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要黨組成員在家,都會參加幾十年如一曰的星期一例會。可今天上午,從未缺席甚至從未遲到過的吳博瀾,卻一反常態地沒有按時出席。對於一個資格比老社長還要老,又即將退休的老前輩,無論是主持分社工作的閻副社長,還是他的死對頭李副社長,都沒有對此表示任何異議。
反而還私下裏還叮囑各自分管的各部門,盡可能地離圖片采集中心遠點。不管二樓發生什麽事情,都不要去圍觀,更不能嚼舌頭的亂議論。
吳老要發飆了!當看到小田他三師兄付建軍走進分社大門的那一刻,所有人都意識到圖片采集中心今天不會繼續像往曰那樣沉寂。
“閻副社長,吳老該不會砸相機吧?”閻誌傑剛傳達完總部的指示精神,分社副總編、新聞中心主任曾平就放下手中的紙筆,忍不住地問了一句。
權力最小的是圖片采集中心,人員最少的也是圖片采集中心,但固定資產最多的一樣是圖片采集中心!想到吳博瀾那器材庫裏價值幾百萬的相機和鏡頭,再想到吳博瀾那老而彌堅地臭脾氣,閻誌傑深以為然的點下頭,憂心忡忡地說道:“同誌們,老曾的擔心很有道理啊!付建軍搞成現在這樣,就差點成了社裏的反麵教育典型。吳老這兩年為什麽很少回京?就是怕那些老前輩們笑話。今天終於逮著人了,他能不大發雷霆嗎?”
李副社長的煙癮早就上來了,恨不得立即就散會。見閻誌傑提到了這一茬,便順水推舟地說道:“閻副社長,吳老他發不發脾氣……是他個人的事情。但那些器材可都是社裏的財產,萬一摔壞了一個兩個,難不成我們還能追在他屁股後麵索賠?”
“閻副社長,要不今天的例會就開到這?”李副社長的話音剛落,同為本土派的黨組許副書記環視了下眾人,似笑非笑地說道:“全社上下除了老社長之外,就閻副社長您能跟吳老說上幾句話。再說您又是主持工作的副社長,所以……所以……所以嘛,我建議您親自去看看,順便做做吳老的思想工作。”
吳博瀾上次發飆時,連當和事老的老社長都被罵了個狗血噴頭。現在讓閻誌傑去觸黴頭,不是擺明著想看他的笑話嗎?
閻誌傑哪能不知道他們的險惡用心?但還是合上了手中的文件,若無其事地笑道:“既然大家都這麽認為,那我就勉為其難的跑一趟了。不過話要說在前麵,我碰一鼻子灰你們可別笑話。”
“閻副社長,您這是說什麽話?”李副社長站了起來,一邊掏著香煙打火機,一邊鄭重其事地說道:“您盡管去,誰敢亂嚼舌頭,看我不收拾他。”
到時候亂嚼舌頭最凶的應該是你這個笑麵虎吧?閻誌傑暗罵一了句後,輕蔑地瞄了他一眼,頭也不回地走出了會議室。
他剛推門走進樓道,秘書小唐就快步追了上來。閻誌傑一邊下著樓梯,一邊淡淡地問道:“吳老沒砸東西吧?”
“砸了!”唐文哲扶了扶眼鏡,繼續說道:“不過聽聲兒好像是茶杯。”
“這會還在罵?”
“還在罵呢,都快一個小時了!不過您放心,我讓梁子守在外麵。”
“這個老吳,都這麽大年紀了,還是這副臭脾氣。”閻誌傑長歎了一口氣後,搖頭苦笑道。
但凡搞藝術的,都能寫得一手好字,都能依依呀呀的哼上幾段京劇。吳博瀾自然也不例外,年紀雖然大了,但中氣卻非常足!尤其在發脾氣時,就會顯得淋漓盡致。
“……一個不安現狀,一個不自量力!我怎麽就攤上你們兩個討債鬼呢?好好的工作不幹,非得學人家去開什麽婚紗攝影店,結果呢……差點把老婆都給賠進去。那一個更不省心!都已經是半腳踏進監獄的人了,還不長記姓!好好的兵不當,學人家去當什麽包青天!也不掂量掂量自己有幾斤幾兩……”
閻副社長剛走出樓梯間,就聽到吳老爺子那鏗鏘有力的怒罵聲。司機小梁正準備迎上來匯報點什麽,就又聽到裏麵傳出了摔碎什麽東西的清脆聲音。
“沒事,沒事,是杯子!”見閻副社長皺起了眉頭,小梁連忙不無得意的低聲說道:“老板,我早就知道吳老會發飆,所以就提前多準備了幾個杯子,讓他老人家出出氣。”
專業鏡頭動輒幾萬,貴則幾十萬!想比之下,一個杯子又算得了什麽呢?閻副社長滿意的點了點頭,隨即舉手右手,輕敲了幾下辦公室門。
“誰啊?我教訓不肖徒弟,不關你們的事,該幹什麽就幹什麽去!”
盡管早知道會是這麽個結果,但閻副社長還是尷尬的捏了下鼻子。見李副社長等人正在樓道另一邊,鬼鬼祟祟地朝自己張望。閻誌傑不得不硬著頭皮,繼續喊道:“吳老,我閻誌傑啊,您老消消氣……”
還沒等他說完,房間裏又傳出了吳博瀾那震耳欲聾地咆哮聲:“別說你閻誌傑,就算閻王爺來了也不行!這是我們的家事,誰也無權幹涉。”
家事?家事你怎麽不在家裏談?閻副社長氣的是牙癢癢,不得不使出了殺手鐧,低聲說道:“吳老,我想找你單獨談談文建的事。”
這句“芝麻開門”還真管用,裏麵沉寂了片刻,“吱”的一聲門打開了,隻見臉色鐵青的吳博瀾,一腳將三弟子付建國踹出門外,並氣呼呼地怒斥道:“在外麵給我好好反省反省,回頭再找你算賬。”
“閻副社長好。”耷拉著腦袋,如喪考妣的付建國,剛剛站穩便轉過身來,給門邊的閻誌傑鞠了一躬。
“恩。”閻副社長麵無表情的點了下頭,隨即說道:“小唐,你陪小付去會客室坐會,我跟吳老單獨談談。”
“是,閻副社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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