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還沒等法則問清楚,耶和華就漠然的抬眸,俊美至極的容顏無悲無喜，金色的眼瞳冷冽而清澈,竟倒影不下這大聖堂的半分景色，完全不像他話語中透露出的那份意思。
下一刻，大聖堂自動將這無處不在的法則給屏蔽了。沒有反應過來,法則難得在外麵看著大聖堂發呆,對方破天荒的舉動更是讓它堅定了剛才的想法，耶和華該不會還念念不忘人類時候的事情吧。
寂靜的仿佛不是大聖堂，而是神掌管的整個世界,感受到微妙氣氛的世界樹本能的收攏樹枝,樹葉恐懼的顫抖，窸窣的聲響打破了耶和華無意間流露出來的冷凝。
“嗬,感情。”
帶著絲譏諷意味的嗓音宛若歎息，耶和華托腮坐在禦座上，修長的手指輕點著臉頰，像是在思索著什麽事情，唯獨眉宇間流露出來的睥睨神情不似法則所看到的內斂。
耶和華當然知道法則誤會了，隻不過他在眨眼之間選擇順勢而為。這樣一來，法則肯定不會再提什麽學習感情的事情，還會很憂心的來尋找辦法解決，他很想看看法則打算怎麽做。
畢竟法則沉默的時間太久了，與其整天不知道在想什麽，還不如被轉移一點注意力。
被法則的話勾起了一則往事，再加上這些日子被所謂的感情問題糾結，心境至純的耶和華早已有些惱怒了。他瞥了一眼旁邊的大聖池，被根枝遮掩住的淡金色池水立刻騰空而起，化作一道流水落在他的麵前，形成一麵光滑明亮的水鏡。
神靈的真顏籠罩在聖光裏麵，神靈的身影在光芒中落隱落現，象征著極致光明的他本該沒有真身，但想要晉升為創世神就必出從光之領域中凝聚形體。
“每次想起來都覺得不可思議，顧長青竟然是因為被人開車撞死……”
臉皮微微抽搐了一秒，耶和華此時的表情莫名的有些怪異，他有理由覺得自己被折辱了，更有理由閉口不談這個黑曆史。哪怕他都淡忘了那汽車是什麽東西，但轉世的死亡緣由怎麽也不能忘記，顧長青竟然被一個女性當作情敵來清除，隻因為他被一個男人追求了，而那個男人是對方的未婚夫。
其實……也稱得上情傷吧，由他人之情引發的死亡傷痛。
耶和華無辜的眨了眨眼，創世神是不說謊的，但是法則怎麽認為是他的事情，相信它一定會仔細將自己過往的記憶再查一遍，帶著不同的看法自然會得出不同的結論。
不過，幸好顧長青得到了幸運的眷顧，才有了如今的他。
耶和華闔上了眸子，冰雪消融的笑意從唇角綻開，絕豔出塵。他怎麽可能會順應法則的話去給自己找破綻，無情方能無欲，無欲則無所求，世上最強的人豈不是這類存在。
本來他用天堂創造了一個極好的安樂環境，幾乎什麽都不缺的路西菲爾有機會達到這種境界，奈何他還是被這名為仰慕的情困住，從眾星捧月的天之驕子局限於此。雖說強大但也心防脆弱得可怕，要不然他也不會沒有給出過明確的拒絕，路西終究是他寄托了厚望的熾天使長。
情什麽的……
不過是世人的自尋其擾。
彼時耶和華是這麽想的，也認為自己會這麽一直認為下去。奈何奇跡之所以成為奇跡，就因為它的出現無可複製，它造成的影響堪稱輝煌，路西菲爾在乎榮耀的原因是神，所以他舍棄榮耀的原因也會是神。
“神向貝希摩斯許諾了什麽？”
路西菲爾穿著熾天使長規格的白色滾金長袍，微笑的站在第五重天的某個地方。隻見他手握著記載利維坦出入天堂的證明，目光沉靜的望著深藍色長發的女孩，仿佛沒有看見對方冷汗津津的模樣。
“我不知道。”
利維坦在被對方攔住的時候就知道不妙了，剛開始還以為下戀愛藥水的事情唄發現了，結果路西菲爾的第一句話就讓他警鍾大響，幾欲拔腿逃跑。可惜理智讓她放棄了無謂的抵抗，隻能幹巴巴的推脫。
“那麽，你可知道你擅自離開了天堂多少次？”
鎏金色的長發難得高高束起在腦後，六翼的天使耳墜勾勒著耳廓的形狀，顯得路西菲爾的容顏越發豐神俊朗。似笑非笑的瞅著對方，路西菲爾唇瓣輕啟，低沉清雅的聲音從他形狀優美的唇中響起，渲染出無言的危險。
“三百一十次，聰明的小姑娘，你說足夠什麽懲罰。”
足夠……如果我是天使，就會死上無數次的地步。
利維坦默默的掩麵吐槽，為什麽會好死不死的讓路西菲爾找來，哪怕是薩麥爾也比這個家夥好啊！水汪汪的眼睛盯著笑得萬物失色的路西菲爾，利維坦的小心肝都抖了抖，她算是明白了貝希摩斯為什麽忌憚熾天使長的理由了。
這個家夥和他們都不同，如果他願意，即便是當場擊殺了自己也不會受到什麽懲罰。
因為，他是熾天使長，有權處罰天堂中除神以外的任何生靈。
“還是不打算說嗎？那我可以傳喚薩麥爾過來審判了。”
“不！等等！我隻是好奇你怎麽認為我和貝希摩斯有聯係。”
本想猶豫幾下，結果利維坦聽到薩麥爾要過來後被驚得差點炸毛，趕忙否定了對方的說法。路西菲爾回來找她談話自然有私了的意思，要是鬧大了她就隻會倒黴。
“利維坦，你以為我沒有看見龍王是你找來的嗎。”
冷笑一聲，路西菲爾猶記得當年是誰導致了貝希摩斯的釋放，若不是龍王及時趕來，他又怎麽會被迫放棄了擊殺地獄魔龍。
“永不插手天堂和地獄的爭鬥。”
用垂頭喪氣也形容不了利維坦此時的心情，她哀怨的說出了這個不是秘密的秘密。
“永不插手？！”
眼瞳緊縮，路西菲爾幾乎是下意思的出聲反問。
“咦，難道你們沒有猜到嗎？”
利維坦這回也驚奇了，哪怕她生活在天使的環境裏這麽久，還是無法理解天使的思維模式，但她不信路西菲爾經曆了這麽多場戰爭後都一無所覺。
“不，我隻是沒想到他會……”
眼底流動著晦澀的複雜，似乎意識到眼前的混沌龍不是個好的傾訴對象，路西菲爾的喃語戛然而止，變為了冷冷的警告，隨後他麵無表情的轉身離去，留下呆若木雞的利維坦。
“貝利亞已經把你的名字劃掉了，下次再離開天堂你就給我自動去監獄待著吧。”
望著熾天使長遠去的背影，明白自己被耍了的利維坦臉色著實不好看，但她敏銳的抓住了一個稱呼，眼神不禁古怪起來。
“他？該不會是說神吧。”
糾結的扯了扯頭發，利維坦左思右想也不明白理由，隻好當做路西菲爾說的‘他’不是指神。了解了自己擅自離開天堂的事情被解決了，心中的一塊大石頭落地，利維坦不再去想路西菲爾的怪異之處，蹦蹦跳跳的打算圍觀亞當和莉莉絲的情況。
出於幫兒子悔婚的成功幾率，利維坦沒有誰傻到在薩麥爾眼皮子底下對莉莉絲動手腳，而是把戀愛藥水灑在了亞當的茶水的當中。她可是相當得意的猜到莉莉絲排斥亞當的原因，若無意外，那個女人喜歡的是薩麥爾，所以現在最想退婚的絕對不是亞當。
惡趣味的笑意從眼底滑過，利維坦決定把受到的窩囊氣發泄到別處，她才不承認自己鬥不過路西菲爾呢。
第八重恒星天。
離開了利維坦之後，路西菲爾沒有回自己的宮殿，而是一路進天使學院。在單獨的閱讀室內，路西菲爾按照記憶找到所有記載了聖戰的書籍，查詢著裏麵的每一次天使死亡名單，以及事後上帝的安撫做法。
慢慢的，捏緊書頁的手指發白，路西菲爾的眼底隻剩下苦澀。
您……
已經不再視天使為唯一庇佑的種族了嗎？
看到了那些墮天使，您是不是對天使產生了失望……
心中一陣空落落的感覺，就好像以往的堅持都被否定了，路西菲爾的驕傲一時間無法接受這個事實。他無法想象若是今天自己沒有問利維坦，還會這麽一廂情願多久。明明上帝是因為公平才放棄了插手戰爭，他卻單純的認為上帝隻是在鍛煉天使，隻是……相信他們能夠解決戰爭罷了。
這是欺騙嗎？
不，這甚至算不上隱瞞，僅僅是他們自己的認知，因為神不需要對造物解釋什麽。
胸口有什麽地方在隱隱作痛，是那樣的不甘和憤怒，猶如決堤的潮水從裏麵將要蜂擁而出，路西菲爾臉色發白的閉上眼，掩去了眼底浮現的震驚。
這麽可能！
路西菲爾的身體開始顫抖，手中握住的書紙撕出一道難看的痕跡，他努力克製住自己身上流逝的東西。不可以，以他的身份不可以在天堂出現這種事情，那是自己留在天堂的唯一理由。
信仰之力……
誰都可以墮落，唯獨他不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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