妞兒,讓爺親一下

蕭以照走出病房門,忍不住想停下腳步,再回頭看看那間病房。六嘜鎷灞癹即使看不到念北,能看一看那個有他在的地方,也是好的。

可是以照不敢回頭,因為她知道,李慕澤也許就在病房門口,目送著她離去。

她心裏清楚得很,李慕澤肯點頭答應放她走,已經是下了天大的決心,而且說不準是一時衝動還是深思熟慮的結果。如果她此時表現出一絲軟弱,一絲猶豫,一絲徘徊,也許就會動搖李慕澤的決心,甚至讓他收回剛才的決定……

而她要告訴他的,他想必也已經全然知道了吧?

以照被說得赧顏,又看了念北一眼,轉過頭來,有些不好意思地問:“那……他現在到底怎麽樣了?”

他想說的,她都懂。13385373

想到這些,以照的腳步邁得更快,她必須在李慕澤或自己感到後悔之前,以最快的速度離開這裏。

她沒有回頭,站在原地想了一想,李慕澤的聲音口吻雖然不像作假,可是她前腳剛走,念北後腳就醒了過來,這未免有點太巧合了吧?

看到以照到來,念北的眼睛裏忽然有了神采,他拚命地看著以照,仿佛要把所有說不出來的話,做不出來的動作,都在眼神裏表達出來似的。

又過了一會兒,還是沒有下文,以照有些焦慮,想要回去看個究竟,又怕中了李慕澤的圈套。反反複複地想了半天,雖然表麵看來沒有什麽表情,可她心裏幾乎糾結得快要炸開鍋了。

“什麽?”以照身子一晃,差點又摔了一跤,“念北他……真的醒過來了?”

以照也目不轉睛地看著念北,不敢有片刻移開眼睛。

眼看他越跑越遠,以照愣了片刻,也抬腿跟了上去。

畢竟,以照的母親對他而言,隻是一個陌生人。而躺在病床上隨時可能醒來,也可能永遠睡去的沈念北,才是他多年來的好兄弟。孰輕孰重,不用他說以照也知道。

直到醫生護士都撤出病房,屋子裏重新安靜下來,李慕澤才開口道:“哎呦,你還知道回來?怎麽,我說話你不信,非要等醫生護士一大幫地過來,你才肯接受現實啊?”

裏有在照。不是不擔心媽媽,不是不著急回家。

想到這裏,以照便沒有往回走,而是站定了,靜靜聽了一聽。

“啊?”以照隻顧著看念北,猛然聽到問話,有些回不過神來,“這倒也是個辦法……可是念北哥哥現在這個樣子,可以方便移動嗎?”

顧不及多想,以照一把拉住主治醫師,直截了當地問道:“大夫,你們這麽急著跑上樓,是要去做什麽?”

“病人現在有了完全清楚的意識,也有要表達自己的意願了。”主治醫師說道,“可惜現在無論是麵部神經,還是肢體的末梢神經,似乎都還有一些障礙,所以他隻能用眼睛看,用耳朵聽,去被動接受外界的訊息,卻不能用自己的語言和動作去反應、去表達……”

以照的腳步登時一頓,這第一級台階就沒有邁得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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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以照拐到走廊盡頭的樓梯口時,身後傳來一聲狂喊:“我靠!蕭以照你快回來!小北他睜眼睛了!”

如果沒有當年溫家的落魄凋零,如果沒有這幾年的顛沛流離,媽媽的身體又怎麽會這麽脆弱,經不起一點打擊?

那個醫師被迫停下了腳步,先是有些不耐煩,等他定睛看了以照一眼,認出是陪念北一起來的朋友,便大驚失色地道:“怎麽?你還不知道嗎?那個李慕澤先生送來的病人,突然醒過來了!剛才李先生打了好幾個電話,跟值班室手術室都說了這個事兒,這不,我們一聽說,就趕緊跑過來了!”

歸根結底,如果此時回去,錯的都是自己。

李慕澤好像又想發火,可也許是習慣了醫生說話的模棱兩可,也許是不願當著念北的麵發飆,他居然難得地忍了下來,站在一邊沉默地看著醫生護士檢查念北身體的各項指標,偶爾衝身旁的以照翻個白眼。

以照歎了口氣,抬腳就往樓下走,一麵走,一麵催眠般地告訴自己:你不能回頭,不能回頭,一定一定,一定要回去找媽媽。媽媽病了,她在醫院等你。而念北還昏迷著,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清醒……

到了病床邊,以照迫不及待地向床上一看,臉上的表情瞬間就僵硬了起來--念北的眼睛的確是睜開了,從眼神看來,也能看到大家,可是他的身子一動不動,連表情都沒有絲毫的變化,看起來,大概也還是無法開口說話。

還好,看到念北的主治醫師到場,眾人都默默讓開了一條路,以照就跟在醫生後邊,一麵默默向兩旁的人們點頭致歉,一麵生生擠了過去,一路擠到念北的病床前。

按理說,念北雖然不能開口,以照卻是能說話的。可是在這一刻,她忽然覺得,已經完全沒有了開口的必要--

跑在最前麵、撞倒以照的護士回頭看了一眼,腳下不停步地往前跑,隻越來越遠地傳來一個急匆匆的聲音:“真不好意思啊,我趕時間,太對不起了!”

剛站起來,以照忽然發現,跑在最後的那個醫生,居然是念北的主治醫師!許是因為年歲稍大一些,他跑得最慢,被人落下了一大截子,還有些氣喘籲籲。

可是念北哥哥,他在這個時候突然醒來,讓我怎麽放得下呢?

終於,以照拿出手機想看看時間,卻在按亮屏幕看到收件箱的一刻,驀然驚醒般地打消了所有往回走的念頭。媽媽因為自己病成這個樣子,躺在醫院裏,她怎麽能拋下媽媽,去看一個媽媽絕對不會同意她選擇在一起的男人呢?畢竟,很有可能就是念北的家人,把她的媽媽,把他們一家害成這個樣子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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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照跟在醫生後麵跑進病房,她抬眼一看,果然剛才那一大撥人都擠在小小的病房裏,簡直沒有他們可以下腳的地方。站在最外圍,她一時也看不到念北究竟怎樣了,隻能聽見醫生護士們交頭接耳的竊竊私語,越聽心裏越是著急。

“喂,你們兩個看夠了沒有?”李慕澤清清嗓子,毫不客氣地開口,“現在問大夫病情要緊,能不能待會兒再搞‘盈盈一水間脈脈不得語’那一套?”

“那我們現在又應該怎麽辦?”李慕澤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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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是這樣靜靜地,靜靜地兩相對望,就已經是多年來求而不得的美好與安寧了啊。

會不會,(色色 是李慕澤真的反悔,又不願放下身段來找她回去,所以才出此下策來引她自己回去呢?

這麽多年的相識,這麽深這麽重的默契,哪怕不說一句話,又有什麽關係呢?

不回頭,不回頭地走下去。

醫生想了想,歎氣道:“這個還是不大好說……我想,隻能靠外界的刺激了吧,如果外界的刺激夠大,讓他有強烈的行動欲望,也許是可以很快恢複的。”

以照莫名其妙地爬起來,眼看著這麽一大撥人轟轟烈烈地跑過去,心裏想著,不知道又是哪個病人有什麽緊急情況了,把這些醫生護士急成這樣。

這樣在心裏一遍一遍地默念著,以照低著頭下了一層樓,忽然,有十幾個人匆匆地迎麵跑上來,剛好和心不在焉的以照撞上,把她撞得一個趔趄,重重地坐在了樓梯上。

以照不接茬,不答話,隻是滿臉委屈地朝念北看了一眼,念北憤怒的眼神就朝李慕澤看了過來。李慕澤頓時會意,舉手投降道:“好好好,小北,我不說她了還不行嗎?真受不了你們倆,拿眼神兒各種交流各種告狀,成心想氣死我這個電燈泡啊?現在小北醒了,以照你還要回去嗎?”

走廊那端再沒有傳來什麽聲音,她也搞不清楚李慕澤是在試探,還是在等待。

醫生點點頭,轉身又往樓上跑:“我說的都是千真萬確的,你上去自己瞧一瞧不就知道了?在這兒問我也沒用啊。我得趕緊過去看看,去的晚了,那個李先生估計又要發脾氣。”

聽到以照要走,念北頓時焦急起來,眼睛睜得溜圓,拚命看向李慕澤,仿佛指望他能幫忙阻攔,李慕澤攤攤手,無奈地道:“小北,哥們兒真幫不上你,蕭以照的媽媽生病了,我也不能攔著不讓她回去盡孝心吧?這也太不人道了。我知道你不願意跟她分開,也問過醫生你能不能轉院到南方,這樣咱們就能跟著她一起回去,你就直接跟你未來丈母娘住一個醫院了。我們倆兩邊伺候著唄,雖然辛苦點兒,也比這樣一南一北的強,以照你覺得呢?”

“就是說嘛,這小子自己不爭氣,醫生說隻有他能走能動,起碼四肢能活動了,才能轉移到別的醫院,不然太危險。”李慕澤苦著臉道,“現在的情況我都跟小北說了,可他就是眼睛咕嚕嚕亂轉,怎麽都動不了……我覺得啊,還是刺激的不到位,我想來想去,就隻有一個辦法,也許還能刺激到他……”

“什麽辦法?”以照連忙問。

李慕澤向她邁近一步,伸手搭上她的肩膀:“來,小妞兒,讓爺親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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