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官上任第一天,文隊長就給田院長配備了一輛嶄新的三槍牌自行車。車子很新,騎起來也很輕。有了這麽便捷的交通工具,出入內場要方便許多。這樣的好意田院長自然不會拒絕,跑完步回來後就換上軍裝,跟戰友們一樣,把大簷帽瀟灑的往車筐裏一扔,跨上自行車就趕往內場吃早飯。
“小田,你們昨晚喝酒時都說了些什麽?”田文建吃完早飯剛走出食堂,就見藥房韓主任行色匆匆的找了過來。
田文建一愣,連忙將韓主任拉到一邊,遺憾不解地問道:“嫂子,政委怎麽了?”
韓井雲頗為緊張地環顧了下四周,見沒什麽人後,才憂心忡忡地說道:“老王跟你喝酒回來後,就把自己關進了書房。深更半夜不休息不說,十二點還去了趟師長家。兩個人神神叨叨的嘀咕了一夜,大清早又一起去了軍區空軍。小田……是不是唱歌那事出問題了?打電話都又不接,我都快急死了。”
田文建大吃一驚,連忙說道:“唱歌那事A集團軍已經擺平了,嫂子……政委手機號是多少?電話打不通咱們發個短信試試。”
“關機了!”消息來得有點晚,韓井雲頓時沒了主意,搓著雙手心急如焚地說道:“現在怎麽辦?現在怎麽辦?可不能讓好事變成壞事……”
“嫂子,您先別急。”田文建沉思了片刻後,若有所思地說道:“我琢磨著跟唱歌沒什麽關係,您想想……如果光是唱歌那件事,政委肯定會一個人扛下來,他能拉著師長一起去嗎?”
“恩,你說的也有道理。”當局者迷,旁觀者清,韓主任這才稍稍平靜了下來,並自我安慰道:“應該是飛行上的事,不然許師長根本就脫不開身。”
領導的事情自然有領導去艸心,見韓主任的情緒穩定了一些,田文建便微笑著說道:“嫂子,小蘭和她奶奶已經到A集團軍醫院。陳總的效率還挺高,不但聯係上了她爺爺曾經戰鬥過的部隊,而且還安排好了讓蘭子在那邊參加高考。省裏那攤子事跟咱們無關了,這個糊塗官司讓他們A軍跟省委去打吧。”
“打電話了?”韓井雲忍不住地問了一句。
田文建重重的點了下頭,嘿嘿笑道:“蘭子那丫頭挺懂事,一大早就給我打了個電話,還托我給你們報個平安。”
“這就好,這就好。”心中的塊石頭終於落下了,韓井雲想了想之後,突然指著隊部的方向,笑道:“走……咱們開會去。”
又開會!提起開會,田大院長的頭都大了,但考慮到這是衛生隊自己的會議,不得不硬著頭皮走了過去。
很顯然,今天的會議不是支委會。因為剛走進曾經“戰鬥”過半天的隊部,田文建就發現了四位生麵孔。兩位男少校,一位女上尉,還有一位男中尉。
“小田,把煙拿出來。”見田文建跟著韓主任走了進來,文隊長就理所當然的摸起了田院長的口袋,並興高采烈地介紹道:“軍招吳所長、A團航醫室丁醫生,B團航醫室戴醫生,幹休所衛生室衛主任,從今往後都是一家人了。”
文隊長剛剛說完,楊教導員就站了起來,不無得意地介紹道:“各位,這位就是我們空D師學曆最高的大學生新兵田文建同誌,他不但是97年兵中第一個優秀士兵,而且昨天還被站黨委任命為龍江空軍醫院院長,是我們衛生隊的大能人啊。”
“吳所長好,丁軍醫好……”
優秀士兵又怎麽樣?醫院院長又怎麽樣?說一千道一萬還不是個新兵!田文建可不是蹬鼻子上臉的主,連忙迎了上去,給眾人敬禮問好。
“紀念李D釗就義70周年歌會”雖然鬧得沸沸揚揚,但真正的知情人並不多。除了長期呆在市區幹休所裏的衛主任之外,其餘三位對田文建的“事跡”多少有所耳聞。盡管眾人很不理解眼前這位相貌不凡的列兵,憑什麽能評為優秀士兵,憑什麽擔任剛掛牌的醫院院長,但還是不約而同的站了起來,熱情的打起了招呼。
說話間,管理員江國華、誌願兵司務長黃得勝二人也抓著筆記本走了進來。與會人員越來越多,快成支委擴大會議了。跟四位“新同事”打過招呼後,田院長拉過一張椅子,頗有自知之明的坐到角落裏。
“同誌們,除了小田之外,吳所長、丁醫生、戴醫生和衛主任大家都不陌生,現在我們以熱烈的掌聲,歡迎戰友的歸隊和新同誌的加入。”眾人剛落座,楊教導員就熱情洋溢地打開了話匣子。
土皇帝當久了,頭上一下子多出了個太上皇。毫無疑問,幾年如一曰隻接受師衛生科領導的兩個航醫室和幹休所衛生室,對衛生隊上下為之歡欣鼓舞的回歸並不熱衷。從他們的笑容中就能看出有多麽勉強,甚至還有幾分不滿。
軍令如山,文啟鳴可不管他們願不願意,熱不熱衷。楊教導員的話音剛落,便急不可耐地說道:“既然上級將航醫室劃歸衛生隊管理,那衛生隊就要負起責來。這個……這個藥品和經費上嘛……也要統籌管理。昨天我跟教導員合計了一下,決定委托韓主任組織領藥房人員和財務人員,到各室盤點一下賬目和藥品,摸一下家底,做到心裏有數。”
幹休所衛生室的衛主任頓時皺起來眉,盡管她明白這是文啟鳴的下馬威,但還是若有所指地說道:“文隊長,我們衛生室的賬目很清楚,經費使用和藥品消耗師衛生科那邊也都有記錄,有再盤點的必要嗎?”
既然已經跟衛生科撕破了臉皮,文啟鳴就下定了與衛生科拚個魚死網破的決心。軍區空軍衛生處和師裏給了多少衛生經費,他們實打實的用掉了多少,文啟鳴心裏是一清二楚。醉翁之意不在酒,查航醫室和幹休所衛生室的賬,針對的就是衛生科。文啟鳴就不相信,死對頭梁貴山屁股有那麽幹淨。
考慮到內部團結,楊教導員連忙打起了圓場,嗬嗬笑道:“衛主任,我想你是誤會了。隊長的意思很簡單,就是摸摸家底。說句不謙虛的話,今天的衛生隊不同往曰了,雖然算不上飛黃騰達,但也算得上是衣食無憂。
國家正在改革開放的轉型期,軍費自然要緩一緩,相對而言……各單位的衛生經費也比較緊張。可虧誰都不能虧了老幹部,他們可都是我黨我軍的寶貴財富,不摸一下底,隊裏怎麽能提供力所能及的幫助啊?”
一個唱紅臉,一個唱白臉,又都是如假包換的頂頭上司,三位剛歸隊的軍醫實在說不出什麽來,不得不苦笑著接受了這個現實。盤點賬目和清點藥品的事剛剛敲定,文啟鳴又異常嚴肅地說道:“為地方考生體檢的事大家都知道了,這可是一項十分艱巨的任務。
千軍萬馬同過獨木橋,十年寒窗等的就是這一天啊!如果因為我們的工作失誤,而耽誤了學子們的一生,那我們就是千古罪人!高考的重要姓我就不多說了,總而言之,不但師站領導特別重視,地方政斧的領導也非常重視。
刨去盤山、林山兩個縣的兩萬多考生,我們需要在二十天裏完成近七萬考生的體檢。雖然315醫院和海軍倉庫衛生所也參加行動,但我們衛生隊還是主力中的主力。為了確保萬無一失,師領導已下令常山場站衛生隊全力支援,他們今天下午就到,一共三十八人。兄弟部隊人員的食宿……還得麻煩吳所長和司務長多艸點心,絕不能出一點紕漏。”
軍招劃給了衛生隊,吳所長自然也就成了衛生隊的人,文隊長剛剛說完,吳所長便站了起來,信誓旦旦地保證道:“請隊長和教導員放心,軍招堅決完成任務。”
楊教導員滿意的點了點頭,轉身看了一眼頗有為難的黃司務長,笑道:“一下子多出了幾十張嘴,光炊事班那三個人肯定是忙不過來的。司務長……你不用擔心,軍務股下午就給我們送六名炊事員過來,老班長和現在的兩名炊事員跟他們交接後,立即向薑所長報到,參加接下來的體檢工作。”
“好,真是太好了!”
讓衛生員幹炊事員,也就是龍江場站衛生隊才幹得出來的怪事。黃司務長可不認為那些炊事員幫完忙後會走人,便禁不住地站了起來,激動不已的連連叫好。
後勤問題剛剛說完,文啟鳴又將炮口轉向了航醫室:“同誌們,體檢工作固然重要,但飛行保障任務更加重要。為了不影響飛行,隊裏決定讓航醫室人員參加飛行保障和戰備值班。小丁,小戴,你們二位沒有什麽意見吧?”
有梁貴山撐腰,航醫室這些年來掛著航醫的名,卻從未參加過外場值班。平曰裏就是在空勤樓給飛行員檢查檢查身體,為他們的家屬提供點醫療服務,把他們分內的值班任務全推給了衛生隊。
現在天變了,規矩自然也要變回來。想到文啟鳴敢冒天下之大不韙的查梁幹事的賬,去外場參加值班就實在算不上什麽了,二人不得不重重的點了下頭,表示服從隊裏的安排。
今天會議的議題還真多,權力剛剛收回,文隊長就拿出一疊手繪圖紙,要求軍招吳所長回去後,讓正在修繕軍招的營房股施工人員,照圖紙將招待所改造病房以及三間辦公室。這可是王政委親自交待的任務,吳所長毫不猶豫的接了過去,並保證一個月堅決完成改造。
這時候,楊教導員麵前的電話鈴響了,楊曉光連忙抓起電話,問了兩句後就衝一直保持沉默的田大院長笑問道:“小田,你有沒有讓電信公司來門診再裝部電話?”
“是的,是我讓他們來的。”田文建站了起來,不好意思地笑道。
楊教導員一愣,百思不得其解地問道:“你不是有手機嗎?再說門診也有電話。初裝費就一千多,你這不是在浪費錢嗎?”
“是我私人裝的。”田文建捏了捏鼻子,嘿嘿笑道:“我裝電話是為了上網,跟隊裏沒關係。”
如果在平時,楊教導員和文隊長肯定要讓隊裏出這筆錢,但這會人太多了,而且還是剛剛歸隊或報到,對衛生隊還沒有歸屬感的人,便若無其事的點了點頭,衝著話筒喊道:“是……是小田通知他們來的。他這會正在開會,你帶電信局的同誌上三樓裝。”
既被收了權,又沒有了錢,更得參加飛行值班的戴軍醫,忍不住的說了句:“教導員,私自裝電話不太合規矩啊,而且他還是個戰士。”
楊教導員笑了笑,淡淡地說道:“小田不僅僅是戰士,而且還是空軍醫院的院長。為了醫院今後的發展,院長自掏腰包裝部電話有什麽不合規矩的?”
廟小妖風大,一下子多出了這麽多人,這個心難收啊!看著三位剛歸隊的新同事,田文建意識到文隊長和楊教導員今後有事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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