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是鬼不成?

那歡脫的樂曲當中,蘊含著由淺至深的內勁,從遠方來,卻極具張力,演奏的人,內力都是不低,即使是簡單的音符,都讓玉無垠覺察到了這背後蘊藏的力量。

箏、瑟、琴、笛,這些樂器都聚齊了,絲竹管弦,冥冥之音還貫穿著內力,這樣的本事,好像江湖上,隻有蘇門十二樂坊可以辦到,十二個隱退江湖不問世事的武功高手,各個內力都不低,也是極具顏值的一對組合。

聽說,他們從來都不輕易的組合在一起,能夠找到其中一個,就已經是三生有幸了,如今,竟然將他們十二個都合並到了一起,這著實不是一件易事,也是件讓人可怖的事情。

蘇門辦事,從來不看金錢,隻跟隨自己的心走,在江湖恣意瀟灑多年,唯一可以讓他們心甘情願賣命的,少之又少,早前聽聞蘇門被攬月閣收編,心甘情願歸於其麾下,當時聽著覺得不可思議,如今看這情形,卻是覺得,傳言或許非虛。

再說這大殿上的人,不論是從氣勢上,還是從內力上,都已經不知道勝了這大殿上士兵的多少倍。

“閣下究竟是何人,竟然連攬月閣的高手都請到手了,還帶著這如此不煩的手下來?”玉無垠斂了斂眉,衝著姬無痕看了一眼。

他實在想不出來,姬陰麾下有什麽謀臣是極為擅長易容之術的,就連玉無疆的手下,也應該沒有這號人物,還有這殿上的人,看著肅殺,但卻又不像是殺手組織的人,實在是讓他有些摸不著頭腦了。

“竟然看出是攬月閣的高手了,看樣子,二皇子的實力實在是不可小覷啊!”姬無痕現在倒是有些欣賞玉無垠了,這個常年駐守在邊關的皇子,並不是一個莽撞的武夫,相反,隱藏的也是極為的深沉的,這心思怕也是別樣的細膩。

“不過可惜了,這些人實在不是在下的手下,而是我的一位老熟人的手下,這一點不要弄錯了。”他好心的提醒著這個弄錯了方向的皇子,即便是被人拆穿了,也是沒有將自己的人皮麵具拿下來的意思,“殿下還是想想,自己究竟得罪了什麽人的好。”

玉無垠心中一驚,要是說得罪什麽人的話,那還真是沒有的,他回京的這幾年,很少也自己樹立什麽敵人,倒是上次,那位天下第一莊的莊主……

想起凰鏡陽,玉無垠的心中忽然的一跳,早說過,這天下第一莊和攬月閣的關係甚好,更有甚者認為,天下第一莊其實就是靠著攬月閣在一統江湖,插手其中的事務。

今兒分明是他們西秦之間的恩怨,凰鏡陽這個北幽的皇商,豈不是覺得這西秦越亂越好,怎麽還會幫著姬陰呢,這一點著實是有些說不通的。

凰鏡陽啊凰鏡陽,你究竟想要幹什麽?

凰鏡陽?

玉無垠的麵上一僵,他的腦中飛快的閃過了什麽,姬無痕輕笑,嘴角的弧度適時的上揚,“看來,二皇子是猜到什麽了。”

凰鏡陽,鏡子可以將事物反射過來,那麽凰的方麵是鳳,太陽的對立麵是月亮,答案已經呼之欲出了。

“哈哈哈!原來是這樣,竟然是她!”玉無垠豁然大笑三聲,“攝政王妃鳳月,你當真是藏的太深了。”

鳳月出現的時候,就已經挑明了天機穀穀主的身份,他們也早就知道,姬陰手上的鳳傾閣是鳳月的,縱然是這樣,他也隻認為,這個小女人不過是如同瓊華那樣的聰慧女子,卻完全沒有想到,這女人的可怕,遠遠不止自己所知道的。

所有的不合理,現在看來,似乎都很明朗了,人家雖然是北幽的皇商,但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可以名正言順的回到姬陰的身邊啊!

這麽些年,這麽多的勢力,這個女人當真太黑!

“不錯,二皇子確實很會猜呢。”

“那麽你是何人?”

“天下第一莊的某個手下罷了,就和茯苓姑娘一樣,隻是一個手下而已。”

姬無痕莞爾,想必到了現在,宮門口的惡戰應該已經結束了吧,在這個時候,趁著人家沒有亮出底牌之前,他選擇了先發製人。

果不其然的,玉無垠的臉色在瞬間變得很不好看,就像是鳳月說的那樣,這兩個人之間,果然是有奸情的,這張底牌,果然選得不錯。

“皇兒,你和這個人費什麽話,還不趕緊的將他拿下,好去將姬陰抓回來!”皇後的性子素來不是那種安穩派的,如今畫皮被撕,最為醜陋的一麵暴露在了外麵,自然再也什麽性子,耐心的去裝什麽賢妻良母,她惡狠狠的盯著姬無痕,如今隻有一個念頭,將那些她看著礙眼的人全部誅殺殆盡,這世人如此負她,她如何還能善待這個世界?

“母後,可……”

“你在糾結些什麽,茯苓本來就是一個細作,有什麽不舍得的?”皇後扭過過頭去看著玉無垠,她看他似乎還有些由於,她隨即毫不客氣的在玉無垠的臉上留下了五個指印,“沒用的東西,你就這點出息嗎?”

這個兒子啊,她簡直就是很鐵不成鋼,不過是個女人罷了,竟然露出這樣不爭氣的樣子來,看著她實在覺得惡心。

“你們,還不趕緊給本宮把這個冒充攝政王的亂黨拿下!”

皇後歇斯底裏的命令,手下的士兵一接到任務,各個都朝著姬無痕身邊逼近,這亂黨,倒還真的是用的很好的一個詞匯呢,想他堂堂的東辰國君,竟然有一天會變成別人口中的亂黨,這也是姬無痕從來沒有想到過的境界。

這局麵,也是挺有意思的,他輕笑著搖頭,用內勁劈開圍著自己的士兵,借機衝出了重圍,而站在他身後的雲衛也是在同一時間,流雲劍整齊劃一的出鞘,行雲流水間,滿是腥甜味。

他幽幽的走到一邊兒,冷眼看待著大殿上的殺戮,好像是個局外人一般,不知道是受著外麵的曲子影響,還是他們事前商量過,姬無痕竟然覺得,這雲衛的每一個移位,每一個動作的交替,竟然都和外麵上演的曲子是如此的契合。

曲終人散,整個大殿上的血腥是駭人的,入目的都是紅彤彤的一片,和堆積起來的屍體,皇後雖然是坐在龍椅上,但卻已經是氣得渾身都有些發抖。

“娘娘的人,用完了沒有,如果沒有,我很樂意繼續奉陪。”

姬無痕抬頭看著上首的皇後,她麵目全非的臉上,根本就無法看出現在的她是一個什麽樣的表情,但是他清楚的明白著,皇後心裏是開始不安了,但並沒有頂不安,她手裏還有些什麽,難道就是這樣的肯定,這皇城固若金湯?

這是不可能的,姬陰手中雖沒有兵權,但行軍打仗的本事,卻是一點兒都不輸常人的。

正陽門和西門的兵雖然強大,但他今天並沒有一開始就奔著西門和正陽門來,而是帶著小隊的人馬親自去坐鎮花想然在偏門的鬥爭,搞的人以為攝政王是集中了全部的兵力想要攻占偏門。

就在正陽門守將將兵馬集中到偏門的時候,鳳簫已經帶著人輕而易舉的從正陽門進入,順帶著將西門也一舉拿下,這兵力最重的連個門,不費吹灰之力,至於南門和東門,本來就固守的薄弱,鳳簫他們又是從皇宮內部攻擊,加上守著的是皇宮中原來的禦林軍總管,本來就對皇後此舉頗為的懷疑,見到大勢已去,更加是直接倒戈相向。

這一招調虎離山,姬陰使的相當的輕巧,倒是為難了花想然,說好的撈偏門,最後自己變成了靶子,他們主子一開始可沒有說過,他們的姑爺會這樣的陰他們來著,真正是不愧叫了姬陰這名字,自家人都不放過,這一招陰損的,就不能早點說,讓他一點準備都沒有,硬是帶著人頑強的抵抗了好些時候。

要是姬陰最後沒有出手相助,花想然覺得,不用他回去大小報告,他們家主子就得該把他們家姑爺發配邊疆了,這事情做的,分分鍾是要引起家庭糾紛的。

殿外的喧囂隻是持續了一會子,就安靜了下來,甚至,可以很清晰的聽到大隊人馬朝著這邊走過來的聲音,姬無痕心裏了然。

“看樣子,娘娘確實不適合行軍打仗,這兒子的軍隊讓你這樣用,當真是浪費呢!”

姬無痕十分挑釁的看著上首的皇後,但她卻沒有絲毫的撼動,竟然隻是冷笑一下,這個時候,她如何還笑得出來,難不成,真的有什麽東西,是他們算漏了的,所以皇後才這樣的有自信不成?

正思索間,姬陰已經帶著人走進了大殿,他將姬無痕上下打量一番,方才開口,“你沒事吧?”

“皇叔都把雲衛喊出來了,侄兒當然不會有事。”

姬無痕衝著姬陰淺笑,這一次,是真心的,他真心的感謝姬陰的這個舉動,數十年來的恩怨,似乎在那麽一瞬間,全都不算什麽了。

若不是身在其位,或許他們叔侄,真的可以好好的也說不定。

“要是護不好你,我家裏的小丫頭可不會放過我,她可是護短的很呐!”

姬陰別有深意的看了一眼花想然,如今他們各個都是鳳月的人,誰要是受個傷什麽的,這小丫頭都會不高興,護短的真是可以的,何況,眼前這個還是人家曾經的未婚夫呢,這個字眼,想想還是有那麽些的憋氣來著。

“既然是這樣,那我就不謝了。”

姬無痕毫不客氣的接了下來,既然是怕小月兒,那他當真就一點兒都不感謝姬陰了,誰讓有人連讓人感謝的機會都往外推的。

“姬陰,難道你當真以為自己贏了?”皇後冷漠的看向姬陰,果然,那個女人討厭,她的兒子更加的令人討厭,“你真的以為本宮會這樣輕易的放過你?”

“娘娘當然不會,這宮門口的士兵雖然人多,但卻遠遠沒有傳說中的兩萬人,不然本王也不會如此簡單的就突破了防守,這可是還有後招的吧。”

姬陰正色,皇後這心機,他如何敢小覷,這藏了這麽多年的女人,尤其可怕,套他們家丫頭的話來說,這就是陳年的酸菜,這年代久了,什麽都夠味兒,實在是嗆人的厲害!

“哼,沒錯,本宮要的就是你們有來無回!”

“有來無回?”

姬陰冷笑,大殿外因為皇後的一句話,瞬間站滿了士兵,密密麻麻的,讓人看不到其它的精致,但他卻沒有半點反抗的意思,而是抬頭看著玉無垠,“二哥,是不是你真的要幫著你母後,來坑害自己的父皇和兄弟?”

“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玉無垠微愣,他不明白,為什麽這事會和他們的父皇扯上關係,明明玉淩風就坐在這邊兒,一點兒問題都沒有,如今,不過是他們兄弟之間的爭鬥罷了。

姬陰並不說話,而是默默的朝左邊挪動了一些,一直隱藏在人群中的玉淩風走了出來,他偏過頭去看了一眼玉淩華,又是看了一眼皇後,說出來的話,還是極有壓迫感的。

“皇兄,皇後,朕同你們,當真是多年不見。”

玉淩華沒有絲毫的意外,反而,玉淩風的出現,讓他極為的平靜,這麽多年來的恩怨和糾葛,終於可以在今天都結束了,他也終於可以得到解脫了!

“你,你怎麽會?”

這一次,皇後是真的坐不住了,她甚至是從龍椅上跌跌撞撞的摔下來的,不顧玉無垠的拉扯,她大力的掙開了兒子的手,奔到玉淩風的身邊,她不可置信的看著他。

那眉眼,那相貌,和玉淩華一模一樣,不,這話應該倒過來說,玉淩華的樣貌果然讓人挑不出一絲的錯處來,和本尊一模一樣,找不著任何不同的地方,他確實成功,而且很成功,但玉淩風為什麽會在這裏,他不是早就應該死了嗎?

“為什麽,為什麽?”

她問得很大聲,卻不是衝著玉淩風,她聲聲質問,是衝著身後的那個人,當日,他親口說,玉淩風已經不再這世上了,可如今她看到的人是誰,是鬼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