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要看阿桐的意思。”柳瑤用目光詢問王桐。
王桐抿抿唇,雙眸微垂,淡淡道:“早些成婚,早些心事落成。”
王夫人聞言目光如刀的看向王桐,王桐選擇無視。她心中苦澀,知道母親怪自己,可是她任性了一輩子,父母哥哥一直在背後默默的保護她,她已經習慣了別人在背後幫她擦屁股,如今終於被自己的任性所害,她一定要為自己犯下的錯誤買單。
這一輩子,下一輩子,隻要她能找到袁亱,都要跟他死磕到底。
柳瑤輕輕敲打小幾麵兒,凝眉道:“不管怎樣,還是先去合一合八字。”
王夫人臉色稍緩,轉頭對著柳瑤,瞬間便紅了眼圈兒。她道:“阿瑤,我聽說庾小郎去找桓二郎了?”
柳瑤點頭,看了一眼王桐說:“二郎將庾公子勸住了。”
王夫人低著頭,難掩臉上的失望之色。“若是沒有袁小郎,這個庾郎倒是極好的。”確實極好,可惜不是王桐的菜。王桐微微皺眉,頗有些無奈。
王夫人讓綠翹拿著王桐的八字跟袁亱的八字去合了,柳瑤又坐了一會兒,便去了君玉閣。
桓清不在,隻有柳未央一個人坐在書房不知在看什麽。柳瑤推門而進他也沒注意,直到柳瑤站在他麵前,柳未央方才臉色凝重的抬起頭看向柳瑤,臉色凝重的問:“阿瑤,你要做什麽?”
做什麽?柳瑤麵無表情的看著自己的親哥哥。前世她因為私自選擇跟袁亱在一起,柳夫人又因她而死,柳墨元生氣不理她,而柳未央一直忙於爭奪家主之位也無暇顧及她,記得有一次她去本家找哥哥,卻被人逐出門說柳家根本沒有她這個姑奶奶,她問柳未央人在哪裏,為何連親妹妹也不見,那人說柳未央已死……
她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隻知道多番派人打聽才得知柳未央失蹤,後來柳墨元也不見了,沒了娘家的庇護,袁家更是肆無忌憚,以至於後來將她攆出,以至於後來的命喪黃泉。
不管她跟柳未央多麽親厚,有些事是一定不能告訴他,同他說的。
她垂下眼瞼淡淡說道:“無事,隻是商場上的競爭而已。”
“阿瑤,在商場上沒有死磕的仇人,你這樣做,不是要將人置於死地嗎?究竟那人哪裏得罪了你?”他隨同父親一直經商在外,自然隻得競爭對手之間,若非特定情況,絕對不能將人往死裏整,若不然後果將一發不可收拾,日後兩家將會成為世仇。
在商場之上,雖然沒有絕對的朋友,卻也沒有絕對的敵人。
“哥,這一次你一定要幫幫我。”她拉著柳未央的手,一臉害怕。
“第一次見到袁亱,他看上的不是王桐而是我,可我無心他,偏偏阿桐喜歡他,王家有不讓阿桐接觸袁亱,他隻能誘惑阿桐,那日袁亱約的人是我,若不是陰差陽錯那信被送入王府之中,恐怕現在要跟袁家議親的不是阿桐,而是我。”柳瑤紅著眼圈,咬著唇,一臉憤恨,一臉委屈。
柳未央倒是才知道這件事,他斂眉忖了忖道:“可是我聽說那袁亱是跟王桐情投意合的,怎麽跟你……”
“那是因為王桐有著我沒有的身份,袁亱既想要阿桐又想要我,自然是要這樣做。阿桐的名聲如今已經這樣了,不嫁給袁家,日後也找不到什麽好人家,袁亱自然不擔心,可我就不一樣了!”
“所以你……”
“所以我要讓袁家知道,我不是那麽好惹的,別打我的主意。”這個理由其實很牽強,但柳未央竟是相信了。因為什麽?那是因為柳瑤口中的覬覦,讓一直對妹妹心有愧疚的柳未央自然生氣。
柳未央道:“若真如此,那你這個計策可是不行。”
“怎的不行?”柳瑤在心中稍稍鬆了口氣湊上前去,虛心跟哥哥請教。兩人又細細說了一會兒,桃心便來問中秋節禮品都怎麽送。
柳瑤問柳未央:“哥哥在汝城之中是否也有好友需要備禮?”
柳未央笑道:“若說好友倒是真有一個,不過不用備禮了,他一個人在汝城,十五那天便請他到家中做客吧!”
本來柳瑤還暗自納悶什麽人能有這麽大的麵子,在見到桓清之後,方才醒悟。柳家人上上下下都很喜歡桓清,桓清本身亦是優秀的很,自然而然成了柳未央口中的尊貴客人。
王桐的婚事很快定下,就定在下個月初二。聽說那天是個極好的日子,在那天成親的男女將一輩子牽手在一起,無論發生什麽事情都不會被分開。
王桐下定那日,柳夫人備下重禮讓貼身丫鬟紅袖親自送了過去,回來的時候帶回了燙金帖子,上麵寫著王桐跟袁亱的大名。
柳夫人不知想了什麽,竟然讓紅袖將帖子送去柳瑤院子裏。那時候柳瑤正在學著給孩子換尿布。
阿蠻足足睡了兩天才轉醒。柳瑤便問兩個孩子生身父母的事情。阿蠻說那對夫妻也不是這兩個孩子的親生父母,他們是在街上撿到兩個孩子的,本想著養大一點能換些銀錢,後來遇見阿蠻便將兩個孩子賣給了他。
柳瑤用力抱了抱兩個孩子,心中暗歎,難道這一世還找不到他們的生身父母嗎!日後自己多多疼愛他們,以此來彌補吧!
很快到了八月十五,這日柳瑤跟隨母親親自下廚做了一桌好菜,但柳瑤隻是打下手,其實就是在一旁看著。容嫗做了月餅,這時的月餅還是方的,用各種各樣的模具做成樣子不一的花型,很是漂亮。
眾人入了榻,柳墨元拿起酒杯敬酒,眾人開動。用飯期間桓清很是安靜,甚至連眼神都不往柳瑤那邊飄,宛若兩人根本不認識一樣。他規規矩矩文質彬彬,進退有禮,儼然一個標準的世家公子。
飯後眾人一起吃月餅,桓清將自己準備的禮品拿上來給眾人分下去,柳瑤得到一個彩金的孔明燈。
柳未央起哄,笑道:“阿瑤,現在點起來讓我們看看,聽說這是桓二郎親手做的呦!”柳瑤大方一笑,朝桓清行了一禮,拿起孔明燈就要點燃,桓清笑道:“既是清親手所做,自然不能就這樣放走了。”他伸手在裏麵一陣摸索拿出一根細繩遞給柳瑤,帶著一臉的陽光看著她。
被他這樣看著,柳瑤的平靜的心就像是忽然間扔進一顆石子一般,激起一陣浪花。她微微一笑,伸手拿過,桃心走過來將孔明燈點燃,慢慢升空。
明亮月光下,少女淺笑盈盈,那雙墨色的眼在黑夜之中微微閃亮,竟是比天邊的星子還要燦爛。那笑容明亮如月光,微微仰著頭,眉宇間皆是舒朗之氣,讓看著她的人都心中輕快。
認識她這麽長時間,第一次看見她能笑的如此輕鬆,如此孩子氣。印象中的她一直都比同齡孩子成熟,那雙眼睛漆黑如墨,不是純真,而總是仿佛斂盡了太多心事,她雖然在笑,可是那笑容卻隱隱透著一股悲涼,讓人感覺她並不快樂。
柳瑤是這個家中最小的,她笑的開心,柳墨元夫妻自是也跟著高興。柳未央故意不讓桓清看柳瑤,拉過他的手天南地北的扯,最後不知說了什麽,柳未央竟讓桃心去拿柳瑤的琴。
桃心看了一眼柳瑤,發現她玩的很開心,便快步去了。
將琴拿在手中,桓清微微咋舌,沒想到柳瑤的琴竟然是消失已久的扶搖琴。柳墨元見桓清看到這把琴的時候都難掩臉上驚訝之色,微微有些得意。他道:“這把琴可幾乎是用了能買下整個汝城的財富換來的,隻要能讓我兒高興,安心學琴,這點又算的了什麽?”
柳夫人等人到沒覺得什麽,倒是柳瑤聞言偏過頭,淡淡看了一眼自己的父親沒有說話。這把琴來頭的確挺大,前世為了給袁亱謀一個好官職,她毅然將這把曠世絕版琴送了人,可是最後確如泥牛入海沒有一絲回音。
當年她跟天道師父學劍,說女孩子若是想要學劍性子會變得尖銳,學琴會讓她安下性子綜合一下。那時候她劍術學的極佳,可是琴藝卻沒有學好,若不是後來嫁給袁亱為了能配上他而努力學琴,隻怕不會有今日的成就。
而為了讓她高興,柳墨元不知用了什麽辦法,竟然能將這把琴弄到手。原來這琴這麽值錢,柳瑤詫異的看了一眼柳墨元,發現他正在一臉期待的看著自己,她在心中撇撇嘴,心中卻有些不是滋味。
柳墨元見女兒對他的態度始終不冷不熱他心中輕歎,柳夫人在案幾下握住他的手柔聲道:“夫主,阿瑤還是小孩子,莫要著急,孩子跟父母之間哪有長久的隔閡,日後總會好的。”
柳墨元點了點頭,重新堆上笑臉,看著桓清彈琴。
悠揚的琴聲從桓清的靈動的指下一點一點的彈出,那手指像是變戲法兒一樣,飛快的彈奏著,一個一個美妙而又空靈婉約的音調從他的指下如精靈舞蹈一般婉轉而出,歡快的讓人感覺如同流淌在山林中的清泉,在晨光飛揚的清晨,踏著清脆的叮咚聲,朝前飄著,直到匯進江河,流進大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