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章 冰冷的夜(8)
支撐著坐起來,背上並沒有她想象中傷口剛開始愈合的劇痛,手指撫過背脊肌膚,不但沒有紗布,而且光滑到沒有絲毫傷口破裂處。
這倒是奇怪了,明明後背擊中時猶如棍子洞穿般的疼痛,甚至倒地的那瞬間感覺到鮮血汩汩地從身上流出,怎麽竟會沒有傷口?
在她記憶中的創傷處用手指按了按,隻是一種很輕微的刺痛,就像平常疲勞時脊椎的酸痛。
問起護士當天的日期,發現已是她離開“家門”後的第四天,她竟然昏睡了三個晚上,但就算已過了整整三天,傷口也不可能恢複到連個疤都沒有。
護士好奇地注視著床上瘦弱的女孩在自己的背上**,不知道是不是身體發癢?她笑著想幫她抓癢,女孩卻有些羞赧地搖了搖頭,睜大一雙幽黑晶亮的眼眸,問:
“是誰送我到醫院的?我得了什麽病?”
護士微微一揚眉,說:
“您被車撞倒,昨晚桫先生送來醫院……”
“我被車撞了?”雪燃瞪圓雙眼,“我……難道不是……”
她想說背上的傷,可是她自己連個傷疤都沒有摸到,這一瞬間,她幾乎以為自己做了一個夢,難道那些奇異的武器、拿著金屬棒的小販乃至戴著黑色頭盔的男人都是夢中的情景?她忽然想起頭上也曾經被擊傷,記憶中流出的鮮血迷糊了她的一隻眼睛。
驚亂地抬起手,指尖拂過額頭,竟然……也很光滑!
“鏡,有沒有鏡!”她惶惑地叫起來,把護士嚇了一大跳,指了指病房內單獨的衛生間。
女孩跳下病床,身體有些虛,飄飄的,就像走在雲端隨時都會有一腳踩空掉下去的危險,這應該是失過血的症狀。護士想來扶她,她一甩手,扶著牆,踏入衛生間,用一隻手撐著鏡麵,另一隻手捋起額頭零亂的碎發。仔細觀察後發現盡管沒有傷疤,卻有一抹淺褐色的痕跡,就像是一塊胎記。
手指按下去,沒有絲毫痛感。
她想了想,隨後解開身上淺藍色的病號服,轉過身,努力歪著脖子從鏡中觀察背部,凝脂般雪白的背脊上布著幾塊瘀青,那是被她繼母用掃帚柄打出來的,幸好是冬天,衣服較厚,瘀青不是很明顯,所以顯得脊柱右側的一塊褐色斑痕較為觸目――這正是她記憶中幾近被洞穿的部位!
她,決不是在做夢,否則這兩個褐色的痕跡又是怎麽一回事?
觀察完自己的上身,又捋起褲管,前看後瞧,搞得護士一臉的詫異,不知道這女孩子究竟在發什麽瘋。
片刻後,她用舌尖濕了濕發幹的唇,轉過身,衝著護士責問道:
“你說……我是被車撞了,我的傷呢?我被車撞過的傷痕在哪裏?”
“我……不知道,昨晚不是我值班。你是院長安排進來的病人,你的治療方案都是我們主任醫生親自……桫先生來了,”護士轉過臉望著門口,“桫先生,申小姐已經醒了。”
不知道是不是護士長或者主任醫生囑咐過什麽,這年輕的小護士顯然已後悔自己說得過多,忙把燙手的山芋扔給從病房外進來的人。
雪燃把脫下一半的病號服拉起來裹住身體,手指急急地係上帶子,走出衛生間。
一個身材勻稱的男人站在門口,大概三十左右,穿著一身沒有絲毫摺皺的深色西服,頭發不知道是不是用了發蠟,梳理得光滑而一絲不苟;臉很瘦削,一雙精亮睿智的褐色眼眸飛快地掃過女孩的臉以及病號服上係得七零八落的帶子,似乎已完全明了所發生的事,彬彬有禮地向護士做了個手勢,說:
“我有些事想和申小姐單獨談談。”
護士如遇皇恩大赦,回到病床邊端起托盤逃出病房。
雪燃眸光微閃,聰慧的她已辨別出桫先生正是她第一次昏迷醒來時正在解說她的身世的那個男人。
桫先生走入病房,雪燃注意到男人後背垂著的馬尾辮,這個看起來像白領精英般的男人竟然少見地留著長發。
如同主人般向雪燃做了個“請坐”的手勢,桫先生已毫不客氣地坐在病床旁的休閑椅中。
雪燃站著沒動。
桫先生雙手交握在胸前,深栗色的眼睛溫和地注視著女孩,然後開口說道:
“申小姐,很抱歉我開車撞倒了您。”
“你……開車撞倒了我?可是……我不是……”她張了張嘴,突然想起他那同夥陰冷堅決的聲音,“處死”、“斬草除根”那幾個字在她耳邊轟鳴地響起,震得她的耳膜一陣陣地發寒。她雖然才十六歲,但從男生中傳遞的那些通俗小說中知道黑社會行事的凶殘狠毒,特別是他們的對話,可見是一個很強大的跨國組織,如果她忤逆對方,那真是自尋死路,恐怕還要連累自己在小鎮中的外婆。
見女孩猶豫地垂下頭,桫先生唇邊飛過一抹淡淡的笑:
“這間病房,申小姐想住多久都可以,另外――”
他從西服口袋中取出一張銀行卡,放在病床上。
“為了表達我的歉意,這張卡請申小姐收下,卡內存有五十萬現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