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7 進了一趟宮,整個人都不正常了

那公公一身大紅色的衣袍,上麵繡著白色的蟒圖,年紀雖然隻有三十出頭,卻已經是當今宮中僅次於海公公之下的司禮監掌印太監德公公,在宮中也是一個權利頂峰一樣的存在。

德公公拱手,對姬陰的態度甚為恭敬,“奴才給王爺請安。”

這裏的位置雖然隱蔽,但也是去往熙寧宮重要的路徑,且離太後的瑞林宮和太子的千禧宮都是很近的,這周圍來往的都是宮中的大內侍衛,實在不是一個安全的場所。

“王爺請放心,這周圍的人,都已經被奴才支開了,不會有人知道的。”德公公笑著從暗中走了出來,一手握著拂塵,一邊兒給姬陰帶路。

姬陰落落大方的跟在德公公的身後,“這麽快就知道本王進宮了,還在這裏等著,不知道該說你是消息靈通呢,還是該說你的膽子大。”

“王爺說笑了,奴才的消息在怎麽靈通,膽子在怎麽大,都是倚仗王爺這個主子,奴才的強大,就是奴才的強大。”

“你這話說的,好像還得理了似得,本王不合你貧。”姬陰搖了搖頭,當年他送德公公進宮的時候,他不過是一個最底層的雜役房太監都不如的小公公,那些年,他人還太小,一個人在外頭修身養性,根本沒有出手幫過他,坐到今天宮中權柄之人,也是他的本事。

去熙寧宮的路上,勢必會經過千禧宮,姬陰還沒有走近的時候,就聽到了那邊傳來的響動。

“你這奴才,太子爺在起頭上,你承認了不就好了嗎,做什麽還要來頂撞,現在好了吧,活該你現在跪著!”

“我就不,明明就不是我做的,憑什麽要承認,沒有做過就是沒有做過!”

“你……我跟你說了,別和他廢話,他這是皮癢了!”

姬陰的腳步停了下來,他朝著自己的前方看了看,隻見兩個太監正圍著另一個小太監,其中一個脾氣好些,還會好言相勸,另一個則凶神惡煞的,話音剛落手上的鞭子就甩了下來。

德公公看到姬陰停住了腳步,自己也走了過來,往那邊一看,就感歎道:“喲,這不是彥青嗎,本來想說他舅舅是皇後身邊的總管太監,到了千禧宮會有什麽不一樣,看來還是一樣的結果,太子爺的脾氣上來了,誰都攔不住。”

剛才惡狠狠那太監的鞭子已經落下了好些,彥青一直默默的忍受著,一聲不吭的,但麵上卻一直都帶著一種倔強的神色,德公公不由的搖了搖頭,這宮中這樣的事情,他早就已經見得太多太多了,這以後是富貴還是清貧,在宮中還是要看個人的造化。

“王爺,這樣的事情,在千禧宮幾乎隔個三五天就會發生,我們還是走吧。”德公公見姬陰不走,想著他心中不忍,上前出言相勸。

姬陰一直都在一麵靜默的看著,彥青臉上的隱忍和不服輸的樣子,他都一一看在眼裏,他“嗯”了一聲,抬步的方向卻是自己的前方千禧宮的位置,德公公見了這情況,立刻跟了上去。

“你們這是幹什麽呢,在宮裏邊兒有這樣濫用私刑的嗎?”德公公一甩自己手上的拂塵,聲音有些尖銳,瞪著眼睛看著眼前的兩個太監,尤其是那個比較凶狠的小太監。

在這宮裏頭,誰不認識皇帝身邊的兩大公公,他們立馬恭敬的站到了一邊兒,“奴才見過德公公!”

“你們兩個小缺心眼的,招呼我幹什麽,沒看到攝政王爺嗎,見了還不行禮?”德公公沒好奇的看著那兩個小太監。

他們一直都在這千禧宮裏頭,除了太子和宮中的貴人們,還從來沒有機會見過姬陰這樣的人物,一聽這話,立刻嚇得兩腿都有些發軟,兩個人都跪了下來,“奴才,奴才見過攝政王,王爺千……”

姬陰冷冷得到喝斷了這兩個小太監,指了指一邊兒已經被他們打得已經連衣裳都開裂的彥青,“免了,你們這是在做什麽?”

“這……”兩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說話,但都異常的局促不安。

德公公見勢,言語愈發的嚴厲,“王爺問你們話呢,還不趕緊的回答了!”

“這,這,是這人偷拿了太子殿下的東西,奴才隻是在教訓他而已。”較為凶狠的那個小太監最先開口,其實原先姬無痕確實是發現自己的東西不見了,但後來又找到了,可今兒也算是彥青這小子的運氣不好,太子爺的病情一天天的都沒有好轉,脾氣很差,正好彥青當了這出氣的對象。

麵對姬陰這號人物,他總不能說太子是在找人撒氣,隻好支支吾吾的說是彥青拿了太子的東西。

彥青一聽這話,更加是氣氛的抬起了自己的頭,大聲道:“我沒有!”

“怎麽沒有,千禧宮上上下下都找遍了,就是沒有,今兒下午是你一個人單獨伺候太子的,還說是沒有?”那太監一聽這話,急了,德公公在宮裏頭素來以紀律嚴明著稱,這旁邊還是一向剛直不阿的攝政王爺,要是被他們看出了什麽來,他今兒就別想活了。

他瞪大眼睛看著彥青,想要以此來嚇住他,本來這事兒很好解決的,彥青認個錯,被太子爺說兩句就沒有事兒了,但他卻倔強的厲害,愣是不認,也不知道他今兒是倒了什麽黴運了,竟然碰上了德公公和攝政王爺。

“就是沒有,你打死我,我也說沒有!”彥青咬著唇死死的盯著那個小太監,一臉正義凜然的樣子。

到了這份兒上,聲音還是這樣的倔強,姬陰不由轉過身去看著那個跪在地上的小太監,他一身衣裳都已經破了好幾處,身上臉上都有鞭痕,讓他本來唇紅齒白的樣貌看上去格外的狼狽,但他的背卻依舊挺得筆直筆直的,這樣姬陰不由的來了興致。

姬陰的唇角一勾,正了正色道:“他拿了千禧宮的什麽?”

那小太監一聽,趕緊上前道:“回王爺,是太子殿下的扳指。”

“扳指?可是上次皇兄上次下來的黃玉扳指?”

“正是!”小太監趕緊點頭。

“嗯,那物件兒,本王這裏也有一個一樣的,既然太子喜歡的緊,本王明兒命人送來就是了。”衝著那小太監擺了擺手,姬陰回頭看了一眼跪著的彥青,“這孩子這還這樣的小,看著怪可憐的,就算了吧。”

小太監麵露難色,“這……”

太子殿下要他對付彥青,攝政王要他放人,太子的話他不敢不聽,但攝政王他有得罪不起,他真是左右為難的厲害!

“我這侄兒的性子,我還是很了解的,這麽重要的扳指,他又喜歡的厲害,指不定是放在哪裏自己都不知道了,這孩子這麽小,不會敢偷這樣的物件的,事情不要做的太過就好。”

姬陰和善的開口,讓那小太監的心裏一怔,卻還在猶豫,德公公看到姬陰已經負手站立在一邊兒,立刻走到那小太監的身邊,小聲的說道:“這事兒,不過是太子想找人出氣兒,王爺這話一說,你心裏還沒底嗎?”

小太監的雙眸瞬間瞪得大大的,德公公又把他拉近了一步,“王爺跟太子爺的年紀相仿,他們叔侄間的關係親厚著呢,太子想什麽,王爺會不知道,也是王爺仁厚,做什麽說什麽,都不嚴厲,太子不過要你找這奴才消氣,你打也打了,回去稟報了就是了,權當我們今天晚上沒有來過,這樣你兩邊兒都不得罪,不然這王爺要是哪和皇上聊起來……”

德公公話說到一般,目光犀利起來,那小太監自然是明白各中的道理的,他將彥青又訓斥了一通,就草草的向姬陰行禮告退。

姬陰救了彥青,卻並不多說什麽,也不和他接近,他深深的看了一眼那個跪在地上的清秀少年,在這深宮之中,救了這樣一個不懂得事故沉浮的年輕人,他並不知道是一件好事還是一件壞事。

“王爺,這次得觀可得好好的謝謝您,奴才聽說他就隻有這麽一個侄子。”德公公在一邊兒笑眯眯的說道。

“本王救他不是因為他是皇後身邊紅人的侄子,隻是因為他臉上的執拗引起了本王的興趣。”姬陰偏過臉來看著德公公,有些自豪的說道:“本王一直認為,這宮中,有你一個已經足夠,不在需要其它的人。”

“王爺過獎了,奴才隻是盡奴才的本分來報答太妃娘娘和王爺。”德公公笑著應承下來,卻還是不忘勸慰道:“王爺,這反正救了,幫了得觀的忙,他日,他必定會回過頭來謝謝您的,這多一個朋友總是好的。”

這宮裏的權力傾軋和人情事故錯綜複雜的,德公公的話並不假,一粒塵埃在某些時候,也會是製勝的關鍵,姬陰不說話,算是認同了他的話。

姬陰身邊隻帶了一個德公公,並沒有人掌燈,千禧宮那邊是明亮如白晝一般,而出了那邊百十米,就再也見不到什麽光亮了,尤其是去熙寧宮的路上,更加是蕭索的厲害,雖然已經是盛夏的時節,但這條路上卻還是讓人覺得陰森微寒,路上連一個宮人都沒有。

早年先皇還在得到時候,熙寧宮何等的繁華,自打先帝離開之後,這位在先帝生前享盡榮寵的年親太妃就遭到了太後的嫉恨,她隻在熙寧宮安放了一男一女兩個宮人照顧這老太妃的起居,平日裏的月錢也克扣的厲害,即使她是自己兒子仰仗的皇弟的母親,她也沒有手軟。

皇帝勸了很多次,但老太後都說這是後宮的事情,皇帝無權幹涉,這讓皇帝本人也頓覺麵上無光,但又無可奈何,這女人要是叫起真兒來,比男人還要厲害上三分。

一主一仆沉默著走在黑暗的小路上,姬陰的步子走的很慢,他一步一步走到的很用心,為了不讓皇帝起疑心,為了安撫老太後,姬陰很少來看老太妃,但每次來都走的很用心,每一步都走在他的心尖上。

以至於,在用十個手指頭都可以數過來的次數中,他清清楚楚的知道,這一段黑暗的走廊一共要走七百八十二步、這宮牆上一共貼了一萬八千五百六十三塊大大小小不同規格的漢白玉瓷磚,而這些的盡頭,是他母妃的寢宮熙寧殿。

熙寧殿已經沒有了往日的繁華,裏頭的燈光都是昏暗的,姬陰記得他上次來看老太妃的時候,她刺繡的時候,就已經開始眯著眼睛了,明明才三十五歲的年紀,正值壯年的她,視力竟然已經微弱到這個程度,姬陰當時就不忍心看下去。

站在殿外,姬陰並沒有馬上走進去,寢室的大門緊閉,他可以透過殿內昏黃的燈光看到老太妃坐在窗前縫紉的樣子,他甚至可以想象到她臉上帶著的溫和慈祥的笑容。

負手站立在外麵,那裏麵的人就是自己未能一盡孝道的母妃,明明他們隻隔了一扇門的距離,姬陰卻覺得這中間的距離竟有千斤重,他的聲音在德公公聽來,都有些飄忽的厲害。

“母妃……近來可好,她的眼疾可有找人來看過?”

“王爺!”

德公公已經看到姬陰心中隱隱憋悶著的怒氣,他不由的上前了一步,姬陰心中的痛、心中的恨,他都明白,這些年,他活的太過隱忍,忍著病痛的折磨,忍著兄弟被迫害,忍著先皇病逝,忍著不見自己的母妃,而老太妃為了自己的兒子,連自己暗中的相助都不肯接受,身子一天一天垮下來,這讓生為人子的姬陰如何看的下去。

“王爺,接老太妃出宮的日子不遠了,這麽多年都忍下來了,您且在忍忍。”德公公一手握住姬陰的手,熱切的看著他,“隻有這樣才不辜負老太妃的用心啊!”

姬陰抿著唇死死的盯著德公公,很久很久都不說話,然後他輕輕的推開了他,朝著熙寧殿走了過去,熙寧殿的太監和宮女看到姬陰來了都喜出望外,德公公找了個理由把他們都打發了,自己站在殿外守著。

幾步跨進門檻,隔著珠簾,姬陰已經看到了坐在那邊的老太妃,她並沒有穿宮中的服飾,自先帝去後,老太後將她禁足在熙寧宮,她倒也嫌棄那繁瑣的服飾,索性就穿了尋常的衣服。

鵝黃色繡白梅的襖裙襯得她臉上的線條愈加的柔和,察覺到有人走進來,她還以為是來剪燈芯的宮女,拿著剪刀剪著線頭,一邊兒說道:“春兒啊,我這裏已經好了,燈芯就不用剪了,等一下我自己吹了直接就寢就好了,你自己也早點下去休息吧。”

姬陰身子一頓,聲音都有些發顫:“母妃。”

老太妃手上的剪子徒然的一頓,遂將手上的縫製的快好的衣物扔到一邊兒,連鞋子都沒有來得及穿,就急急的衝到姬陰的麵前,等到了姬陰跟前的時候卻有不敢在上前了,她顫抖的伸出自己的手,朝著姬陰的臉龐伸去,眼眶瞬間就被霧氣籠罩起來。

“母妃,是兒臣,兒臣不孝,兒臣來看您了。”姬陰的心情再也藏不住,他握著老太妃的手,就在她的麵前跪了下來。

老太妃趕緊蹲下身子,把姬陰扶了起來,“起來,起來,我兒來了就好,來了就好。”

她的手一點一點撫摸上姬陰的臉龐,掠過他的眉眼,上一次相見,還是前年過年的時候了,她握著姬陰的手,拉著他一同坐到了榻上,“前些日子我就聽說你得勝了,如此看來,我兒確實順利的回來了。”

“是兒臣讓母妃擔心了。”

“不,你是母妃的驕傲。”老太妃搖了搖頭,又看了看他,“我兒確實長大了,都已經十九了,等到了冬天,就二十了。”

姬陰的餘光敏銳的看到了榻上的那一抹妖豔的紅色,很正的紅色,他拿起被老太妃扔在一邊兒的衣袍,很明顯的那是一件男人得到衣袍。

老太妃搶過姬陰手上的衣袍,笑道:“母妃剛才的意思是你也是時候成家了,母妃這衣裳就是做來給你的,希望你在納妃的時候穿上,雖然母妃看不到。”

“算了,這話題說了傷感,你可有中意的姑娘?”

“母妃,兒臣一定會接您出去的,等到母妃出宮的那一日,就是兒臣納妃之時。”

姬陰說的義正言辭,卻是被老太妃打斷,她一臉慈祥的看著他:“傻孩子,這不是你我說的算的,你的計劃,不要因為母妃而打亂,知道嗎?”

姬陰異常堅定的看著老太妃,“母妃,兒臣答應你的事情一定會做到,兒臣會帶您回去見他,陪你們看那梅花賽雪的盛景。”

“好,母妃相信你,但是在這之前。”老太妃抖了抖自己手上的衣袍,“你得先試試吧,母妃可不想到時候,你穿著的喜服出什麽問題,說出去,別人還以為我這個當娘的連縫紉都不會呢,豈不是要貽笑大方了?”

姬陰站了起來,老太妃親自將衣袍給兒子穿上,她手上的淤青盡管他隱藏的很好,但還是被姬陰發現了,他的目光不由得又是一沉,卻笑容依舊。

老太妃一邊兒給兒子試著衣裳,一邊兒問他最近的生活狀況,好像怎麽都說不夠一樣,但是兩三柱香之後,她又起身催著姬陰趕緊離開,姬陰拗不過老太妃,隻好在她的目光中離開了寢殿。

明明知道她一定會站在殿門口看著自己離開,但姬陰始終都沒有回頭,作為一個母親的苦心,姬陰明白,所以作為一個兒子,他狠心的沒有回頭。

姬陰腳下生風,一直到拐角的地方,才停下自己的腳步,隱在老太妃看不到得到地方,回頭看著自己的母親,她一個人在殿外張望了許久,才轉身又走進了殿內。

“母妃手上的淤青是怎麽來得?”姬陰的聲音低沉的可怕,德公公知道,他這是生氣了。

對於這件事情,他並不敢隱瞞,隻盡可能說的委婉一些,“奴才聽說,是老太後前些日子到了熙寧宮來,然後……”

德公公話還沒有說完,姬陰已經一圈重重的砸在了宮牆上,德公公立刻不說話了,是了,他說得在怎麽委婉,又怎麽會瞞得過王爺,他小時候就親眼見過老太後的那些所謂的手段。

“王爺?”

姬陰一手收了袖子,徑直朝前走,已經恢複了往日的神色,“近來,宮中可有什麽異常的動向?”

“進來太子那邊的人見太子身子總也不好,就一直在皇上身邊嚼舌根子,您今兒也見識到了,皇上已經老了,近年來更加是有些迷信佛教,皇後那邊已經在暗中聯係自己宗族的人了,看著皇上有倦怠感,就像勸皇上早日禪位。”

“哼,皇嫂這招想的倒是極好的,然後呢,讓他的親哥哥當輔政大臣,再將皇室最後一點血脈趕盡殺絕嗎?”姬陰冷笑一聲,“她這倒是好計策,這樣,這天下,真不知道是姬家的天下,還是她葉家的天下了!”

“王爺說的是,但皇上愛皇後愛得厲害,這也是沒有法子的事情,誰讓他們隻有太子這一個孩子。”

“愛得深沉,哼,本王看,未必!”姬陰在靠近千禧宮的地方停了下來,對著德公公低聲的吩咐道:“千禧宮那邊兒的謀臣東方,你且留意著些,沒事多走動走動,必要的時候,大可告訴他你是本王的人。”

德公公前後一聯想,心中已經是半分的了然,“王爺的意思是?”

“如今時機還沒有到,既然上天不給麵子,我們就自己來,這宮裏頭,已經好些年沒有熱鬧了,不是嗎?”姬陰朝著千禧宮那頭看了看,眼眸不斷的轉深,情深嗎,他倒是要看看帝後之間的鶼鰈情深到了什麽地步。

“奴才明白了。”德公公彎腰衝著姬陰行禮,“奴才恭送王爺。”

從千禧宮到正門得到距離,對於姬陰來說並不遠,他走出來的時候,就已經看到彥青已經站在馬車的不遠處等著他了,這大晚上的,這孩子不回去睡覺,竟然在這裏等他,到實在是有趣,也不枉他剛才對他產生的小興趣。

“身上帶著傷,你還不回去敷藥嗎?”姬陰走近到馬車邊兒上,卻並不理他,一個人上了馬車,揭開簾子看著他。

彥青不說話,卻以自己的行動回答了姬陰的話,他直直的跪在了青石路上,擲地有聲的是他的膝蓋骨和地板碰撞的聲音,可見力道不是一般的大。

姬陰不由的眯了眼,“你這孩子倒是有趣,這是何意?”

“王爺,奴才願意侍奉王爺左右,一生一世鞍前馬後,今日之恩,奴才必當結草相報!”彥青抬起頭來,直勾勾的看著姬陰,那眼眸裏頭是篤定的認真,不言而喻。

“理由?”姬陰似是聽見了一件很好笑的事情,他對這孩子是有興趣,但也緊緊隻是一時的興趣,這個十二三歲的少年,他並不打算要收了他,畢竟他極為討厭孩子,這世上,除了鳳月,似乎在沒有例外。

“奴才最看不起的就是那些貪圖享樂,沒有本事還要覬覦別人的才華,強取豪奪別人功勞的人!”

“你說的是太子,可是知不知道,本王是太子的叔叔,你這麽說,不怕本王殺了你?”

姬陰冷聲的看著眼前的彥青,他卻沒有絲毫的畏懼,“大丈夫當行為坦蕩,無愧於天地,奴才既然說了,就不怕什麽,王爺是成大事的人,必當需要我這樣的人在宮中打探消息,奴才甘願做王爺的棋子,要是王爺真的殺了奴才,就權當是奴才眼瞎,看錯了人。”

“你這奴才當真是好大的膽子,真是什麽話都敢說!”聽風一聽這話,哪裏還了得,手中的配劍已經拔了出來,隻指彥青的胸膛,但他卻沒有絲毫的膽怯。

“這麽說,本王還不能殺你了。”姬陰好看的劍眉往上揚了揚,他看著彥青的神色有了些微的不同,“好,本王且給你個機會,但本王不收無用之人,本王給你一個月時間,做到千禧宮總管的位置。”

“好,奴才告退。”

彥青倒也不糾結,一口應了下來,轉身就消失在了夜幕之中,聽風不由擔憂的看了一眼姬陰,“王爺,這孩子……”

“這孩子不簡單啊,小小年紀,剛才我還真是有些看走眼了。”姬陰反嘲道,他勾了勾手,將聽風叫到自己的身邊來,“悄悄告訴東方,在暗中看著這孩子,必要的時候可以幫幫他,但他要是真的沒有他口中的那個本事,就殺了吧。”

“是!”

在回到攝政王府的時候,已經很晚了,鳳月已經睡下了,他今兒進了趟宮,已經身心俱疲了,連衣裳都沒有退,他就直接把鳳月撈到了自己的懷裏。

窸窸窣窣的衣料讓鳳月很不舒服,她本來就沒有睡的很熟,折騰了一陣之後,她瞪著眼睛看著姬陰,這貨果真是果然的厲害啊,一手摸著銀針,她氣憤的盯著他,剛要下針,她就聽見姬陰的聲音。

他並沒有睜開眼睛,聲音卻滿是疲憊,“小月兒,別動,我今兒沒有功夫和你鬧,就這麽安靜的呆會兒好嗎?”

鳳月什麽時候見過這變態這樣子了,她心裏不忍了,雖然臉上依舊生氣,但銀針已經被她收了起來,戒備的身子也軟了下來,姬陰抱著她的小小的身子,嗅著她發間的香氣,竟然很快就睡著了。

但鳳月卻一直都沒能睡好,她鬱悶得厲害,這貨今兒怎麽了,怎麽進了趟宮,整個人都不正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