕭皮蛋,如果他換做手拿一雙筷子來吃烤羊腿,無疑會無比變得艱難。所以,蕭皮蛋在放下筷子後,不禁感受到了雙手帶來巨大方便,但他不知的是,用手吃肉也給他的吃相帶來了翻天覆變的變化。

因為他此刻的吃相,就好比餐桌上的那些食物一般難看。

蕭皮蛋用自己肥胖的雙手抓著一塊塊珍貴的獸肉撕咬咀嚼著,不顧周圍那一道道掃射過來的奇異目光與恥笑,對他而言,隻要口中帶吃,那便沒有什麽東西比之來的更重要。

名譽,形象,裝瘋賣傻?一切盡如晴空浮雲,有何所惜?

林易麵帶笑意的看著對方,忽然發現對方其實不過是個淳樸至極的孩子,而且那種憨厚的吃相給他很多觸動,讓其想到了閏安吃著獐子肉時的模樣。

看著看著心中便覺得分外親切,林易並不知曉在他的心中,此刻已是對蕭皮蛋失去了原有的厭惡,甚至他還開始覺得對方實在有趣,至少沒有什麽歹毒的心機存在。

倘若不是蕭皮蛋的行事風格太過缺乏教養,或許以他憨厚的性格也不至於變成現在這樣。而促成他這一現象的,無疑是其日理萬機的父王蕭大王爺。

午餐過後,上官莫德並未放林易等人離去,他深知這種場麵宏偉的儀式機會隻有一次,因此,他又特意吩咐下人們給眾人泡來了極其珍貴的茶水共飲。

林易喝著茶水,時不時的側目望向那座早已關上雕窗的樓閣,在他心頭,不知為何總有著想讓自己再去看看那雙使其一眼便沉醉癡迷的眸子,而且這種念頭伴隨著那朵美麗的格桑隱退,愈發的迫切起來。

“你很在意她?”坐在林易身旁的師姐見他目光癡迷,冷冷說道。

“隻是覺得她比較親切!”林易喝著茶水,認真說道。

“親切?你隻見過她一麵。”師姐轉頭望向林易,語氣顯得有些不屑與嘲諷。

“你我相見一麵之時,不也冒著生死危險,從而進入精神星域搭救於我嗎?”林易沒有反駁師姐的話,而是給了一個反問。

“我之所以救你,那是因為……”師姐微頓語氣,不知在想些什麽,隨後她便轉口說道:“那是先生之意!”

“真的是先生之意?”林易其實看出了束裝師姐的偽裝,輕聲問道。

“自然如此!”師姐冷冷回道。她才不會承認自己當時救他於危難純屬自己的擅自決定,她更不會告訴林易自己救他其實就隻是因為看到了對方流淌在眼角的那滴淚水,從而牽動了自己那顆隻會弑殺的心。

對於像師姐這般不會表達感情的人而言,藏拙便是最好的手段,但就因為藏拙的太多,她卻不知自己已經開始變得不會偽裝起來,而且性格簡單的她,本是不大會撒謊。

林易是個無比聰明的人,可以觀其顏,所以他看出了師姐臉上的那一絲錯亂,同時,他也知道自己此刻不應該在對方的身上進行追根究底的盤問,所以他轉移話題說道:“先生收取的學生想必都癡於某道,比如朱師兄癡迷於畫,唐師姐亦癡迷於畫,而我也癡迷於畫,殊不知師姐您又癡迷於何種道呢?”

束裝師姐先前本已有些不悅,而今又聽到對方的疑問,不由想起了自己近十年左右都生活在的那片漆黑黑的林子。林子並不是很大,但充滿著危險,而她亦無法離開。整日都要通過自己的努力生存下去,還得通過自己的不斷爭取方能獲得食物,甚至有些竟是早已腐爛多日的獵獸腐肉與內髒,如果她不強忍著惡臭將這些食物吞下,那麽她就得活活餓死。

想著想著,她的心中便有了一絲想要作嘔的衝動,其隱藏在黑紗之下的臉色開始愈發蒼白起來,而且,此時她那露在黑紗之外的美麗眸子也開始寒光畢露。

林易緊緊的看著她,看著她的嬌軀逐漸變成僵硬,看著她美眸中的殺意如燭光般重新燃起,心中知曉對方又是想到了什麽憤怒的事,因此情急之下的他也沒有太多考慮,接著說道:“師姐若是不便,當可不說。”

似乎是沒有想到自己身旁的這位無恥師弟也會安慰人,束裝師姐微微的看了他一眼,隨之,她那本欲如泉湧般的殺意漸漸從眸中收斂而去,麵無表情說道:“我既修行,自己便是道。”

此番輪到林易驚愕,他聆聽著自己師姐所給出的答案,心中甚是無法理解。

“修自己的道?”林易在心中不斷自語盤問著,久久不能想出答案,然而此刻的師姐卻像是知道了他潛在心中的想法般,悠悠開口說道:“我的道,便是斬盡世間一切汙穢!”

……

……

咚!!

一聲悠揚的琴聲自樓閣上響起,打斷了小院內的無數喧鬧聲。

上官莫德聽聞琴聲,隨即立刻起身,笑著說道:“今日我上官府不僅為各位準備了粗茶淡飯,同時也為各大青年才子佳人們準備了一場文藝切磋,現在就由我之小女上官晏先為大家撫琴一曲,就當是開幕之曲可好?”

眾人聽聞有熱鬧可看,自然是點頭示好,紛紛鼓掌已表期待,然而此刻依舊喝著茶水的林易聽聞此言,立刻便明白過來了上官莫德的用意,心中不由一陣暗道:“此人,真是一位狡詐的老狐狸!”

叮!咚!噔!叮!

一陣優美的琴因陸續自樓閣上傳出,曲音緩緩綿綿,給人一種悅耳留戀的意境。

一會兒便如高山流水,一會兒便如清泉擊石,一會兒便如潮水拍打礁岸,一會兒又如小石擊落井水時的響聲。

眾人聽聞琴音已響,旋律更是節節入心,在場的眾人聽此,不由也在幾息之內沉寂下來,使一片原本喧鬧的宅府變得一片安逸。

林易靜靜地聽著這些琴音,聽著這最為傳統的樂器所散發出的個個音符,心中一片空靈,仿佛找到了精神上的寄托,不禁閉目回味起來。生前的他愛好木吉他,鋼琴,古箏,還有曲笛,但他亦是喜歡最具古之風采的樂器獨奏,而且曾經他差點便已報考音樂專業,但最終還是在自己的陰差陽錯之下學了繪畫。

學習繪畫藝術,並不代表林易便失去了對音樂的愛好,而且無人知道他其實是個對音樂有著特別愛好的青年,隻是由於太過癡迷於繪畫,所以在音樂方麵的癡意才會顯得微不足道。

便在這時,樓閣上的上官晏又勾起了他對琴音的熱愛與執迷,於是,他閉目之下伸出了自己的修長食指,而後又順著上官晏所彈出的節節音符跳動,不停的擊打在那張放著茶杯的茶幾之上。

神奇的是,林易食指所擊打出的節奏與上官晏所彈奏出的節奏,竟一般無二!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