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何夢醒之後,她會知道汝城什麽時候下雨?下雨前三天的時候,她派人將家中的儲水全部拿出用來收買百姓,又趕在下雨當天開業,在唯神論的時代,她這樣的作法,讓百姓們都以為,君玉閣的存在,就是汝城的福星……

謝家齊越想越興奮,隱隱的感覺自己好像抓住了什麽重要的東西,這些東西全在柳瑤身上,全在她那個夢境中……

眼見著謝家齊的黑色的眸子像是點燃的蠟燭一樣,一點一點的亮了起來,柳瑤心中更是惶惶。這種被人看透的感覺又來了,上一次謝家齊也是這樣看著她的,這一次的感覺卻是更明顯。

她痛恨自己,怎麽就不知道收斂一些,竟是讓他抓住了由頭,偏她還有求於人。又痛恨自己,當初隻顧著以後要沾謝家齊的光,卻忘記他這樣的人她是招惹不起的,她那些小秘密,王平之不知是因為同她接觸的時間甚少,而謝家齊在柳府的時候,幾乎天天與她碰麵。

“阿瑤,其實你知道朝廷未來的氣運是不是?”謝家齊想了很久,終於抬眸說道。

“不知道!”柳瑤暗道,我就一口咬定,就算你心中知道一些,可我不說,任你也猜不出這麽匪夷所思的事情來。

謝家齊果然是猜不出的,但柳瑤回答的這般幹脆,是他沒有想到的,遂委實愣了一愣方才說道:“這跟我沒有關係,你大可放心,朝廷上的事情,我閃躲還來不及。”

柳瑤聞言稍稍鬆了口氣認真說道:“我真不知道朝廷未來的氣運,雖然我是晉朝子民,可是還沒時間偉大到關心朝廷未來的事情。我柳瑤學名士作風行止,不僅要學舉止,還要學習不關心朝廷的事情,你說是不是?”

這句話明明很平淡的,可是謝家齊卻從裏麵聽出另外一層意思。柳瑤的意思是說,就算她可以知道一些未來的事情,也知道的都是關於她自己的……朝廷未來的事情,她不曾關心,當然就不知道。

謝家齊聞言沉默下來,半晌後才道:“這件事太過匪夷所思,你要小心。”

柳瑤聞言淡淡一笑說道:“你真是可怕,我什麽都不知道,又何來小心之說?謝郎你多慮了。”

謝家齊道:“若是真的自然最好,隻是未來行事要萬分小心,盡量別在人前喝醉。”

柳瑤一凜,淡淡應是,她轉過身,隻留給謝家齊一個窈窕的背影,束的不堪盈盈一握的腰肢,聲音帶上一點釋然。她道:“命運,命運!”很是讓人覺得莫名其妙的四個字,可是謝家齊卻隱隱感覺自己明白了什麽,可是那感覺又流失的太快了,他沒來得及抓住。

接下來的幾日柳瑤上午跟隨在柳墨元身邊接手柳家在汝城的鋪子莊子,下午同謝家齊在一起研討如何處理這些,最好讓這些如同現在的柳府一樣,人不在也依舊有條不紊的運行,還不至於讓某些黑心肝的掌櫃貪了去。

謝家齊覺得柳府太小,以至於他的這套方案可行,可是換做這麽大的產業,就要小心應對。於是提筆寫了很多方法,兩個人覺得哪個都不錯,可柳未央一來,當即不客氣的撕個粉碎,他這個動作讓柳瑤很是擔憂的為他捏了一把汗,要知道對麵坐著的這個可是謝家齊啊!

不知道柳未央知道真相的時候該是怎樣的吃驚。

幸好謝家齊虛心求教,連柳瑤也覺得柳未央常年跟在柳墨元身邊,懂的東西自然不是她跟謝家齊這種什麽連生意兩字都理解不透徹的半吊子能比的,於是跟謝家齊一樣虛心求教。

柳未央當即重新列了幾條,謝家齊看後發表了自己的意見,柳瑤在一旁覺得自己幫不上忙,就讓廚房做了些點心親自煮了好茶來犒勞他們。兩個人研究到最後柳未央都讚歎謝家齊果然有經商天賦,還問他要不要合夥做生意,柳瑤在一旁指著謝家齊笑的肚子痛,謝家齊臉色訕訕的,說不好看,卻又像是在笑的模樣,讓柳瑤更為開心。

轉眼間到了謝家齊同王平之偕同上路的最後一天,這天柳瑤早早起了床,柳夫人找到柳瑤讓她帶上柳府準備的程儀,語重心長的對柳瑤說道:“謝郎這孩子不錯,隻是戾氣太重,你還是莫要與他太過接觸。”

柳瑤聞言微微蹙眉,柳夫人又細心交代了幾句,柳瑤終於忍不住問:“母親,您不是總盼著阿瑤能找個好歸宿嗎?難道謝郎不好?”

柳夫人聞言輕輕歎了口氣說道:“即便最後你哥哥當了家主,我們家也攀不上王謝這樣的人家,與其當個貴妾,還不如去一般的士族家去做正妻,好得能當起家。”原來是被王夫人的舉動嚇到了。便是柳夫人為人和善,也被王夫人這樣的作法給氣到了,感覺是受了侮辱。

柳瑤放下程儀拉住柳夫人的手認真說道:“母親,阿瑤求你,婚姻之事,讓阿瑤自己做主行不行?”

柳夫人如何不知他們這一去建康城,多半是要留在那裏不回來了。而柳未央競爭家主之事,隻要有謝家齊一句話,那幾乎是十成十了,柳家與謝家齊有這恩情,如今柳未央也同謝家齊算是交好,想來家主之位得定了。就算柳未央當了柳家家主,那日後柳瑤的婚事,那隻能是嫁給於族中有利益關係的人家,一定會得到尊重,隻是幸不幸福卻又一說……

柳夫人道:“這件事情,還得同你父親說。”

柳瑤扁扁嘴,做撒嬌樣子不依的趴在柳夫人身上,臉上卻露出冷淡之色。她去求柳墨元,如果柳墨元不同意……她能拿這些年他的疏忽來堵他的嘴嗎?怎麽說那人也是她的父親……柳瑤沒有把握,但卻知道不能連爭取都沒有就放棄。

遂點頭說道:“那阿瑤就去找父親大人說說,阿瑤未來的郎君一定要找一個像哥哥那樣對阿瑤好的。隻是母親,您同意嗎?”

柳夫人聞言連猶豫都沒有就點頭,抬手愛憐的摸著她的臉說道:“母親隻要阿瑤能幸福,隻是阿瑤將來選定什麽人,一定要當先告訴母親,千萬別瞞著。”她心中對柳瑤有歉疚,自然是她說什麽就是什麽。

柳瑤很是高興的跟母親撒了會兒嬌,趕緊帶著銀子去了君玉閣。

謝家齊將他的人都留在君玉閣幫忙,君玉閣的收入從今以後他也不需要了,就全部流入柳瑤的腰包,柳瑤便攢下私房,暗中在汝城置辦了很多鋪子,並且讓劉叟看著,隻要有鋪子表示出租或是出兌,都要搶先袁老太太一步交下定金,如今汝城之中竟是有一半兒的鋪子幕後老板竟都是柳瑤,剩下一半的一半是柳府,再剩下的就是一些小商販或是大商販,但這其中也有幾家袁老太太置辦的。

表麵上,鋪子的名字是桃核,但那隻是給外人看的,實際上真正的房契什麽的都是柳瑤。柳瑤接下來要做的,就是利用她手中的資源,抵/製袁老太太的店麵,讓她破產……

還有,對袁亱的打擊還不夠,還有……葉紫苑還好好的呆在煙雨樓,她還不能離開,有這麽多事情要辦,這麽多人等著她,她怎麽能離開呢?

不能,她舍不得啊!

馬車快速的趕往君玉閣,劉叟趁機又說了有一家鋪子要賣,柳瑤當即便讓桃核下車去辦。桃核走後,柳瑤對劉叟說道:“你去打聽一個人。”她將袁亱弟媳的樣貌說給劉叟聽。

劉叟聽完後沉吟片刻說道:“女郎說這個人,叟見過。”

“見過?”柳瑤幾乎是尖叫出聲,劉叟嚇了一跳,暗道第一次知道女郎也有失控的時候,隻是她找這樣一個乞丐做什麽?“叟在哪裏見過?”

“那日路過西街,便看到跟女郎描述的長相差不多的一個小姑子。”劉叟想了想,這般說道。

柳瑤道:“我現在下去自己走去君玉閣,叟這就去找到那小姑,問她願不願意賣身柳府,若是不願,便先想辦法將她誘惑來我們府中。”

劉叟疑惑道:“叟能問女郎為何要找這樣一個人嗎?”

柳瑤道:“這個人,於我將來有大用處,叟不必再問,照做便是。”劉叟應下,當即停下馬車,柳瑤帶著程儀快步前往君玉閣。

幾乎是柳瑤一下車,便有人認出她來,有些小少年將自己手中的物件一臉羞澀的丟到柳瑤身上,一些小姑更是將自己身上能解下來的都解下來扔給柳瑤。以前隻有那些美男子能受到的待遇,她倒是體會個透徹。

老實說,這樣委實不太好受。如果是一些釵環珠花扔過還還好,最怕那些扔菜的婦人,這一個菜頭扔過來,若是沒有功夫傍身,一定會死無葬身之地。幸好柳瑤是有功夫傍身的,故而趁著還沒被全部包圍的時候,撒腿便跑。

待她跑到君玉閣的時候,看到的一副景象讓她更為無奈。王平之離開汝城,圍觀的粉絲們個個掩口哭泣。若是一個人的時候,哭怎麽聲音都不太大,可是這麽多人一起哭,讓柳瑤不由得聯想到靈堂上的一幕,不知道王平之將來死了,是否全天下的人都在哭,不知場景該是如何壯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