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容嫗絲毫沒有意識到自己這樣的動作會給柳瑤帶來什麽樣的災難,她心中隻想著柳瑤不能就這麽嫁給王平之,即便是嫁進皇室成為皇妃也是不成,這麽多年她看柳墨元夫婦的感情如此之好,一心隻想讓柳瑤嫁的也好,而如今隻有謝家齊這麽一個男人這般為她,即便是破壞他們的計劃,要怪就怪在她一個人身上吧!
幾乎是下意識的,柳瑤伸手將她扶住,可容嫗摔下來的力氣不小,是先騰空之後又摔落在地上,而柳瑤身前兒便是竹樓上的欄杆,昔年這個竹樓是用來唱戲用的,自然是高台,欄杆也有些年久失修,眾人尖叫之中,容嫗的身體撲通一下掉在柳瑤身上,而柳瑤重心不穩向前傾去,隻聽哢嚓一聲,欄杆碎裂,沒有遮擋的柳瑤身體就像是被拋出去的繡球一般飛了出去,而說時遲那時快,竹樓下的眾人都沒有反應過來,柳瑤的身體又被攔在中央之前用作掛旗子的鐵棒上撞了一下,嘭的一聲又朝下落去,這才被飛奔而來的王平之接住,而此時柳瑤已經昏迷不醒了。
竹樓上的尖叫聲還未停止,小丫鬟們戰戰兢兢的擠在一起,尖叫聲一聲壓過一聲,還有桃心等人從竹樓上跑下來時踩在樓梯上的蹬蹬聲,容嫗見柳瑤被自己撞的生死不明之後急火衝心暈倒在地上小丫鬟們的尖叫聲,司馬永和等人的輕喝聲……一時間場麵混亂無比,而抱著柳瑤的王平之卻冷著臉看著站在自己麵前的司馬永和,兩個人竟是因為誰帶走柳瑤而爭執不下。
“讓開!”王平之看著柳瑤,聲音冷冷沉沉的,像是有怒氣在硬生生壓製一般。
司馬永和昂著頭,絲毫不懼的對他說:“平之啊,如今誰不知你心思,可你這時將她帶走,是否有些失禮?”他四處環顧一下說:“這畢竟還在阿瑤府上。”
而這時剛剛消失在轉角便聽見這邊異動的謝家齊帶著未子匆匆跑了過來,一見場麵如此混亂而王平之同司馬永和站在竹樓前爭執不下,他們身邊的侍衛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默默的站在一旁,幫誰都不是。
一麵是主宰天下的王者,一麵是被天下人所敬重的少年第一名士王平之,兩方侍衛都得罪不起,自是站在
一旁看著兩人爭奪不下誰都不得罪。
謝家齊走過來的時候就見著這樣一幕,桃心一臉急切的在外圍擠不上去,侍衛們雖然不能得罪王平之二人,但卻要攔住桃心不讓她湊上去,若是皇帝他們發起火兒來,誰都承擔不起,因此桃心的哭聲幾乎都快壓過竹樓上小丫鬟的聲音了,可王平之二人卻像是聽不見一樣,誰都不肯讓步。
柳家的仆人們戰戰兢兢的守在竹樓前,有心想上前但一看那些侍衛氣勢洶洶的樣子,哆哆嗦嗦的站在那邊幹著急。見到謝家齊跑過來的時候,連忙都圍了上去,七嘴八舌的將剛才發生的事情說了一遍。
一聽說柳瑤從竹樓上摔了下來,謝家齊隻感覺腦袋嗡的一下,就一片空白了。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麽衝上去,然後將擋在跟前兒的侍衛們一個一個扔白菜似的從自己跟前兒扔出去,然後衝到司馬永和二人麵前,一把推開他,然後從王平之手上奪過柳瑤,並狠狠的給了王平之一拳頭。
王平之剛想發飆,但他忽然間就愣住了,呆呆的看著自己的手,又看了看已經抱著柳瑤衝出去的謝家齊,身子不受控製的晃了晃,幸好及時被王氏族人扶住,他站定之後深深的吸了口氣看向司馬永和說道:“她命如何,看造化了!”
司馬永和皺著眉頭有些狼狽的扶著侍衛的手站定身體,喝道:“你胡說什麽?”
王平之沒有說話,卻揚了揚自己的手,霎時間場麵一片寂靜,落針可聞,隻見王平之手上鮮紅一片,小指上的血液正滴答滴答的往下不住的掉落,他剛剛隻是感覺溫熱,隻當是碰觸到柳瑤的肌膚,卻沒想到剛剛撞了那鐵棒一下,竟是撞到了身上,這會兒生死未卜,而他們卻在爭執誰將她帶走,誰能借此機會在柳瑤跟前兒立功表現爭取得到她的心……
所有人都沉默了,桃心惡狠狠的瞪了王平之等人一眼,哭著朝謝家齊的腳步追去,柳氏的家仆們看都不看王平之等人,徑直上了竹樓去將容嫗帶下來,雖然柳瑤是因為容嫗受傷,可此時見容嫗昏迷不醒心中也隻是有些戚戚焉。
謝家齊一麵快步狂奔一麵低頭看著懷中少女,烏發雲髻,羊脂白玉暖簪,肌膚如瓷細白,秀眉輕蹙,臉頰一片慘白之色,抱著她的手隻感覺溫熱的血液一波一波的流下來,他走過的地方,留下一排鮮紅的血液,那些血液從他的手指掉落在地上,他感覺心血都要被抽幹了一樣。
“阿瑤,你一定會沒事的!”強自鎮定的口氣,抱著少女的手卻不住的顫抖著。
即便是被家族之人追捕的滿天下逃亡,他的步履依舊從容不迫,即便是流落街頭與乞丐為伍,他依舊高貴優雅沒有半分狼狽。可此時,他的心卻亂了,腦子裏都是一片漿糊,一直以來在穩妥籌謀的他從沒有一次如現在一樣,一種害怕的感覺從心底升起,然後襲擊他整個心智,好像流淌過指尖的風,吹過的時候抓都抓不住就流走了,這種感覺讓他惶恐,那種失去一切的感覺又一次席卷他的心靈……
未子早前他一步已經去請族中醫者,那謝氏族人一見謝家齊抱著一個身著吉服的女子這般急匆匆的回轉,以為是出了什麽事,好事之人到柳府一打聽方才知曉今日之事,謝家齊將柳瑤帶到他的院子不久,還未等來謝氏醫者便等來王氏同司馬皇室的禦用醫者的到來。
謝家齊知道在此時那兩人的擔憂並不比他少,尤其是柳瑤此時情況不明,顧不得生氣,連忙讓出空隙來給兩位醫者,紛紛上前去給柳瑤診脈。而隨後謝氏醫者也到了,緊跟著他們腳步的便是司馬永和同王平之,而此時兩位醫者紛紛退後,將位置讓出給謝氏醫者。
王氏醫者看了一眼皇室醫者行了一禮說道:“先生怎麽看?”
皇室醫者一直在皇室行醫,自是要比王氏醫者深諳處世之道,因此轉頭一臉擔憂的對司馬永和說道:“柳氏小姑的情況可能不妙。”
“很嚴重?”司馬永和的手一哆嗦,看了一眼臉色隱晦不明的王平之,王平之卻將目光落在躺在床上生死不明的柳瑤身上,那目光很複雜,有些隱痛。
“有幾成把握?”見王平之沒有要說話的意思,司馬永和向前走了幾步,一臉威嚴的看著皇室醫者。
那醫者聞言躬身行禮說道:“說不好。”
“給朕說清楚,若不然砍了你的頭。”司馬永和發揮他狠辣的一麵,他素來都是喜怒無常,就算沒有濫殺無辜,但若是讓他不高興,日後總是會找個機會給除掉,所以那醫者哆哆嗦嗦砰的一聲跪在地上,他小心翼翼的抬頭看了一眼司馬永和說道:“柳小姑那一下,撞在了頭上。”見司馬永和瞪大眼睛,那醫者連連叩頭在地。
司馬永和氣的一腳踹在那醫者身上,喝罵道:“快給朕說,要不然朕砍了你!”
醫者連忙道:“若是其他地方還好,隻是頭部流血過多,一時間又不知傷了哪裏……”
“MD,趕快救啊!若是柳瑤有什麽三長兩短,你們一個個都給她陪葬。”說罷氣哄哄的走到一邊,路過王平之身邊的時候瞪了他一眼說道:“都什麽時候了還爭爭爭的,這會兒好了!”
頭部受傷,若是真有什麽事,都喝西北風了,還爭什麽啊!
王平之雖是睜著眼睛,可眼神卻有些遊曆了,相比於司馬永和,他常年遊走各處,自然知曉一些頭部受傷的事情,理智告訴他,他現在最應該擔心的是柳瑤頭部受傷會不會影響她的記憶,可心中卻更擔心她會不會因此有什麽事。
他的心裏甚至有一種想法,隻要她能好好的,知道哪些不知道哪些又有何妨?這種想法一冒出來就先嚇了他自己一跳,而這個時候他方才驚醒,原來對於躺在床上的少女,早已從一開始的爭奪演變成另外一種心思。那種感覺就像是種在心底的種子,經過兩人相處的階段,然後慢慢開始萌芽,知曉自己可以正大光明的娶她為妻之後的破土而出,原本可以等到開花結果,卻被一場天災而打落他所有的希望……
謝家齊站在床邊,協助著謝氏醫者將柳瑤的身體翻了個兒,又拿著大碗酒將傷口清洗一番,一波波的血水和著酒水從她的脖頸處流下,被吸到她身下的被褥之中,那嬌弱的身體疼的直抽搐,可卻依舊沒有醒來的跡象,傷口清理的並不好,鮮血一波一波的流出,那謝氏醫者看了看一臉擔憂的對謝家齊說道:“情況恐怕不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