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個人的相處方式,遠遠不是包寧想象的那樣,或許潛意識中包寧想的對了,隻是沒有親眼見過而已。
柳瑤自坐在王平之身邊,探身過去,包寧見此登時就長長吸了口氣,屏住呼吸呆呆的看著柳瑤,暗道這小姑子也未免太過大膽了些。
玉衣男子聞言抬起頭,蹙眉看向包寧,可就在眼光不經意間掠過王平之的時候,見柳瑤跟他的姿勢甚是曖昧,疑惑的看向包寧。包寧攤手表示自己不知他們這是什麽意思,琴音不知不覺就停下了,便是玉衣少年隊柳瑤這個‘少年’也有了一絲好奇。
包寧一見他這個表情,登時翻了翻白眼,湊過去小聲說道:“她是個小姑子。”這下玉衣少年更好奇了,他輕輕撥弄了兩下琴弦,單調的琴音打擾了這相看的兩個人。
柳瑤微微紅了臉,不得不否認,王平之很好看,皮膚都是那種淡淡的奶白色,他的眸光澄澈悠遠,他的五官精致宛若玉雕,他太完美了,完美的好像都不應該存在在這個世間。
王平之嘴角始終上翹,他淡淡說道:“有事?”女扮男裝倒是挺好看的。王平之滿意的看著眼前的少女看著自己臉紅,他不喜歡她總是裝出一副仰慕他的樣子。倒不是他自戀,隻是他是王平之,在這個時代提起他的名字,任何一個少男少女都是要仰望的。
柳瑤深深的吸了口氣,點了點頭,她用餘光看了一眼包寧跟玉衣男子,發現他們兩個都興致勃勃的看著他們,她這才發現自己跟王平之的姿勢太過曖昧。
時間緊迫,由不得柳瑤害羞多想。她也不可能開口讓包寧跟玉衣男子出去,若是說出,怕整個煙雨樓都會驚動不說,便是第二日就不隻是整個汝城,便是整個東晉都知道她柳瑤霸王硬上王平之了。
柳瑤也顧不得羞窘,她飛快的拉過王平之的手,在他的震驚中寫下謝家齊三個字。然後目露殷切的看著他。
王平之被一隻小巧的手握在手心的一瞬間,他隻感覺自己的心髒砰砰砰的跳了好幾下,是那種非常快的,讓他差點窒息的感覺。那握住他的小手異常滑/嫩,柔軟的好像在摸一塊上好的絹絲,又有點像是精貴的瓷器,感覺非常好。所以他沒有注意柳瑤在他手心究竟寫了什麽字。
不過他隻是走神兒了一瞬間,微微疑惑道:“什麽?”柳瑤的表情讓他詫異極了,因為這一次她露出的是真正的表情,有點焦急。
他倒是更奇怪了,難道是說上次的事情?雖然他說過會幫她正回名頭,可是現在時間還尚早,他雖然已經相信她的話,可是他一向對自己做事很負責,對別人也負責,所以便等到那一日才會上門。難道是因為許多人今日匯集在此,想讓他提前說出的嗎?那她可是有些過了!
果然,這樣的小姑子與人相交,總是要有些目的。心機太過深沉,有點自以為是,委實太過讓人討厭。
柳瑤並不知道,王平之從最初對她好奇納悶,到現在對她厭煩的態度轉變,她隻是知道他墨黑的瞳眸中閃爍著有些冷然的光,她納悶的眨了眨眼,又重新寫了一遍。
這下王平之才明白過來,尤其是見到手心上寫的是謝家齊三個字,更是心中大震。他張了張嘴,便自柳瑤身後看見正滿臉好奇的兩隻好友。
他鮮少有失態的時候,故而此時有些不自在的輕咳一聲說道:“我們出去說罷!那葉紫苑也要出來了,你也見上一見。”他表情略有嚴肅的看著柳瑤說道:“既是想要改變,便要從頭學起。紫苑雖然是風月女子,但她的品行卻是上乘。”
柳瑤聞言眼中閃過一絲惱怒,真是過分,仗著他有一個好名聲就拿她跟一個青樓女子相比,更主要的是這個青樓女子還是她昔日的情敵……好吧!她承認自己不如葉紫苑,若是如她,當年也不會被她搶了丈夫還攆出袁家。她偏頭在心中冷哼一聲,終是沒有開口反駁他的話。
王平之見此眼中閃過一絲笑意,他做了一個請的姿勢,待柳瑤麵無表情的站起來之後,自站起身對兩隻雙眼放光一臉納悶的友人說道:“我們先出去,你們隨後。”
王平之走到門口,轉頭對玉衣男子說道:“天道,琴音雖然美,但卻流於表麵。這琴音啊!修煉的是心境。”
那名叫天道的男子聞言眼神一黯,站起身躬身說道:“庾天道受教了!多謝平之兄指點。”
王平之點了點頭,又對包寧說道:“這幅畫很有玄機的,隻是你能不能看出,便是你的造化了。聽說能看出的人均都受惠,希望你能有所建樹。”
包寧顧不得八卦,神色一凜,連忙應是。
對於王平之說的話,任何人均都不敢有任何怠慢。譬如這庾天道乃是潁川庾氏的嫡子,名頭雖然沒有王平之謝家齊大,但卻在不少少年名士之上,也是排在前五的。但於他們任何一個人,王平之說的話永遠是真理。
卻說謝家齊失蹤這麽長時間,少年第一名士,非王平之莫屬。
家主之爭,在每個大士族裏都會發生。但像謝家這麽嚴重的,鬥爭都在眼皮底下發生的,確實有些少見。當然,謝家爭鬥越大,便是各個士族越是高興,便是皇族司馬氏也是非常樂意見到士族內鬥的。本就是王謝兩家權勢滔天,他們兩家的存在雖然支撐著皇族司馬氏,但這個支撐,多半時候都讓皇室中人睡不著覺。
或許謝家齊失蹤的時間太長,這個世界上更新換代又很快,往往舊人風頭還在,新人便扶搖直上。
兩人出了包廂的門,少年小廝愣神奇怪的看著自家郎君,他想不明白,為何柳瑤這個‘少年’一下就讓郎君青睞,便是一進去就將他都轟了出去不說,現在又跟這少年親自走了出來。他沒有隻是納悶了一下,便趕緊迎上去躬身問道:“郎君,可是要離開?”
王平之聞言看了一眼柳瑤,柳瑤搖頭說道:“你去跟老板說,你家郎君要個包廂。”
小廝聞言心中有點不舒服,暗道你一個仰慕我家郎君的少年憑什麽發好施令?但他還是下意識的看了一眼王平之,隻見王平之緩緩的點了點頭,溫聲說道:“就按照小郎說的做。”
小廝心中有點不舒服,斜了一眼柳瑤之後恭恭敬敬的跑走了。
王平之等人所在的這個包廂內,是煙雨樓專門用來招待他們這樣的貴人用的。便是整個這一層裏呆的都是一些極貴之人。平時沒什麽人走動,但今日裏可不多。
不過不知道哪個房間都呆了些什麽人,所以每個人走在樓道裏的時候都下意識的放輕腳步,唯恐弄大聲音衝撞了貴人。故而之前柳瑤一個金葉子就引起了王平之小廝的注意。
今日因為葉紫苑的事情,來來往往有不少人,但見到王平之皆是一凜,然後躬身退下。有些貴人則是笑著跟王平之打招呼,王平之好脾氣的一一回笑過去。遇見相熟的還會說幾句。
片刻之後王平之的小廝氣喘籲籲的跑過來,給王平之見禮,躬身道:“往西一直走,最裏麵的房間。”他深深的看了一眼柳瑤,發現柳瑤此時的神情有些不耐。
小廝在心中冷哼一聲,暗道這少年看似長的細皮嫩肉,挺可愛的,原來心裏這麽差勁腹黑。利用他不說,還在他麵前擺起架子,要知道他可是王平之的貼身小廝。
時間快到了!柳瑤沒有注意小廝的表情。她默默算了算葉紫苑的出場時間,對王平之行了一禮,溫聲道:“稍後就到。”隻簡單的四個字,不用道明,王平之點了點頭,邁步朝最西麵的廂房走去,臨走他對那小廝說道:“你在這裏守著,替我招待待會兒到的客人,說我去去就來。”
那小廝不敢有任何怠慢,恭恭敬敬的應下不提。
告辭了王平之,柳瑤快步朝樓下走去,在拐角處碰見有些焦慮不安的謝家齊。她麵無表情的站在他麵前,神色間看不出喜怒,或是任何表情,便是連初到煙雨樓的興奮都消失的幹幹淨淨。
她站在這裏是想說王平之要見他了嗎?他雖然知道王平之一定會幫自己,可是他卻不知道她究竟是怎樣辦到的。他想了想剛要開口,便聽見柳瑤聲音清淡的開口說道:“你心太急了!急於求成,可成,也不可成。”說罷,她腳步急匆匆的下了樓。
忽的聽見一聲鑼鼓響,緊接著一個異常甜膩的女聲輕輕響起:“三千有三聯,四千有四聯,五千繁華過,浮雲過眼前……”便是宣布拍賣開始了!
謝家齊聞聽柳瑤的話心中大震,他呆呆的看著眼前的少女。她,竟然看懂了他。
的確,等待的過程讓他心焦,讓他坐立難安。他知道王平之一定會見他,可是他還是忍不住著急。從前修煉的養氣功夫,早在這麽長時間的逃亡中消磨幹淨了。他發現,所謂養氣,一定是有一個極好的環境下,什麽都不用擔心,隻穩妥的經營自己名聲便好。
可是淪落街頭之後,他方才發現。他所擁有的一切,不過是因為他生來便是謝家嫡子的身份,他那時所擁有的一切有他的後天努力,但更多的是身份附帶的好處。
這種感覺讓他害怕,但也更明白了權利的重要性,所以一切都還來得及。
廂房之內,見到一身黑衣打扮的謝家齊王平之沒有絲毫意外,他隻是沉沉的歎了口氣,凝眉問道:“你怎麽會在這裏?”
謝家齊沒有看向他,而是透過微開的窗子看向高台之下的柳瑤,淡淡回道:“我之前在西街,是柳瑤救了我。”
“原來如此,你看起來挺不錯的。”王平之優雅一笑,倒了兩杯水酒對他說:“坐,看樓下做什麽?難不成你還對紫苑姑娘有興趣?”
“不是,我隻是對柳瑤有興趣?”
“哦!難道你看上這姑娘了?要說這姑娘也不錯,隻是我總覺得她好像挺不喜歡我的。”說道柳瑤,王平之苦笑一聲,執杯而飲。
“好像是有這麽一點。”謝家齊的木頭臉也難得的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局促的看著友人。“你哪裏得罪過她?”
王平之聞言無奈搖頭:“莫說我沒有得罪過她,便是見都沒見過。”他的記性還沒那麽差,說沒見過便一定沒見過。
“拍賣開始了!”謝家齊拿起桌子上的酒杯,一飲而盡。
“你打算怎麽做?”
“當然要高調回去,讓他們看看我不是好欺淩的。”
“好!定當盡力相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