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夜深街上甚是冷清,寥寥幾人匆匆行過,恍然有一人沉寂的小巷中行出,他飲得大醉,執著一壺清酒便往嘴裏送去,旁尚有一人,那便是添財。???添財滿臉擔憂,本想奪過沈寧封手中清酒,怎知便被奮開就此離遠半丈。

“二公子,隨小的回去可好?”添財急急跟上。

“不回。”

添財垂下腦袋,他自知主子心意自己不得左右,也隻能隨於他旁,護得他周全,隻怕有何差池,自己也無臉麵去見沈老爺。

“得不到的是寶,得到的是草……此話當真不錯啊。”沈寧封輕歎一笑,眸中一片難掩的悲傷。

添財不語,隨著沈寧封的步子緩緩行著,周邊鋪子所掛的燈籠隨風寂寞而搖,遙處樹木的落葉枯枝不知被風卷去何地,天邊一輪彎月孤寂依舊,手中一壺清酒忽的便被沈寧封扔落於地,旋即成了碎片。

“他怎的如此絕情?師父曾說他是薄幸之人,愛不得……”沈寧封搖首苦笑,續道,“師父說得不錯,薄幸之人確實愛不得,我這般不過自討苦吃。”他似是說與添財聽,又似是自言自語。

良久,便聽沈寧封輕揮衣袖道:“罷了,回去吧。”

“好,二公子小心些。”添財頷首應之,趕忙攙著人回去家中。

此刻沈子敘正坐於案幾前溫習,搖曳的燭火下便是書卷筆墨,他一隻胳膊支著腦袋,隨意無心翻看,墨發未幹發梢處緩緩滴下水珠,那扇薄門輕啟,他不禁轉臉看去,入目的便是沈寧封大醉的模樣。

兩人四目相對,卻是兩廂無言,沈子敘將書卷合上,而後去為他打來一盆涼水,添財攙著沈寧封坐於榻邊,沈子敘擰幹淨巾為沈寧封拭著臉龐,見沈寧封薄唇輕啟不知正說些什麽,沈子敘低首湊近他的唇方能聽清——

“子敘。”

沈子敘垂眸,他實也不知自己該說些什麽。

天上不知何時又下起了雪,沈子敘受不住寒,忙行去將窗欞闔上,那躺於自己床榻上的人忽的起了身,他冷眼看著他湊近自己,一指輕繪著自己的五官。

“你終不過是我的大哥,對嗎?”

“大哥,封兒求你了,求你心疼下封兒……封兒當真愛你當真喜歡你……”沈寧封禁不住清淚,他將腦袋枕於沈子敘的肩上,隻聽他哽咽道。

一聲大哥一聲封兒,沈子敘不由生了幾分思念,隻想起幼時沈寧封如何待自己,記憶最為深的,隻怕是自己臥病不起之時,他於自己榻邊哭著守著。沈子敘伸手輕拍他的背,猶豫良久,他終是小心地親上了沈寧封的唇。

雙舌交纏,沈寧封不經意便將酒味送去沈子敘腔中,而後沈子敘被壓於榻中,墨發散亂,衣裳半敞,他本覺此事荒唐萬分,可做起之時卻再無他想,直至二人齊攀至雲霄。

一夜又去,隔日初醒,小雪已停,窗外冬梅有殘雪壓枝,沈子敘為沈寧封掖好被褥,隻盯著沈寧封臉龐不移眼,待至許久,那人眼眸緩緩睜開,便與沈子敘相對,二人無言,卻恍然見沈寧封唇角微翹竟是淺淺一笑。

“大哥。”他輕喚道,雙臂撐起身子,向著沈子敘的唇角輕輕一吻。

“今日你便走吧。”

沈寧封怔了怔,終是莞爾輕應:“好。”隨後為他輕綰落至頰邊的青絲,“隻要你不再與別人成親,我統統都許你。”

“嗬……”沈子敘一聲冷笑,將他輕撫著自己臉龐的手拍落。

“你……還是要與她成親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