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章
我聽到周逸凡在後麵跟蘇顏說“抱歉”,我就想抱他個大頭鬼啊,今晚絕對不讓他睡床上。舒蝤鴵裻
我繼續頭也不回地往前走,沒走幾步卻已經聽到周逸凡在背後末末末末地喊我。我心裏實在很不舒暢,本想很有氣勢地大步離去的,無奈身前還頂著個球,客觀條件不允許。更無奈的是直梯等了半天也沒等上來,隻能眼睜睜地看著自己被周逸凡追上,他拉住我的手,低下頭來好脾氣地看著我:“末末,好好的怎麽一下就氣成這樣了,是在生我的氣?那我道歉好不好?是我錯了,我不該惹你生氣,都是我不對,好麽?”
我咬牙切齒地瞪著他,大聲地嚷道:“道歉有用要警察幹嘛啊,你當你哄三歲小孩呢啊?那你說我為什麽要生氣?搞了半天你連你錯哪兒了都不知道那你還道個毛的歉啊?!”話音還沒落,眼角的餘光已經掃到蘇顏踩著她的高跟鞋蹬蹬蹬地朝我們小跑過來,我一點也不想看到她,再次把周逸凡掙開朝著另一個方向的手扶梯走過去。剛走到電梯前麵,蘇顏突然從背後躥到我麵前擋住我的去路:“末末,有什麽話大家好好說,你就這樣賭氣走了,我們會擔心的啊。”
我看著她臉上那一層虛偽的歉意,簡直要把昨天的隔夜飯都吐出來了,我就奇怪我什麽時候跟她那麽瓷實了,她竟然都管我叫我的小名了。周逸凡也趕到我身邊,我指著他對蘇顏冷笑道:“他擔心我還挺正常的,你擔心我叫什麽事啊,我怎麽不記得我跟你那麽熟了?你跟他什麽關係啊也好意思說‘我們’?”
蘇顏臉上頓時白裏透著紅紅裏透著黑,黑不溜秋綠了吧唧,屎黃屎黃的,彩虹都不足以形容它的絢爛,唯有斑鳩的一屁股雞毛可以與之媲美。她半晌都憋不出一句話,一副我深深傷害了她的樣子,而我實在無力欣賞她這副無辜至極的表情,剛想繞過她坐扶梯下去,周逸凡卻看不下去了,在一旁拉住我:“末末,你胡鬧什麽?越說越沒分寸了!”
我轉過臉去沉默地看著他,此時的心情真是難以言喻。我也知道自己現在是有些任性,說話也沒有顧慮到他的麵子。但我隻是想他能明確地表個態,如果他現在能明確地站在我這邊,回家以後哪怕是讓我給他端茶捶背,甚至跪搓衣板我都願意。其實方才我幾乎已經要心軟,隻是沒想到一轉眼他卻又在怨我,跟別人一左一右一唱一和的,把我放在什麽位置呢?他真是一點也不懂我的心情。
忍住委屈的情緒,我故作輕鬆地冷笑道:“我就是那麽沒分寸那麽不懂事啊,你剛知道嗎?我也剛知道你是什麽樣的,還好我們也還沒去民政局登記,現在後悔還來得及,免得以後再後悔的話你還得分我一半財產!”
他抓著我的手鬆了鬆,緊著眉心不可思議地看著我:“末末……”
我這人生起氣來說話不過腦子,怎麽難聽怎麽說。看著他的表情,我想周逸凡是有些傷心了,可是我現在也很難過,就當是我們打平了吧。隻是我又突然記起自己之前才下的決心,我決心以後要像陳嘯告訴我的那樣,收斂自己的脾氣,我想我們不能再繼續這樣吵下去,否則就真的不知道該怎麽收場了。
我垂了垂眼睛,視線落在他的領口上,放緩了一點語氣道:“我回去了,你自己看著辦。”
周逸凡抓著我的手頓了頓,最後還是把我鬆了,我頓時就想他這個愣頭青啊,順勢被我帶著一塊兒走不就完了嗎,真是氣死我了!
就在氣頭上的時候,我急迫地想要離開,蘇顏卻特別執著地擋在我麵前,握住我的胳膊說:“末末,你們不要因為我吵架啊,如果是因為我的話,我跟你道歉,我……”
我用力掙開她:“我跟他說話關你什麽事……”
一切都發生在那麽短暫的兩秒,我和周逸凡都來不及有任何動作。我著實很不能理解,為什麽我以一個往後的力道抽回自己的手,卻能一甩就把蘇顏甩到扶梯下麵去了呢,難道我真的那麽力大無窮,難道我是紅孩兒還是哪吒的化身麽?看著她的高跟鞋踉蹌兩步,然後就狼狽地一階一階跌下去,我心裏甚至有個很怪異的念頭,這種狗血的事情難道不是應該反過來發生在我身上才對?我覺得我挺憋屈的,為什麽現在反倒顯得我的嘴臉那麽醜惡呢?
怔住很久,周逸凡已經越過我跑下電梯,在底端把蘇顏扶起來查看她的傷勢。我站在原地,看見他抬起頭來看了我幾眼,目光中的意味我讀不出來,似乎有驚愕,錯愣,不可思議,還有著很深的痛心。但我想,以這樣的角度,他大多會覺得我現在的心態是居高臨下,冷漠而狠毒的。
回過神來,我也連忙扶著扶手坐電梯下去,我看著周逸凡,心裏突然有一種很是熟悉的驚慌感,有話卻解釋不出,隻怕他會因此再不原諒我。眼看著離他越來越近,我卻不知為何有種離他越來越遠的錯覺。
蘇顏的手臂膝蓋和額頭都有一些磕破和擦傷,我張口結舌地:“你怎麽會……我……”
蘇顏一邊在周逸凡的攙扶下艱難地站起來,一邊撫著額角痛苦地對我說:“末末,為什麽你總是對我那麽惡意,隻是因為我和逸凡走得近嗎?我本來是想多跟你聊聊,消除我們之間的誤會的,可是為什麽你要一而再再而三地故意這樣……”
“我沒有!”我大叫起來,目光卻看著周逸凡:“我剛才沒有故意推她,我隻是想把手收回來,我真的不是故意想……”
他卻打斷我:“行了,不要再說!”手臂托住蘇顏的背,“忍一會兒,我帶你去醫院。”
我連忙道:“我也去!”
他漠然而嚴厲地看了我一眼:“你給我呆在這裏等著,哪都不準去!”
周圍零星地站著幾個駐足旁觀的人,他們兩個人離開以後,我腦海中漸漸清明,仿佛四下也安靜下來,讓我能夠聽見看客們指指點點的聲音,那些細碎紛雜的噪音讓我腦海中很是莫名地浮起幾句話來,不知是什麽時候誰跟我說的,似乎是夢裏出現過,說我惡毒,下賤,令人討厭。那真是句句都令人絕望的話語。
在商場中心的休息區獨自坐了很久,一是周逸凡不讓我走,二是我也不知道要去哪裏。後來周逸晨出現在我麵前,說周逸凡讓她來接我回家,還好奇地問我他去哪裏了,我無力跟她細細道來,隻好說他臨時有事所以走了。
回到家一直等到很晚也沒見周逸凡回來,我又不敢給他打電話,隻好在屋子裏東轉轉西轉轉,一會兒跑到書房去看電腦屏幕上我勒令他設成桌麵的我的照片,一會兒跑到臥室抽屜裏把藏在絲絨小盒子裏的戒指拿出來瞅一瞅。我簡直都要被自己這種自我安慰的精神打動了,但心底仍然很是難過,他連解釋的機會都不給我。更仔細地想一想,我和周逸凡才認識了多久呢,突如其來的愛情,就像平地而起的高樓,一點點細微的震動都容易造成徹底的坍塌。
我不是想要放棄,我隻是感到恐慌。
本想一直等到他回來再睡的,結果不知不覺在陽台的靠椅上睡著了。再度睜眼的時候,周逸凡在我麵前俯□,似乎正打算抱我起來。看見我睜眼,他皺了皺眉,站直了身體:“為什麽不去床上睡。”聲音有疲憊和不滿。
我吸了吸鼻子,有些不通氣,眼前竟然白亮一片,我扭頭看了看牆上的掛鍾,詫異地道:“你剛剛才回來?”
他卻沒有回答我,隻是更加不滿地道:“我問你為什麽不去床上睡?你不知道自己現在身體多重要嗎,你聽聽你自己的聲音,是不是非要感冒了才高興?末末,你都多大的人了,怎麽還是那麽不懂事,怎麽沒有一刻能讓人省心?!”
我從來沒被他這樣吼過,靜了幾秒,有些悲涼的感覺從心底裏緩緩地生出來。我等了一個晚上想跟他解釋和道歉,卻隻是等到張口就來的責罵。
我冷笑說:“我懂事一點,好讓你省心,好讓你以後都可以徹夜不歸是嗎?”
他愣了幾秒,眯了眯眼睛,“你含沙射影的想說什麽?還不都是你搞出來的事情?”
我說:“關我什麽事?你少為自己的行為找借口了,不就是蹭破點皮嗎,心裏就那麽脆弱,還要你一整晚都陪伴著啊?”
他不可思議地看著我:“你怎麽會這麽說?你說的那麽輕鬆,隻因為不是你摔下去了,照過CT,醫生說是輕微腦震蕩,你怎麽連一點歉意都沒有?!”
我也僵硬也靠在座椅上,睜大了眼睛直直地看著他,冷靜而堅持地道:“輕微腦震蕩會怎麽樣?我不懂。失憶了嗎,還是她摔成弱智了?再說我又沒推她,是她自己摔的,我為什麽要抱歉?”其實我心裏並不是這樣想的,都是在賭氣。
周逸凡靜了很久,目光像是在審視著什麽,“我突然覺得我好像剛認識你。”
我說:“後悔了吧,後悔了就快滾。”
他又靜了一陣子,眼裏漸漸浮起更多的紅血絲,“末末,你跟陳嘯會不會這麽說話?”
我說:“陳嘯才不會像你這麽對我。”
他輕聲笑了笑,有幾分無奈和淒然:“所以其實是你後悔了吧……我真不知道自己那麽久都在堅持什麽,都那麽多年了,你還是那個脾氣,善妒又狠心,我到底是那麽喜歡你的什麽?”
所有拚命抑製的情緒在聽到他最後一句話的時候徹底破功,我拿起身邊的水杯往地上砸過去,玻璃啪地一聲碎在地上,渣滓濺起來,我失聲地哭喊著:“什麽那麽多年?!你他媽的給我睜大你的狗眼看清楚,我不是你的什麽舊情人,我他媽的就是這麽歹毒狠心,你後悔了就快點給我滾出去!”理智有一點崩潰,明明很多人都早早告訴過我,我卻還是選擇自欺欺人,努力地相信他不是因為我身上有誰的影子才喜歡我的,直到現在親口聽他說出來,所有的努力才都顯得荒謬可笑。他的表情頓時有些懊惱,也不顧地上的碎玻璃,徑直走過來抓著我的手,有些著急地:“不是不是……末末,我說錯了,對不起,對不起好麽?我沒有後悔,一點都沒有,我就是無可救藥地喜歡你,怎麽樣都……”
我把手抽出來推開他,掙紮著站起來,哭著說道:“我不相信你,你不走我走,我不想看到你。”
他仍然拽著我:“末末,冷靜一點,別鬧了,很危險!”
說到底不過是為了孩子,有那麽一刻,我希望我從來沒有遇見過他,也希望從來沒有過一個孩子,這樣我同他的人生就不會有那麽多的交集,我也不會像現在這般痛心難過。然而這都隻是一瞬間的想法,在掙紮著重重向後倒去的時候,我又猛地後悔了,我坐倒在長椅上,後腦磕在座椅邊沿。我緊緊抓住他的手,眼淚止不住地掉下來:“你快點送我去醫院,我覺得好疼。”
周逸凡隻愣了一秒,雙手就果斷地把我抱起來。眼前有一點模糊,不知道是不是看錯了,他眼角晶瑩晶瑩的,似乎也沾了幾滴淚。
唔,不過女主沒事,就是生了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