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清讚道:“對,就是這種感覺,你有沒有想到什麽?”
柳瑤仔細品了品,味道越來越熟悉,嗎,猛然間她就想起第一次去王府的時候王府那快要幹旱枯死的荷花池,往日裏,定是荷香淡淡,讓人心醉。想著想著,兩個味道漸漸合在一起,於是小心道:“是蓮花……”
“差不多了!”桓清給自己倒了一杯,含笑說道。
柳瑤一臉驚奇,忍不住驚呼出聲道:“竟然真的是蓮花,甘冽……甘冽……不會是冰蓮花吧!”她忍不住瞪大了眼睛。這種東西她隻小的時候在城主府中見過一次,聽說甚是稀少,城主府的冰蓮花也是一位德高望重的名士栽種,聽說那顆冰蓮花是人送的,那人隻為讚歎那名士的德性,清風孤傲,大德雅淡。
桓清很是讚賞的點了點頭說道:“還算不錯,但跟平之家齊還差了一點。”
柳瑤翻了翻白眼,暗道她即便再聰明也不能跟謝家齊比啊!想她為了報仇,可是蟄伏很長時間了,而謝家齊呢!貌似短短一個月就將所有的事情都處理好了,轉身就能神不知鬼不覺的報仇。
她還是活了兩世的人呢,到底是不能跟謝家齊這樣的人比,差的遠呢!估計再重生個三五回,智商就能堪比謝家齊了。
可是,她還有沒有再重生的機會,她不知道,她隻知道既然已經重生回來,就不能放棄,無論如何都要將上一世那些人欠她的,全部討回來才是。
冰蓮酒有些醉人,柳瑤隻是輕輕抿了幾口,肉串還沒吃的幾口,頭就有些發暈。漸漸的,坐在她對麵的桓清便在她眼中成了雙影,成了雙影之後又變換成袁亱的樣子。
柳瑤看著這張熟悉到骨子裏的,那眉宇間是掩飾不住的冷傲跟厭煩,麵對她的時候,袁亱從來都是這種表情,是不屑厭惡,甚至連看她都不想看一眼。他們兩個的相處方式,自來都是這樣的,袁亱即便有求於她的時候,臉色也都冷冷淡淡的,好像她所做的一切都是應該的,她欠他的,最後到死,都是活該,引不起他的一點憐憫。
柳瑤涎著臉湊過去,討好的笑著,問他冷熱,渴不渴,餓不餓,她像是婢女一樣在他身前忙活著,明明知道他是討厭自己的,可是她就是想要往他麵前湊,想讓他睜眼看她一眼,即便是一句溫聲軟語也行。可是到死,她都沒有聽見一句,沒有看見過他一個笑臉。
在他的世界裏,她卑微到沒有底線,可還是換不來一個笑容,一句體貼。
有一種愛,可以低到塵埃中開滿花朵,漸漸枯萎死去。
他們明明已經同過房了,可三五年過去,她的肚子始終沒有動靜。袁老太太跟妯娌聯合敲打她說的生不出孩子,讓袁亱納妾。
袁亱以前的妾侍,都無意外的死在她手中,不用說,個個都死的很慘。袁老太太敲打過她幾次,全都被她華麗麗的無視了。她生不出孩子來,別人也別想生出。袁老太太再塞給袁亱小妾時,就將那小妾養在自己的院子裏,柳瑤知道後隻是淡淡一笑,記得有一次一個妾侍終於懷孕了,袁亱的嫡係就趁機說是柳瑤不能生。
古代休妻有七出三步去的說法。依次是:七出:一是無子,二是淫,三是不順父母,四是口多言,五是盜竊,六是妒忌,七是惡疾;無子是妻子在五十歲之後還沒有生出孩子才有效,那時候已經過了生育期,所以柳瑤並不符合。
柳瑤讓袁亱沒有妾侍服侍,這便是嫉妒,柳瑤對袁老太太的時候,總是她說什麽就是什麽,但執行的時候,柳瑤說什麽才是什麽。所以,不順父母她也算不上。跟妯娌之間,幾乎是弟媳說什麽就是什麽,暗中柳瑤再使些小手段,袁亱的弟媳也翻騰不出什麽花樣。
三不去是對七出的限製,一是有所取無所歸,是指娶親的時候女方沒有父母,或是在成親之後女方娘家不在,所以不能休妻。二是與更三年喪,是指家中有長輩死去,妻子曾替丈夫的父母服喪三年,不能休妻。三是先貧賤後富貴,不能休妻……
那時候袁亱的弟媳便是以善妒讓袁亱休妻,但袁家當初也有米揭不開鍋的時候,若不是柳瑤拿出自己的嫁妝幫忙度過危機,後來又拿出自己的錢來/經營鋪子,這才讓家中境況漸漸好了起來。袁亱的那點子家產,早就敗光了,後來的袁家,可以說是完全是在直指柳瑤的嫁妝在過活。
袁亱的弟媳整日吃的穿的都是柳瑤的,可是她卻絲毫不領情,反倒覺得是應該的。他們袁家的每一個人,都認為,花柳瑤的,吃柳瑤的,都是應該的。因為當年若不是柳瑤設計袁亱,袁亱也不會從此名聲大跌,從一個少年名士變成人人看不起無名小卒。
袁亱那麽恨她,是因為他去往青樓,連妓女都敢小瞧他,隻有葉紫苑,不管在什麽時候都是溫柔小意,讓他找回了當年的意氣風發。這樣相比,一任何個男人,誰都會選擇葉紫苑。
柳瑤不能休棄,因為先貧賤後富貴啊!所以,袁家人隻能忍著,並且一忍就忍了十幾年的時間。
十年啊!人的一生,又有多少個十年可以揮霍?有多少個十年可以賭氣?有多少個十年可以--恨?
當用一年來恨一個人的時候,說明那個人已經印刻在你的記憶之中,永遠揮之不去。用十年如一日來恨一個人的時候,是恨到骨子裏,看到都會覺得惡心難受……即便是十年,這十年之中柳瑤將他捧在天上,也不如他在葉紫苑麵前被放在地上。
當討厭恨一個人的時候,就算那人為他付出生命,也覺得無所謂,不屑一顧,所以從來不值得被關注。
所以,她到死,連最後一眼都沒有看到。
當滿腔的愛意轉變成恨的時候,愛有多深,恨便有多深。
所以,袁亱現在的日子,隻是剛剛開始,一切,柳瑤都要完完全全的還給他,讓他嚐嚐前世她所受到的苦楚。
柳瑤看著桓清露出冷冷的笑容,那墨色眼中淺淡迷離,可即便是這樣,也足以讓桓清心顫。這樣的目光,該多冷,甚至他從裏麵感到一絲殺意,那殺意很淡,但卻輕易讓人察覺。
柳瑤便是這樣冷笑著看著桓清,桓清給她看的莫名其妙。他放下手中的東西,走到柳瑤身邊,柳瑤的目光便隨著著他的動作轉移到這邊來,桓清抬手晃了晃,凝眉問道:“阿瑤,你怎麽了?”
柳瑤聞言冷笑道:“我怎麽了,你難道不知道嗎?”這話問的桓清更是莫名其妙,他像個孩子不知自己做錯了什麽事情一樣撓撓頭疑惑道:“我請你吃烤肉,你難道不喜歡?”
柳瑤臉上的冷意便輕輕一怔,像是完美的瓷器裂了一道痕跡,旋即她雙眼一閉,朝一邊倒去。桓清嚇了一跳,趕緊走過去將柳瑤抱起,這才發現她手中的小酒壺已經空了,暗道難怪她會這樣,原來是喝多了。
桓清一麵將柳瑤抱回柳瑤的房間,一麵回想柳瑤剛才的表情,那是什麽樣的表情?他從來不知道,柳瑤也有這樣的一麵,是那樣的……像是恨一個人恨到骨子裏。
將柳瑤送回房間之後,桓清退了出來。他回到房間關好門窗,從衣袖中掏出一個小哨子,輕輕吹動,但奇異的竟是一點聲音都沒有發出。然他並不在意,吹了一下之後重新放回衣袖中,坐在窗前靜靜等待著什麽。
片刻之後窗戶被打開,一個黑影似是鬼魂一樣的飄進來。房間內沒有點燈,看不到桓清此時的表情,隻聽他道:“幫我查一個人,她從小到大的事情我都要知道。”說罷將柳瑤的名字一說,那鬼魂連聲都沒有發出,等他吩咐完之後,便離開了。
第二日柳瑤轉醒,一睜開眼睛發現自己竟然是在床上,心中暗道不好。昨日那酒太過厲害,並且是後反勁兒的,她一個不小心竟是喝的多了。捂著頭起身,竟看見一身藍衣的桓清正在窗前站著。
他對著陽光,那晶瑩的臉上被金色的陽光覆蓋著,看上去像是鍍了一層金光一般,那淡色的眸子空曠一片,像是沒有邊際的平原,讓人感覺很是舒心。
想必是柳瑤醒來發出聲響,他回過頭來,朝她微微一笑說道:“你酒量真的不好。”
柳瑤捂著頭,虛笑說道:“是不太好。”她偷偷觀察他的臉色,可是背著陽光的他,陽光將那墨色的長發給鍍上金光之後,將那容顏映照的隱晦不清,隻露出一雙眸子,熠熠生輝。
柳瑤微微蹙眉,起身似是無意一般說道:“我昨天沒做出什麽驚天動地的大事吧!”
桓清聞言咧嘴意味深長一笑說道:“你想做出什麽事情?”
聽他這麽說,柳瑤心中咯噔一下,她虛笑說道:“我記得不太多,你提醒我一下吧!”她不能說全不記得,若不然桓清說什麽就是什麽。這種被人拿捏在手中的感覺,柳瑤不喜歡。
桓清一臉悲傷的說道:“你真是嘴硬啊!其實明明昨天晚上發生的事情你都不記得的。你這樣也是在懷疑我的人品,我是那樣會趁機做什麽事,說什麽話的人嗎?”桓清露出一副被她這句話給深深傷害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