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瑤,你要做什麽?”

柳瑤有功夫,隻要知曉柳墨元的人都知道,並且她幼年時深得天道師父喜愛,傾囊相授不說,還對天下昭之為親傳弟子,但這件事被柳墨元父子壓下。畢竟這個年代,女子若是修習武功,難免會讓人看輕,加之外人對柳瑤的關注程度不高,因此這件事至今知曉的人不多,但柳氏上上下下卻是知曉的。

此前柳瑤忽然發難,自然讓那些平日裏養尊處優的族老們嚇破了膽,他們生怕柳瑤一個衝動,徒手就能了解他們的性命。

柳瑤麵無表情的看著那些平日裏高高在上指手畫腳的族老們,此時一個個臉色煞白,盡管極力控製,龜縮在一起掩飾著,可他們眼中的恐懼還是出賣了他們此前的裝模作樣。

嘴角輕輕勾起,露出毫不掩飾的譏諷。柳公見他們這才安靜下來,暗自惋惜,本來答應柳瑤晚些讓柳書意他們出行,而柳瑤當然也不介意在王郎等人麵前美言幾句,可現在……柳公回頭看向柳瑤,瞥見她嘴角的譏諷,輕輕一歎說:“你們鬧夠了沒有!阿瑤還是個小孩子,她也沒說不幫族中,可你們這樣……真真是讓人寒心啊!莫說是阿瑤,即便是我,也難以再開口。阿瑤,那件事我答應了,今日之事,真是對不起,讓你看笑話了!”

話說成這樣,柳瑤也不是得理不饒人的,聞言深深的看了一眼眾人,微微垂眸,淡淡道:“你們怎樣言論我無所謂,即便是毀了我,也要有那本事。可你們不能動我的家人,不能說他們一點不是。我今天說的話,你們當成是威脅也好,是恐嚇也好,即便是日後哥哥不在族中,父親亦追隨而去,隻留母親在族中,若是有一點委屈的地方,莫怪我柳氏阿瑤辣手無情。”

“我這個人恩怨分明,對我好的人,我會投桃報李,若是對我不好的人,我也會讓他知道,得罪我坑害我的下場……定當十倍百倍奉還。阿瑤敬你們是長輩,但最好不要過分。”柳瑤說完,轉身對著柳公拜了一拜,方才帶著桃核施施然轉身離去。

那些剛才還喋喋不休頤指氣使的族老們臉色一陣青一陣白,竟眼睜睜的看著柳瑤離去,沒人將其攔下。

見柳瑤走的遠了,柳公才站起身,怒喝道:“這回好了!將人徹底的得罪了!瞧瞧你們這些人,真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若不是剛才鬧那一下,這會兒柳瑤已經答應了!沒聽見她說連皇帝都高看她一眼嗎?難道你們消息如此閉塞,竟是連今早玄武湖一事都不知曉?你們啊你們,眼瞅著家族要複興了,卻被你們這些敗類硬生生將機會攪黃了!”

柳公仰起頭長歎一聲,“各位列祖列宗是振昌無能,隻差一步,隻差一步啊!你們,統統給我去跪祠堂,自己反省,何時反省過來,寫上祖訓十遍。”

柳瑤出了正廳並未直接離去,而是轉頭去了柳墨元在族中的宅院。離得並不遠,因此柳瑤並未乘坐馬車,而是讓家丁帶著,步行而去。

出了正廳很遠,桃核才拍了拍胸脯,笑著道:“女郎剛才嚇死奴婢了!”

“怎麽,連你也怕了?”柳瑤淡然而笑,同剛才那個宛若羅刹的少女判若兩人。

“怎能不怕!”桃核捂著小嘴,似是想起柳瑤剛才的表情,還有心有餘悸。她道:“您不知道,他們說話的時候,隻見您的臉色越來越沉,可嘴邊的笑容還在,可那笑容卻不似尋常時候的溫和淡定,而是冷酷,好像……怎麽形容呢?總之就是非常嚇人,您沒見著那些族老嚇的都要尿褲子了嗎!”桃核想到那些族老們的囧樣,樂不可支。

柳瑤搖搖頭說:“這是跟誰在一起久了,竟然也說些痞話。”

桃核臉一紅,小聲嘀咕道:“您說什麽呢!在說您剛才發威的事,怎麽又扯到奴婢身上來。”

說話間,便到了柳墨元的宅院,早先就得到消息的柳夫人站在門口等著,一見柳瑤的身影出現,就連忙迎了上來。

“阿瑤……”柳夫人紅著雙眼,雖然站在她麵前的柳瑤麵色依舊,可她卻也是了解族中長輩的,那些人一定沒少給她的阿瑤氣受,隻是無奈他們還要依靠族中,若不然何必吃那麽多苦?

“母親,怎的站在這裏等著。”柳瑤連忙握住柳夫人的手,冰涼一片,顯然是站在這裏有一會兒了。

“想我的阿瑤了,想早點看見。”一麵拉著柳瑤的手往前走,一麵吩咐下人準備柳瑤喜歡的茶水點心,又讓廚房開火,將早先就準備好的材料下鍋。

“父親哥哥可在?”柳瑤心中一暖,握著柳夫人的手更加用力。

“他們都去了馬房,說是明天就啟程出發,這會兒要先將馬兒準備好。”說道這裏,柳夫人剛剛止住的眼淚就要落下來。現在所有人都知道南陽城危在旦夕,能不能保住都是一個問題,再想到胡人的凶殘,柳夫人如何不擔心,可她卻隻能眼睜睜的看著兒子去往前線。

“沒事了母親,別擔心,父親哥哥過幾日才會離開。因為他們不管到不到南陽城,南陽城淪陷也是曆史的必然。”柳瑤拉住柳夫人的手快走幾步,用口型對她說。

柳夫人聞言驚訝的張大嘴巴,呆呆的看著柳瑤。她本以為柳瑤能預知未來一事純屬無稽之談,可現在看著女兒認真的目光,這才恍然,若是沒有真本事,也定不會被王郎等人所看重。

她想到這裏,趕緊斂下驚訝之色,不問女兒如何得知,亦不問女兒是如何身有異能,更不問未來如何,轉身對身邊的下人說:“你們且先下去吧!”眾仆人言了一聲喏,呼啦下全退了出去。

柳夫人確定四周無人之後方才拉著女兒的手進去裏間,落了座後,一臉嚴肅的問:“阿瑤,你真的能對未來先知?”

柳瑤知道母親一定會問,但她答應不好,因為她根本知道的並不詳細,除卻一些天下人皆知的大事,同她息息相關的,她才能記得一些,更有些隨著時間的推移,已經忘的差不多了。若是不答應,母親就會想,她對一個外人都能說,現在卻又瞞著親身母親……說也不是不說也不是。

更何況這件事隨著她被世人的關注程度已經被世人知曉,母親卻從未問過,就算是哥哥父親都沒問過,此前她又怎麽能回答?

見柳瑤不語,柳夫人也顧不得問此事到底是不是真的,拉住柳瑤的手鄭重說道:“阿瑤,這件事不管是真是假,你都要掖著藏著,這樣才能保全你自己。父母不求你能出人頭地,不求你能被世人所銘記,隻想你平平安安的,等到來年及笄嫁個好人家。咱也不要什麽大富大貴,隻想你平平康健的就好。”

“母親……”柳瑤忽然眼角一酸,險些落下淚來。

“阿瑤……即便日後同我們分開了,也要萬事以自己為重。切莫因為我們而分了你的心,父母同你哥哥隻想讓你好好的,爭這個家主之位,也不過是想讓你日後有個依靠,不讓夫家看輕。”柳夫人忽然這樣說,讓柳瑤心中很不安,這些話……莫非母親知道些什麽?

沒給柳瑤多的時間考慮,柳夫人又道:“今日你能為你哥哥爭奪一日,他日你哥哥就得付出雙倍來穩定住那些人。隻有成了家主,又得柳公支持,才能穩坐家主之位。無關於你,所以,日後你行自己路,切莫在插手家族中事宜。”

聽聞這些話,柳瑤才明白,原來母親是怕族中長輩做錯事連累自己,因此想撇清同自己的關係。或者母親是誤會了自己要單獨在烏衣巷居住的意思,是想同家族撇清關係……是想同他們撇清關係。

柳瑤在內心輕輕一歎,她果真是想撇清關係的,是怕日後她做的那些事情敗露而連累他們,千萬千萬,也隻是想要他們得一個保全。

現在反而是她的父母怕連累她!

“母親……如果將來阿瑤做了什麽事讓你們難堪,你們會不會怪罪阿瑤?”她跪伏在柳夫人腳下,抬起頭,一臉的惶恐不安。

此時的柳瑤不是一個心機深沉淡定如水,總是從容溫和是所有人認識的柳瑤,而是一個十幾歲的孩子,對自己所做的事不安,生怕父母責罰,褪去了往日的沉穩,此時的她幹淨而純粹,就像是幾年前那個嬌憨任性的少女。

“傻孩子!怎麽會呢!你是我們的女兒,即便你犯下滔天大錯,我們都會原諒你。你的性子早前雖然潑辣無度,可卻心地善良。我的阿瑤若是有人對你好一點,你就會拿出十倍回報人家!這樣善良的孩子,任誰都會原諒的!”柳夫人說著,將女兒摟在懷中,就像小時候一樣,輕輕的搖晃著。

“母親……”柳瑤哽咽一聲,眼淚再也控製不住的落了下來。

她從來就知道,一直以來,她的父母哥哥,從來沒有拋棄過他們,他們如此奔波,如此勞累,不過是想給她最好的,然而她卻是不知,任性潑辣,以至於將自己逼到沒有回轉的餘地……果然!果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