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飛睿平靜地坐在椅子上,坐在他另一邊的成夫人和成二夫人則是有些不安地交換著眼神。

他一早就來到了桂院,以為他定是知道些什麽了,因此成夫人和成二夫人臉色俱有些沉重,畢竟睿兒現在已經知道了那孤女的清白,不是嗎?

溫忠也是忐忑不安地望著成飛睿。

良久,就在眾人以為他不會開口時,他終於張口了,卻是說出讓他們大吃一驚的話來,“娘,我會如期和表妹拜堂。”是輕兒先背叛了他,不是他負了她。

什麽?事情與他們想像的怎麽差這麽多?在場的人不管知不知情,都是一臉的驚愕。

片刻,成夫人才醒過神來,捉緊機會道:“你自己答應的事可不要反悔。”不管到底是怎麽一回事,隻要他答應和雅兒的婚事,其他的都不重要了。

“孩兒曉得。”反正娶誰不都一,成飛睿冷然道。接著站起來,道:“孩兒還有事要處理,娘要是沒什麽事,孩兒就先走了。”

“睿兒。”成夫人出聲叫住了他。

成飛睿無語地抬頭望著她。

成夫人有點心虛地低頭抿了點茶,才試探地道:“昨晚書憨把我叫到荷居,你和聶姑娘……”吵架了?

“娘。”成夫人還沒問完,就被成飛睿給喝住。

被成飛睿這一喝嚇得停了口,成夫人和成二夫人等人怔忡地望著臉色難看的他。

成飛睿深吸了口氣,道:“和表妹的婚事,孩兒已經答應,以後孩兒和輕兒的事,娘就別管了。”說完,就轉身離去。

三天後

成飛睿慢條斯理地抿了口茶,看似平靜的他,眼睛卻不時地望向客廳,手緊握著茶杯,就怕自己一個衝動,會去看她。

周圍的下人站得直挺,直視前方,不敢四處張望,少爺這幾天的脾氣很不好,稍微一個不順心,就會有人倒黴。

不一會兒,胡子銀白,長到胸前的老大夫在書憨的帶領下進了客廳。

“老太醫,她為何還不醒?”成飛睿從椅子上站起來開門見山地問道,心急得顧不上禮貌了。

“成少爺,依小的看,聶姑娘是有心病,不願醒來。而她要是一直這樣下去,以現在隻能靠水來支撐生命的情況下,恐怕拖不了多久了!”心病還需心藥醫,他隻是大夫,而不是神仙,因此無能為力。

“你是皇城最好的大夫了,也無能為力嗎?”心微微顫抖了下,成飛睿手中的茶杯掉下地,嚇得周圍的下人更是大氣也不敢喘一下。

他那天離開時,她明明還是清醒的,為何卻一睡不醒,她這是想抗議什麽嗎?可明明是她的錯,為何要這樣?

原來聶中輕這一睡就睡了三天,而采兒當天晚膳時分見聶中輕還不醒,便進去叫人,才發現事情不對勁,忙讓人通知了成飛睿,成飛睿顧不得其他,讓人去請了大夫來,大夫是來了,卻說病人隻是疲倦過度沒大礙,吃兩劑藥就沒事,誰知她吃了藥還是沒反應。

而這位大夫並不是自家藥鋪的,他曾經在宮裏任太醫一職,現在老了便辭了官職。說他是全皇城醫術最好的大夫也不為過,就連現任的太醫也對他十分的尊重。

因聶中輕一直昏睡不醒,因此才在昨天把他請來,如今病人藥吃了幾劑,卻還是不見好轉,而且有越來越嚴重的趨勢。縱然如此,成飛睿還是忍著一次也沒去看過她。

“成少爺,老夫今兒是最後一次來,若是聶姑娘喝了這次的藥還是不醒,就請恕老夫無能為力了。”

“麻煩老太醫了。”成飛睿心不在焉地道了聲。

“老夫那裏還有病人,就先行告辭了。”老太醫微微躬身道。

“我送您出去。”成飛睿走向老太醫道。

“成少爺請留步,讓這小子送送老夫就是了。”老太醫摸著銀白的胡子望向書憨道。

說來,這老太醫可以說是最沒架子的人了,不然,他大可不必來這的,成府雖略有薄產,卻還不一定請得動他,這也可以證明老太醫的為人不拘小節。

“那好吧,書憨,你送老太醫出去。”

書憨應了聲,望向老太醫恭敬道:“老太醫請隨小的來。”

老太醫輕輕頷首,突然望向成飛睿道:“成少爺,心病還需心藥醫。”說完,便隨書憨出去了。他做了這麽些年的太醫,也為宮裏不少的娘娘看過病,怎麽會看不出聶姑娘唇上和脖子上漸淡的淤青是怎麽一回事呢?隻是是誰所為,這是人家的私事,他卻不會探究。

成飛睿怔忡地望著老太醫的背影。

聶中輕的昏迷不醒急壞了成三姨娘和成可人,她們現在大多數時候都在荷居陪她,同時也對成飛睿的不出現感到驚疑,若是以前聶中輕就是破個小皮,他也是緊張得不得了的。

“三娘,你說中輕姐姐會不會有事?”成可人看著聶中輕愈顯蒼白的臉問道。

“放心吧,她一向堅強,會沒事的。”成三姨娘安慰地拍拍可人的手道。心裏卻一點底也沒有,她不相信中輕會因被睿兒侵犯的事兒就昏迷不醒,那麽一向淡然處之的她又怎麽會變成這樣?是什麽樣的心病讓她連麵對也不願而選擇沉睡?

成三姨娘看了眼一旁眼眶紅紅的采兒,采兒一直跟著中輕,一定知道些什麽,可每次問起來,她就隻知道一個勁兒地哭著搖頭。

桂院

“心病?”成夫人道,和成二夫人相視了眼,難道是因那事兒。

“是的,二位夫人,是老太醫說的,他說聶姑娘身體上沒大礙,之所以不醒來,是她不願意醒來。還說再這樣下去,恐怕……”溫忠暗示道

“姐,她要是死在成府就糟了。”成二夫人的憂心忡忡道。

成夫人沉默不語,二妹的擔憂不是沒有道理,不管怎樣府裏死了個客人總是麻煩,但她也是不知如何才好。

她一直對睿兒不為聶中輕的清白一事來問罪感到有些不可思議。想來隻有一種可能性,那就是她根本早已失貞,而對像很有可能就是自己的兒子,當然也有可能不是。

要佯裝什麽都不知的她不便找書憨來問清楚,隻好胡亂猜測。不過有一點卻是肯定的,那就是計劃成功了。

聶中輕一直沉溺於平靜的黑暗中,不想睜眼麵對這爾虞我詐的現實。

正在她要沉入永久的黑暗時,卻看見前方有光,她走過去一看,卻見到熟悉的墳墓。

她回來二十一世紀了嗎?聶中輕不知,她走上前去,伸手摸著熟悉的石碑,石碑上刻著兩個相依的名字,這裏躺的是她的至親,她曾經怨到極點的父母。

“爸爸,媽媽,對不起,以前是輕兒不懂事。”她現在終於知道了母親的心不由己,原來愛真的會讓人失去理智,卻也傷人最深。

“傻孩子,是我們的自私讓你受苦了。”此時一個溫柔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這熟悉的聲音讓得聶中輕心一顫,尋聲一看,隻見一男一女就站在她身後,她驚呼道:“媽媽,爸爸。”

“輕兒。”那對男女衝溫柔笑道。

親人的出現讓得聶中輕眼淚下子流了出來,明知他們已逝,她卻一點也不懼怕地撲上前,“爸爸,媽媽。”

男人和女人也伸手摟住他們的寶貝。

半響,他們才放開了彼此,女人望著女兒眉目間熟悉的輕愁,她曾經在鏡子裏看到過自己這樣,知道女兒定是戀愛了,不禁道:“輕兒,你戀愛了嗎?”

“嗯,但女兒愛錯了人。”麵對親人,第一次,她有了傾訴的衝動。接著聶中輕就把自己所經曆的一切說了出來。

男人和女人靜靜地聽著,等她說完。他們擔心地麵麵相覷。

男人難得出聲道:“輕兒,不管結果怎樣?都不要做傻事。”他親身經曆了愛人的離去,不想女兒也步上愛人的後塵。

聶中輕望了眼臉露擔憂的雙親,堅定地頷首道:“你們放心,輕兒會好好活下去的。”

女人這才放心地笑了,道:“輕兒,你該回去了。”說完,女人伸手一推猝不及防的聶中輕。

聶中輕一驚,想伸手捉住他們,才剛見麵,她不要這麽快就分開,不要這麽快就回去麵對那個人。

女人望著聶中輕漸漸消失的身影,喃喃道:“要快樂啊!”

男人走上前,摟住女人的肩,“我們的女兒一向堅強,她會讓自己活得自在的。”至於快樂,就要看她放不放得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