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萬年前,冰川是雨雪,是海洋,是水,是世間最柔情的存在。千萬年後,這柔情是極致的嚴寒,是他,是她永遠的桎梏。——《十二月風雪客》
風很大,像瀑布下的流水一般,急促地從領口灌進來,經久不息。
虞雪半睜著眼睛,睫毛上全是雪白的霜花。在這極度的嚴寒之下,她已然感覺不到寒冷。
風冰冷刺骨,但她的身體也接近了寒冰的溫度。麻木過後,無論風霜也好,冰雪也罷,對她來說是一樣的。她躺在地上無法動彈,橫亙在她麵前的冰川綿延不斷,一直延伸到天的盡頭。那麽美,那麽白,白得泛藍。
千萬年前,冰川是雨雪,是海洋,是水,是世間最柔情的存在。千萬年後,這柔情是極致的嚴寒,是他,是她永遠的桎梏。就像她曾經瘋狂愛過的那個人,愛到極致時猛然推她入囹圄。從此她一失人身,萬劫不複。
她覺得自己很快就要死了,要不然怎麽會感受不到寒冷?不過這樣也好,死亡代表終結,包括歡愉,包括痛苦,那她心頭的枷鎖也終是可以卸下了。
她的眼皮越來越重,眼前的凜冽仿佛馬上就要洞穿她的視網膜,在她的視界一點一點注入黑暗。
可就在這個時候,遠處傳來一聲巨響,鋪天蓋地,振聾發聵。即便是快失去知覺了,她還是能感受到身子底下的動**。多年行走冰川的經驗告訴她,那是雪崩,還是一場不小的雪崩!但這已經和她沒什麽關係了,她的生命注定在這個時刻終結。
她閉上了眼睛。
意識的末梢,她聽到了腳步聲。由遠及近,不緊不慢,卻是那樣的有力量。她本該感到恐懼的,可是在生命的盡頭,恐懼這種情緒實在太渺小,反正都是要死,是怎麽死的有什麽區別呢?
就在她準備接受死亡的那一刹那,記憶深處有一個聲音在提醒她,那個腳步聲不對!不是追逐她的那個人的腳步聲,好像是……
她拚盡最後一絲力氣,死命撐開眼皮。
闖入她視線的是一雙軍綠色的登山鞋。她很想抬頭看清楚鞋子的主人是誰,可她實在太累了,累得仿佛多呼吸一下靈魂就會立刻從身體裏剝離。
“虞雪。”鞋子的主人叫出了她的名字。然後他緩緩地,一點一點地彎下身子,擁她入懷。
她心一緊。她認識這個聲音,是——
是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