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雙明淨無比的眸子,從中帶有未經世事的點滴羞意;那是一雙不染塵埃的眸子,仿若天山山頂的白雪融化所堆積而成的清澈湖水,明淨而透亮。
兩人相隔樓層而望,林易仰視著頭顱,上官晏俯視著嬌額,如似電光交織在一起的兩道眸光在此刻相互匯聚。
無論是小院內的官員商宦怎般吵鬧,無論是俊美猶勝佳人的陸小奎也發現了身在樓閣雕窗內的上官晏,可他們都終究無法打斷彼此間的眉目傳情。
他靜靜地看著她,有些癡迷;她牢牢地盯著他,不為所動。
便是這樣的一眼,林易心中忽然升起了無數感慨,他恍惚間覺得對方就是自己想要尋找的一切。
前世不曾遇見這樣的眸,可今生遇到了……
雖然對方隱藏在雕窗裏的臉色略顯蒼白,雖然片刻後的對方已被羞澀之意點起了朵朵紅暈,但林易心中毫不在乎,因為在其深邃的眼裏,早已忘卻了一起。
忘卻了自己還是個醜陋不堪的駝子,忘卻了自己身旁還坐著冷眼冰冷的束裝師姐,也忘卻了檀木桌的對麵正靜坐著兩名對其虎視眈眈的寮城王爺與世子。
他隻是靜靜看著站立在樓閣之上的貌美如花的女子,看著她嬌顏如花,看著她美眸含羞,看著她漸漸從雕窗內隱去,像是一朵早已綻放的格桑花,隨著時光倒轉而重新變回了一朵青澀的花苞。
“她是誰?”
“他是先生的親傳學生。”
“為何我會升起早已麻木在心底的占據心?”
“為何我會升起繼續想要生活下去的信念?”
“既然遇見,那麽我就要得到她。”
“或許是他,給了我活著的理由!”
不同的人,不同的想法,卻有著相同的心。
林易收回目光,低頭沉思著,心中徘徊的盡是對方那以絕其塵的眸光,幹淨的不染世間半點汙穢。
身為世間的人,如何還能夠做到這般純淨如雪?
“恭喜林兄成為了先生的親傳學生!”一直未曾交集的陸小奎說話,聲音柔和悅耳,仿若一縷琴音拂過。
林易沒有聽見他的講話,但一旁的束裝師姐聽見了,但寒冷如冰的她並未開口替林易回答,隻是將放在檀木桌下的玉足微微抬起,隨之玉足便觸碰到了林易的小腿上,她沒有給予對方傷害與疼痛,不過將其從思索中拉了回來。
林易被師姐驚醒,有些不知所然,他雙眼緊緊盯著自己的師姐,忽然間想起了之前好像有聲微不足道的聲音在與自己交談。隨之,他也不顧四周人們的態度,直接歉疚說道:“方才是誰與我說話,真是不好意思,我天生有些耳背,沒怎麽聽清楚!”
對於某人的裝瘋賣傻,陸小奎心知肚明,以對方修行者的身份,如何能夠讓自己成為耳背?而且之前某人的一切本就盡數落入了陸小奎眼簾,明明便是沉醉於上官家的小姐身上,如此好色不說,竟還以自己根本不存在的耳背為由,堂堂畫坊先生的親傳學生難道是如此無恥不堪的人?
所以,俊美高傲的陸小奎不禁在心底深深鄙視了林易一番,與此同時,林易並不知曉自己身旁的束裝師姐也是一陣無語,心中默念著真是無恥至極!
對於別人說自己無恥,林易從不認為這是侮辱,他隻是覺得自己能用最有效的話語回擊,這便是給予對方的最好諷刺及理由。
“先前與林兄說話的人,是我!”陸小奎淡淡說道。
“噢?不知公子是?”林易將目光轉向他,輕咦說道。
明知眼前的人便是陸小奎,可林易故作自己不明白,因為他亦很想看看這名足矣比肩朱墨陽的年輕人,到底有著什麽奇特的地方。
“在下姓陸,名小奎!”陸小奎依舊淡如清風般說道。
“噢,原來你便是寮城最為盛名的才子,久仰久仰!”林易笑意斐然,抱拳說道。
“不敢當,如今天下皆知林兄已被先生收為的親傳學生,所以你才是真正的才子!”陸小奎鋒眉輕挑,麵無表情回道。
“不過都是運氣好,哪裏能有什麽才學。”林易無謂說道。他表現的一副隨心所欲,然而這些話語落入陸小奎的耳中,卻又多了一些別樣的意欲。
“林兄可真是會說頑笑,能成為先生親傳學生的人,哪裏是靠運氣就足夠的?”陸小奎語氣凝重,隨之便不再說話。
“哈哈,如今該來的人想必都來了,大家還請用膳吧!”上官莫德再次從關鍵時刻站了出來,爽朗說道。
“上官兄這般匆匆用食,難道是將我給忘了嗎?”長廊上傳來一聲爽朗的聲音,驚住了在場所有的人。
聲音渾厚有力,從中帶有絲絲沙啞,顯然是因為平日裏叫喊太多而導致的結果,而就因為這道莫名的沙啞之聲,使那本已不知措施的上官莫德頓時驚愕住。這道聲音對他來說有些熟悉,隻是他卻如何都想不起到底是誰。
碩大的寮城之內,八成的官員上官莫德雖不曾盡數有過來往,但至少總是能知曉對方是誰。現如今,出聲的人他是必然識得的,隻是那道聲音到底可以與誰相之匹配,上官莫德一時間竟找不出人前來核對。
所以,上官莫德唯有從檀木桌上站起,迎麵走向自家的長廊入口處,走向那名開口說話的人。片刻之後,就在眾人驚異側目相望的同時,隻見一名渾身盡是殺意的魁梧男子走入內院,而跟在這名中年男子後身的,則是一名身穿豔麗紅裙的年輕女子。
林易不識中年男子是誰,但他識得那名紅裙女子,因此他隱隱之間猜出了中年男子是誰,隻是他依舊不能太過確定下來。
“是他,他竟然毫無驚動的回來了?”蕭德瞧見中年男子,心中莫名一驚,隨之目光望向同桌的陸家家主,發現對方的眼中也是一片無所得知的眼神。
“怎麽可能,他不是在帝都任職嗎,為何會突然出現在寮城內,難不成他知道了什麽,所以此番特意回來給我些壓力不成?”蕭德看著眼前的中年男子,表麵上雖未有什麽顧忌,但心中依舊出現了許些羈絆。
“哈哈哈,我道是誰,原來是唐將軍大駕光臨,下官實在不知您會親自來臨,還請將軍贖罪!”上官莫德瞧見此人來臨,大笑了一聲,急忙躬身抱拳說道。
“上官兄何須行如此大禮,今日我是客你是主,何來怪罪之說,來來來,快快起來!”唐國良說完,急忙上前扶起躬身的上官莫德,口氣顯得十分客氣近人。
眾多熟悉唐國良的官員商宦們見此,也是對其軍更加的欽佩起來。
唐國良為人親近?
這對南域的那群蠻夷之民來說,簡直就是天下最大的笑話。他們深深記得十幾年來,如果不是對方憑借著戰神般的睿智與神勇,帶領著大弛國的無數將士與其苦苦相戰,說不定他們早已占據東方疆土。
然而,就是這麽一名在沙場上廝殺無數的大將軍,平日裏卻給人一種親和的氣質,誰也不曾想到,誰也不能想到,甚至此刻的上官莫德也不曾想到。
“將軍效力帝國幾十年,這些年更是在為帝國百姓征戰南域的蠻夷之族,又怎會突然有空回到寮城呢?”上官莫德邀請唐國良走向主坐,疑問說道。
“此番我能回來,一是君王特批,畢竟我也五年沒有回來了,所以君王想讓我回家看望娘子女兒;其二,君王吩咐我回來,此番本是要給先生給予祝賀的,畢竟君王也對先生收取學生的事即為看重,至於第三,如今的蠻夷之族每逢炎炎夏季,並不會對帝都城池大肆進攻,所以據王也便放心的給了我幾日空閑!”唐國良細細解釋道。
“原來如此,不過今日有些遺憾,下官未能邀請先生本人來此,好在他的親傳學生已經來了,而且就座於主坐之上。”上官莫德得知唐國良之言,恭敬回道。
他手指那主坐上的林易,唐國良見此,如似刀芒的兩隻虎目順手望去,隻見一位駝背的少年靜坐於主坐之上,而就在此時,唐國良發現對方深邃的目光也是直麵掃了過來。
林易的眼神很深邃,如同無際汪洋那般深藍,帶著不符其齡的滄桑感,他看著唐國良,沒有出現絲毫動容與崇敬,隻是一如清水般的平靜。
他很好奇唐國良這個人,隻因他是帝國人民的擁護對象,而且通過先前的那些表象,林易已經能夠初步了解到唐國良確實是個無比正直的大將軍,當然,讓林易無比驚異的不隻是對方這個大將軍的身份。
因為讓其更加詫異的是,對方竟是個真實的修行者。
“他很強,非常強!”束裝師姐一直看著唐國良靠近,語氣冰冷的對林易傳音道。
“我知道他很強,不過我不相信,他還能敵的過師姐!”林易回道。
“他隻是個凡間帝國的大將軍,能有隻差一步就抵達合氣期的修為,這已是十分不易!”束裝師姐沒有任何的輕浮之意,繼續說道。
林易聽聞師姐之言,敏感的聽出了對方口中的忌憚與尊敬,所以他回道:“不管他是什麽身份,隻要不觸及到我便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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