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核自不遠處冷著臉走過來,站在桓清麵前,冷冷的看著他。
“如果不相信,為何還要招惹?女郎是有錯,可是她也是被逼的,若不是被傷在先,她不會主動去傷人。”桃核說完伸手做了個請的姿勢,淡淡道:“府上現在隻有女郎一個未婚小姑子,委實不便招待男客,還請清公子離開,莫要再招惹閑話傷害我們家女郎。”
別人或許不知道,但桃核在柳瑤身邊這麽長時間,已經知道柳瑤是個什麽樣的人,她做這些事,或許看上去是一個壞小孩,可是她曾經那般艱難的走過,誰又看到呢?柳瑤這個人聰慧沉穩冷靜,她做事一般都有一定的道理,如果不是被傷害在先,她不會主動去傷害別人。
桓清一震,深深看了一眼滿臉寒霜的桃核,轉身踉蹌著離去。
夜晚的時候柳瑤得到消息,桓清離開了!離開了汝城,去尋找琴藝的突破,去學習新的樂譜,去尋找新的感悟,假以時日,他就會成為享譽天下的琴聖,成為皇室都要敬重三分的人。
而他的世界距離她的世界太過遙遠,遠的柳瑤就算現在答應同他在一起,總有一日也會遍體鱗傷的退出。他們的世界太複雜,不適合她。
她現在心中隻有報仇,讓馨兒玉兒過的好,隻此而已。
在聽說桓清離開之後,桃核私下氣憤的跟桃心說:“就知道是個沒膽子的,這樣的人女郎不要也罷!這個笨蛋。”跟在柳瑤身邊這麽長時間,身邊的男孩子她們最滿意的自然是桓清,可是現在……最討厭的也是他了。
聽到桓清離開的消息,柳瑤的表現很平淡,或許說她極少有事情能引起她的情緒波動了吧!
經過桓清這件事之後,她性子變的越來越沉靜,總是一個人站在窗前發呆。陸陸續續下了幾場雨,天空的顏色越加幹淨通透,讓人心情舒暢,可是柳瑤的心情卻怎麽也開心不起來。
她腦中總是不經意想起桓清那張驚詫失望而痛苦的臉,那眼中沒有鄙夷,沒有厭惡,隻是不能相信,而她卻像是將自己保護起來的刺蝟,隻要別人一提到那些,她就會自發的蜷縮起身子朝那人襲擊,讓那些猜測她的人遍體鱗傷。
她不知道,這樣做究竟是讓他死心,還是傷害了她。
她的難過沒有持續多長時間,每天都能聽到袁府之中傳出新的消息。
新婚當夜,婚床上的不是新娘,而是妓女葉紫苑,王桐大怒,一刀將葉紫苑那張俏臉劃破,袁亱大怒,伸手打了她一巴掌。袁老太太給王桐賠了一夜的欠,第二天就病倒了。
袁亱一怒之下,帶著葉紫苑去了書房,一連三天都宿在書房之中,同葉紫苑調情,據說總能聽到從裏麵傳來男女的交//合之聲。
第二天的時候,柳瑤將一封信托人帶給王桐。王桐聽話的按照做了,從第二天下午開始,總是在袁老太太床前侍疾,漸漸的袁府之中傳出王桐如何如何賢惠,袁老太太如何如何刁難……
一時間王桐的名聲大好,王夫人高興的親自去往袁府之中印證,卻見到袁老太太打翻王桐手中的藥碗,王夫人問為什麽,袁老太太憤怒的指著王桐,哆嗦著唇說不出一句話來。
王夫人氣的憤憤的啐了一口,轉身去了袁亱的書房。
她哪裏知道,這一切不過是柳瑤給王桐出的主意而已。王桐雖然在袁老太太身邊侍疾,可是她哪裏親自侍候過,都是她的丫鬟做的,她每天雖說都呆在袁老太太的房間,可是坐在那裏不是說袁家如何如何不好,再就是說袁亱如何如何窩囊,如何如何一無是處,如何如何心如蛇蠍,在王桐眼中,袁亱就是一個十惡不做的大壞蛋。她還說自己嫁進袁家其實就是禍害袁家來了,誰讓袁亱給她下五石散,做下這等下賤卑鄙的事,也別指望她能待袁家多好……到時候將袁家折騰完了,大家一拍兩散,她有哥哥王平之,日後即便找不到好的,卻也找不到爛的。
每天聽這些話,袁老太太的身體如何能好?打翻的藥王桐不會再吩咐熬第二碗,再加上每天被氣,袁老太太的身子越來越差,而袁亱這期間一直呆在書房之中跟已經破了相的葉紫苑在玩曖昧。
袁家那個庶出的弟弟,膽小又無能,但還是有一定的野心,隻是一直被袁老太太壓製著,不能表現也不敢表現,好不容易抓到這個機會,如何能放過?又不敢同王桐正麵碰撞,去找了袁亱好幾次,卻都被袁亱轟了出來。眼看著袁家的生意沒人打理漸漸衰敗下來,這樣的日子如果再持續幾個月,不用柳未央出手,袁家自己也會破敗掉。
可無論前景有多麽的好,總是會在一切都順利的時候發生點意想不到的變化。
眼看著袁家衰敗隻是遲早的問題,袁家的鋪子生意也是一落千丈,可偏偏這個時候,袁家那個還未成家的庶出弟弟,一個人挑起擔子,竟讓那瀕臨破產的生意慢慢複蘇,這都是柳瑤沒想到的。
這個時候,已經十月底了!如果袁家的鋪子關門的話,袁家衰敗是遲早的問題,到時候柳瑤就可以功成身退了!隻要王桐在,隻要王桐還依靠著王家,王平之第一名士之名也會被連累,這一世,他不再是這個世界上最受尊敬的人。
月底的時候,謝家齊來了一封信,說他做到了,讓那些人嚇了一跳,然後他以雷霆手段讓那些曾經算計害過他的人都被趕出家族,成為家族敗類,這一輩子都抬不起頭。他說,他已經變回以前那個謝家齊,隻是這一次,他再也不會狼狽的躲在西街才能苟延殘喘,他像一輪初陽,有著強烈的光,有著強力的傷害,任何人都不得靠近,不得傷害,不得算計。
他問她,如今過的怎麽樣,他說他不會忘記柳瑤曾經救過他,不會忘記落魄的時候,是她給了他一次再生的機會,若不是她,他早已經餓死西街,或是死在那些人的拳腳之下。
柳瑤心中複雜的握緊手中的信件,借著燭火的燒個幹淨。即便他記得又怎樣,那些不過是她的算計,她成功了,謝家齊這樣的人縱然覺得西街的那段往事是恥辱,他那樣聰明的人,定會為了防止後患而先發製人。她鬥不過他,所以選擇無視,在他麵前隻有無視才能保全自己。
她已經寥寥草草活了一輩子,被自己的衝動無知害死,這一世,她要謹慎而過,步步算計,斟酌前進,才能得以保全。
她太笨了,若不是仗著自己重生而歸,怕是再一次會迷失在感情之中。那東西最是吸引人,也最是傷人。
那日柳瑤遞上拜帖去了袁府,這裏她並不陌生,甚至比王桐還要熟悉,她在這裏住了六七年,怎麽會忘記,怎麽能忘記?這裏的一草一木,她比王桐熟悉多了!如今再見,一切仿佛回到了前世。
相比於王桐的強勢,她則是弱弱的。她的強勢表現在對外上,她一直想努力做好一個本分的好兒媳,可無論她怎樣做,如何做,袁老太太都沒有滿意的時候,她總是不斷的需求,而柳瑤則是不斷的改變,變得原來越卑微,原來越賤。
人們常說人至賤則無敵,可是她賤了一輩子,都沒有無敵,隻是越來越懦弱,越來越低微,變成一個任何人都可以肆意傷害的螻蟻,不值得人關注,不值得被愛。
柳瑤有時候也會忍不住的想,或許落得一個那樣的下場,都是她自找的吧!
剛剛進門王桐就迫不及待的迎了出來,隨同她一起出來的竟然還有袁亱。
多日不見,這對夫妻一個容光煥發一如往昔,一個則是臉色蠟黃神色衰敗,一看就是酒色過度。王桐親熱的迎了上來,拉住她的手往客廳進。袁亱則是站在門口雙眼一眨不眨的看著她。
柳瑤被他看的有些不舒服,沒等王桐說話,她便笑道:“怎麽,我臉上有什麽髒東西嗎?”
“沒有!”袁亱淡淡的說道,雖然看她看的怔住,可他的眼神清明,甚至還有一絲異色。
他這樣的回答,讓柳瑤蹙了蹙眉,心中隱隱有不好的預感。待她們進去,袁亱就離開了。柳瑤剛剛坐定,袁亱的庶出弟弟袁海拿著賬簿走了進來。
許是看見有客人,神色拘謹的很,但還是恭恭敬敬給柳瑤跟王桐見了禮,低著頭,臉紅紅的,長的白白淨淨,靦腆的像個女孩子,給人感覺像是個膽小的書生。
柳瑤笑問:“這是?”
“我家二叔。”王桐心情很好,伸手自己拿過袁海手中的賬簿,草草的翻了翻說道:“二叔,這東西我真的看不懂,你也不必拿來給我看,隻需要每個月上繳一定的銀錢就行。”
“是,大嫂。”袁海恭恭敬敬的行禮,拿過賬本,怯怯的轉身離去。
柳瑤抿嘴一笑,“靦腆的像個小姑娘。”
王桐不在意撇撇嘴道:“何止呐,家裏什麽事都要我做主,你說我在家哪裏管過這些事,不誠心讓我不痛快嘛。”
柳瑤拉過她的手認真的將她打量一番,笑道:“瘦了些,都說天堂的媳婦兒不如地獄的姑娘,在婆家怎麽如意都不如在家的時候,果真瘦了許多,等回去的時候我讓桃核給你送些補品來。成親了,袁家又隻有袁郎一個嫡子,自然是要掌管家中之事讓婆婆享福,你要學著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