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讓謝家齊有些奇怪的是,王平之同他說過,柳瑤在看他時雖隻是第一次露出仰慕之色,隨後的幾次她雖然也會有看呆他的時候,但她的目光清明無比,她還會說些風涼話,她理智的簡直是另外一個人。或者如王平之所說,柳瑤是恨他的,可是那恨又從何來?是因為求不得之苦嗎?
他雖然跟柳瑤相處的時間不長,但他絕對不會相信柳瑤會因為求不得而恨一個人。從柳家郎主的事情便能看出,她很想讓郎主注意到她,可是她隻能用這種方法,很笨,但看著就讓人心酸。看上去渾身是刺,可是她隻想保護好自己,僅此而已。
他忽然就覺得柳瑤很可憐,好在現在文氏已經歸家,她同王夫人關係也極好,日後她若是悉心改變,一定能嫁得如意郎君。若是真心歡喜王平之,若是旱情那件事是真,那王平之一定會關注她,他在從旁提點一下,王平之也一定會對她極好,她的心願也就能完滿達成了!
改日找個機會好好問問她,若真喜歡王平之,憑著他對王平之的了解,倒是可以幫助到她。至於葉紫苑的事情,他是怎麽都想不通,便也沒在乎,或許是柳瑤真是在為了阿蠻著想吧!
夢境中,柳瑤用綁著的手環著兩個孩子警惕的看著對麵的兩個蒙麵人,袁馨袁玉顫抖的蜷縮在她的懷中。彼時的她就像一個母老虎,全心全意的保護自己兩個孩子。
“你們要幹什麽?”
蒙麵人猙獰一笑說道:“來取你命啊!這還用問。”
柳瑤嚇了一跳,她用力勒緊兩個孩子,將他們放在身後。“誰派你們來的,給你們多少錢?要知道我柳家最不缺的便是錢,如果你們能放過我們母子三人,我加倍給你們。十萬錢怎麽樣?如果你們能告訴我是誰指使你們來的,我就再加五萬。”她強自鎮定的同土匪談判,她不知道自己是哪裏來的勇氣,可能是因為身後兩個可愛的小家夥給了她太多的溫暖。
“當真?”兩個蒙麵人對視一眼,他們冒如此大險所求不過是銀錢,本就沒有什麽道義可講。此時柳瑤出的價又比正主價高,他們自是猶豫起來。
“自是當真,我柳氏阿瑤的話從未不當真過。”
“那好!將這兩個孩子留下,你隨我大哥去取錢,得了錢我便放了他們。”
“不行!”柳瑤冷眉倒豎,她堅定的看著兩個蒙麵人。就算要將她留下,也不能讓兩個孩子留下。
“你現在有跟我們談判的籌碼嗎?別忘了你們三個都在我們手上。老子告訴你,你若是不聽話,老子這就剁了這兩個小崽子看你如何囂張,然後再將你先奸後殺,這樣我們照樣還能得到錢。”
兩個孩子聞聽登時嚇的哇哇哭了起來,柳瑤心底也是咯噔一下,不過麵上卻沒流露出一絲膽怯,她冷笑說道:“你們就不信我母子三人死了,你們連這個門也出不了?”在這裏她的敵人隻有一個,那便是葉紫苑,所以她相信以葉紫苑的為人,斷不會留著兩人活在世間讓袁亱找到把柄。
雖然袁亱並不一定會追究,但葉紫苑向來做事極為謹慎小心,斷不會留下一點痕跡。
蒙麵人聞言有些不安的對視一眼,他們想起那個美豔的女子,想著關於她的傳言,均都打了個寒顫。其中一人問:“那你有什麽理由能讓我們相信,如果我們拿錢放了你們能保證我二人的性命?”
見他們相信了她的話,柳瑤在心中稍稍鬆了口氣,不過她並沒有因此放鬆,此時聽到他們的問話,連忙打起十二分精神回答道:“我家馬車就在不遠處,人也不多,你們要是想跑這四處地形你們不是比我們熟悉的很?你們若是不信,大可前去一看,我因為在搬家,所以銀錢都放在隨身車上,隻要我們到了馬車旁便會將銀子扔給你們。
二位身強體壯藝高人膽大,難道還怕我這等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子不成?”
“老二,你去外麵瞧瞧這小娘子說的是不是真。”
“好嘞大哥。”有一蒙麵人便退出房間,柳瑤緊緊的將兩個孩子護在身後,繃緊神經緊緊盯著蒙麵人手中的刀。
片刻功夫那蒙麵人便回轉,朝另外一人點點頭。那人便道:“你最好別耍什麽花招,若不然我會將所有人都殺光。”說罷便推搡著讓柳瑤跟袁馨袁玉三人趕快往出走。
柳瑤一麵走一麵朝袁玉眨眼,袁玉會意,便一個不穩摔倒在地哀嚎一聲,柳瑤趕緊湊過去擔憂的問:“玉兒你沒事吧?讓娘看看有沒有哪裏受傷。”她湊過去,袁馨也擔憂的湊到二人身邊,袁馨擋住袁玉跟柳瑤之間,袁玉飛快的將柳瑤束著手的繩索打開,待這兩個蒙麵人滿臉不耐的靠過來時,柳瑤翻身而起,奪過其中一人手中的刀,眼都不眨一下的朝那人刺去,隻聽撲哧一聲,那人哀嚎而亡。
另一人見柳瑤如此凶猛,頓時嚇的扔下手中刀快跑逃跑,但他哪裏是滿腔怒火的柳瑤對手,柳瑤一個箭步便衝了上去,同樣一刀便將那人解決。
袁馨袁玉相互將對方的繩索解開,二人跑到柳瑤跟前抱住她的身子,哇哇大哭起來。柳瑤輕輕拍了拍兩個孩子顫抖不已的肩膀,雙眼寒冰的看著前方。葉紫苑,我容得下你,你卻容不下我!
此時的柳瑤怎麽都沒想到,自己最終還是毀在葉紫苑的手中,隻是讓她防不勝防的是袁亱的弟媳。她本以為,就算袁亱的弟媳再不喜歡她,她怎麽也是袁亱的正妻,然而讓她更沒有想到的是,葉紫苑最終竟能說服她,或許葉紫苑給了她什麽好處也說不定。
說起來,他們搬家到建康城之後,銀錢已所剩無幾,她的存在已經沒有任何利用價值。袁亱跟袁老太太那樣的人,如果有更好的人以供他們利用,他們會擇優選擇也說不定。隻是苦了她當年那般深愛袁亱。
也幸好,她重生了!重新開始這一切的宿命輪回。或許是破廟裏的菩薩顯靈,也知道她死的冤枉,所以給了她一個不再犯傻的機會。
不會在流淚了!柳瑤決定,自今日之後,不管再夢見什麽事情,她都不會再流一滴眼淚。
可是有用嗎?
夢回前世的時候,很多事情都由不得她做主,夢裏的她依舊是以前那個樣子,她永遠都是囂張的可怕。而今生的她就像是夢中的看客一樣,不能左右,隻能任其發展,發展到後來她被凍死破廟。
她看著蜷縮在寒冰石地的自己蜷縮在一起,她看見那兩個孩子連睡覺都不曾安穩的臉,那斑駁的淚臉,還有呼嘯的寒風,外麵的皚皚白雪。天空間的魚肚白,一晚已過,他卻連個人都不曾派出。
是啊!她同這兩個可愛的孩子於他來說,不過是命中過客,一個尚且算是有利用價值的人,沒了利用價值,於他來說還徒增他的困擾,不如丟之棄之,柳瑤啊柳瑤,你為何會那麽傻?
為何方到此時,你才看清袁亱這個男人的真麵目?哥哥不是曾經說過,待他當了家主之後,一定會許你一個好姻緣嗎?為何你連兩年都等不了?為何呢!是因為什麽?是因為你想憑著自己也找到一個非常好的歸宿嗎?
還是你那個時候認為,家中是庶出,所以不可能染指家務?你是否活的太明白了?
或許是高燒已退,夢中的柳瑤時而緊鎖雙眉,時而唇角泛苦,她那閉上的雙眼是否也是深不見底,還是會隨著夢中的變故而變化多端?謝家齊愣愣的看著柳瑤,直到那一雙深黑不見底的眸子倏然睜開,那眸子竟是黑的如這個世界上最為深沉的墨汁一般。竟是黑白分明的讓人害怕。
明明看上去很有神,可是她睜著眼半天也隻是看著床頂的承塵,這才給了謝家齊坐回椅子的機會。
有腳步聲傳來,文氏焦急的走過來,容嫗跟在她身後。
“阿瑤,你沒事吧!”文氏一見柳瑤睜著眼睛,以為她是醒著的,便坐在床邊拉住她的手滿臉擔憂的問。
柳瑤聞言依舊一動不動的看著承塵,往日素來靈動的雙眼此時竟呆滯無比。文氏嚇了一跳,她抬手摸摸柳瑤的額頭,又摸了摸自己的確定正常之後方才對容嫗說道:“那兩個小丫頭也不在,是去哪裏了?怎的讓齊管事親自照料女郎?”
容嫗聞言躬身說道:“回夫人,桃心桃核去了廚房煎藥,老奴要去接夫人便請齊管事在此照看女郎片刻。”
文氏聞言深深看了一眼謝家齊對容嫗說道:“齊管事已事先派人通知我,隻是剛才王夫人在此故而來遲。幸得隻是感染風寒,這丫頭昨日一夜未歸,聽說是同齊管事一同出門,你們是去了哪裏?”
要說身為家主的文氏問柳瑤他們昨天的去處,作為一個家中的仆役,雖然隻是臨時的,但謝家齊也必須要回答文氏的話,畢竟柳家還是他的救命之恩。但偏偏這謝家齊素來性子倨傲,他隻認為是柳瑤一個人救了他,跟柳家沒有一點關係。不過他對文氏卻不得不去尊敬,但也因為之前聽容嫗說柳瑤的前塵舊事對文氏心喜不起來,故而回答時並沒有多少尊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