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子才會在這種情況下,還想著能妥善脫身呢。
所以許正陽壓根兒就沒打算能平平靜靜的走出“天外天”的大門,而是要……先先手為強,衝出去!他之所以站起來作出要走的樣子,而且又人畜無害的笑著說自己沒打算走,不過是要抽冷子,發泄下心頭怒火順便跑路。
那句話一出口,話音還未落,許正陽的右手猛然揮了起來,身體前傾,玻璃杯狠狠的砸到了郭天的額頭上,砰的一聲響,玻璃杯碎裂,郭天痛呼一聲,身子側歪倒地,椅子傾倒撞在了桌子上,劈裏啪啦一陣響。
一擊得手,許正陽沒有任何停頓,趁對方的人還在驚愕中時,他已經順手抄起一把椅子劈頭砸向了盧東安,哢嚓嚓的椅子腿和撐咧開的聲響中,盧東安痛呼著向後倒退,扶住了一張桌子才沒有倒下。
褚波和另外兩個人已經衝了上來,揮拳抬腿的擊打向許正陽。
雙全難敵四手,好漢架不住人多,許正陽不是什麽武林高手,在出其不意的先下手為強占據了上風之後,隨即便扔下椅子,順手抄起了桌子上的玻璃煙灰缸,劈頭蓋臉的衝對方砸了過去,當然,他身上也不可避免的被對方的拳頭砸到,腳踢中……
叫罵聲在酒店大廳裏震響,女孩子驚恐的尖叫聲尤其淒厲的似乎要震碎玻璃。
許正陽本想衝出去的,結果在混戰中身子不穩摔倒在地,立刻被人圍上去用腳狠踹起來。他竭力的掙紮,一支胳膊護著腦袋和臉,另一隻手裏緊攥著玻璃煙灰缸狠狠的往對方的腿上腳上砸。
亂鬥中,許正陽推倒了一個人,掙紮著站了起來,手裏的煙灰缸卻不知道啥時候丟了。
他揪住了郭天的頭發,不顧身後人的拳打腳踢椅子砸,右腿猛抬,手上用勁兒往下按,膝蓋重重的撞在了郭天的鼻梁上。
有過經曆的人都應該知道,鼻梁被重擊後那種疼痛絕對能讓人受不住慘叫出聲,並且在頃刻間淚流滿麵雙眼模糊。
一擊得手,許正陽掄起一把椅子掃了一圈兒,然後撞開擋在身前的盧東安,打算趕緊跑路。
不跑的話今兒個說不準就得讓人打斷腿腳……
許正陽還沒有凶悍到或者說心性強硬、冷血到連自己都不當回事兒的陳朝江那種地步。
身後一把椅子砸了過來,砰的一聲,許正陽隻覺得後腦勺挨了重重的一擊,頭一暈一個趔趄趴到了一張桌子上,正要不顧疼痛和暈眩的向門外衝去的時候,就聽著一聲猛喝:“住手,住手!全都不許動!”
竟然是幾名警察衝了進來。
唔,鴻運當頭啊!許正陽慶幸著,心裏一鬆,身子幹脆一歪坐在了旁邊的椅子上。半趴在桌子上,用手揉著後腦勺心裏怒罵:“真他娘的痛啊!”
“一幫小崽子們,把他們全都抓起來,瞧把這桌子椅子都砸成什麽樣了?”一直都待在樓梯口看戲的老板娘見到警察,立刻冷著臉不滿的說道。她的眼神兒裏可沒有一絲的懼意和驚詫,比這還激烈的鬥毆她都見得多了,何況幾個年輕人打架?再說了,天外天是什麽地方?回頭還不得都乖乖的把賠償款送過來嗎?
郭天已經捂著流血的額頭走到了警察跟前兒,嚷嚷著說道:“鄭哥,這孫子就是許正陽,你看他把我頭都打破了,快把他抓起來!”說完又衝其他警察叫到:“抓他啊,就這王八蛋!”
“銬起來,帶走!”姓鄭的警察眉頭皺了皺,冷笑著一揮手。
兩名警察立刻上前,不由分說的將……郭天的胳膊反綁,然後掏出手銬喀嚓一聲把郭天的雙手給拷在了身後。
“鄭哥,你們這是幹啥?”郭天滿臉疑惑和憤怒的問道。
啪,一名警察在郭天的後腦勺上打了一巴掌:“老實點兒!閉嘴!”
“一個個都給我老實點兒。”姓鄭的警察揮著手指挨個兒的點了點郭天他們一夥兒人,“全都帶回所裏去!”
幾名警察立刻上前揮著手,連扇腦袋帶推肩膀的將幾個年輕人往外扯,不過他們並沒有去在意那兩個和郭天一夥人一起來的女孩子。
那名姓鄭的警察則一巴掌打在許正陽的肩膀上,嗬斥道:“起來!走!”
就在這時,一名中等身材四十多歲模樣的警察板著臉極其嚴肅的走了進來:“怎麽搞的?人都打的頭破血流……”然後那名警察便看到了許正陽,稍稍愣了一下,便笑道:“喲,許正陽!”
“吳所長,您好。”許正陽起身,一邊兒笑著一邊兒揉著後腦勺,滿腹委屈的說道:“本來是約了朋友來吃頓飯,結果遇見了郭天他們,那,您看看他們把我給打的……”許正陽指著胳膊上的淤青和嘴角兒被打破的地方,“好幾個人打我啊!”
“你小子!”吳峰走上前笑著拍了拍許正陽的肩膀,然後對那名警察說道:“鄭弘,你先帶他們都回去,把郭天單獨關起來!”
“好!”鄭弘答應著扭頭就往外走。
“哎等等。”許正陽剛想起什麽來,對吳峰說道:“吳所長,和郭天一起盜竊搶劫海剛建築公司財物的,是那個身上刺了條龍的家夥,叫盧東安。”
“嗯?”吳峰臉露疑惑。
許正陽很認真的點頭說道:“沒錯兒,絕對是他。”
“我知道了。”吳峰半信半疑的扭頭對鄭弘說道:“那個盧東安,也單獨關起來!”說罷,吳峰又扭頭說道:“走吧,跟我去所裏錄份口供……嗯,你不用擔心,雖然看樣子你小子沒吃多大虧,反而占了大便宜,可他們是幾個人圍毆你,還有這兒的服務員做證人,不會有事兒的。”
“那是那是,我是受害者啊!”許正陽連連點頭,繼而想到了什麽,趕緊說道:“吳所長,我能不能不去啊,約好朋友一起吃飯的,一會兒他們就來了……”
吳峰怔了下,便點頭說道:“行,回頭去所裏補一份口供吧,哦對了……”吳峰往許正陽跟前兒湊了湊,小聲說道:“你小子可真行,我都快信那個什麽土地神了,告訴你吧,沈群今天早上被市局帶走了,那,抓郭天也是上麵的意思……”
“那太好了。”許正陽一樂,嘿嘿笑道:“您是不是,也要轉正啦?”
吳峰一窘,這話說的,真直接!不過對於這個年輕人他倒是也沒多大脾氣,笑著擺了擺手便扭頭走了。吳峰當然明白這次事件後,自己肯定會升職的,甚至都有可能進分局去,畢竟曹剛川和張浩一案,他可是從開始就堅定的,大公無私毫無懼意的站在了沈群的對立麵,絕對為此案的重見天日,立下了絕對的功勞。他現在心頭疑惑和震撼的是,這個年紀輕輕的許正陽,難道真的與冥冥中隻有在傳說裏才有的所謂神靈,有某種意義上的聯係?
不然的話,他怎麽從一開始,就對這件案子的所有事情知道的一清二楚?
而且,花鄉派出所所長鍾山,似乎對此很相信!
吳峰心裏那半信半疑的天枰,已經有了傾斜。如果是真的話,那以後……可以在許正陽身上,大做文章啊!
飯店的大廳裏,許正陽一手揉著依然疼痛的後腦勺,一手從兜裏摸出煙來,指頭一按煙盒底部,伸嘴叼了支煙出來,然後點燃,深深的吸了兩口,坐回到椅子上歇息著。他心裏抱怨著:奶奶的,鍾誌軍和周強倆人也不說早點兒過來,不然的話,就衝鍾誌軍那一身的警服,哥們兒也不至於挨這頓揍啊!
金燕和另一個女孩子看著許正陽,似乎不認識這個人似的,她們已經愣了好一會兒了。
對於經常在鎮上混鬧的她們來說,派出所副所長吳峰,肯定是認識的,雖然吳群不認識她們。
讓她們難以想象的是,派出所所長沈群的親外甥郭天,竟然就被吳峰給抓走了,而許正陽把人都打的頭破血流,卻沒有被抓走,似乎……他還和那個副所長吳峰很熟悉,倆人說話的時候麵帶笑容客客氣氣,很隨意,很親和。
這說明了什麽?
雖然一時半會兒兩個女孩子不能想透徹,可她們再愚蠢也能夠猜測到,郭天的舅舅沈群,不中用了!
隻是,這個換小米兒的許正陽,一個窮拉吧唧的混小子,除了前年的時候還和一幫窮哥們兒耀武揚威打架逞能之外,能有什麽本事?怎麽和派出所的副所長搭上了關係?要是說他們是親戚,那是絕對不可能的,因為吳所長在滏頭鎮不是一年兩年了啊!以前也沒見著許正陽有啥出息。
對於她們來講,有個親戚是派出所副所長,怎麽也不至於淪落到換小米兒的地步。
就在兩個女孩子還疑惑的時候,許正陽衝著正在指揮男女服務員拾掇屋子的老板娘招了招手說道:“嬸子,對不住了啊,那個……您看,弄的您這些桌椅都壞了,唔,水杯也砸爛了幾個……”
“沒事兒,誰砸了誰陪唄。”老板娘笑嗬嗬的說道,她的意思就是郭天一夥人就算是從派出所出來,也得賠償飯店的損失,還瘋了他們啦?也不看看誰家開的酒店,也不看看這酒店的招牌?
倘若在平時,這次鬥毆導致的損失,肯定是讓許正陽來賠償了,再怎麽說都不能讓郭天賠錢,因為郭天是滏頭鎮派出所所長沈群的親外甥。倒不是天外天酒店多麽畏懼沈群,多麽需要巴結對方,隻不過少一事不如多一事,在當地開飯店,少不得麻煩派出所的人不是?
但是這次不同了,眼看著郭天被派出所副所長吳峰帶著人抓走了,天外天的老板娘何其聰明?能看不出其中的貓膩來?
而看四十多歲的吳峰和這個二十來歲的小年輕親密的打著招呼客套著還說著悄悄話……
這損失,卻不能讓許正陽賠償了。
可她那句誰砸了誰陪,卻讓許正陽會錯了意,撓著頭打量著屋內狼藉的一片,心裏一琢磨,自己砸了一把椅子,推翻了兩張桌子,也有幾個玻璃杯和一個茶壺一個煙灰缸被摔爛,其他的是郭天一夥兒人幹的。嗯,大概算了下,二百塊錢差不多夠了吧?
許正陽從兜裏摸出錢包來,刷的一下掏出一遝百元大鈔出來,幾步走到老板娘跟前兒,抽出三百塊錢遞給老板娘,說道:“也不管多多少少了,我出三百塊,不夠的讓郭天他們補,總不能讓俺一個人掏,對吧嬸子?”
“哎喲大兄弟,這話說的,錢哪兒能讓你掏啊?”老板娘笑著婉拒,把許正陽捏著錢的手推回去,“你大姐我可是看的一清二楚,是他們一夥兒人欺負你來著,這錢啊,都得他們給掏出來,你就別瞎操心了……”
“這多不好意思啊!”許正陽憨厚的笑著。
“客氣啥,以後經常來照顧姐姐的生意就行了。”三十多歲的老板娘風韻猶存,蘭花指推了許正陽肩膀一把,嫵媚的笑道:“你不是等人吃飯嗎?還有兩位是吧,到二樓雅間去,今天這頓我請了,算是給你壓壓驚,大兄弟頭一次來我們天外天是吧?真是對不住了,讓你在我們飯店受這份委屈,就當我給你陪不是了啊,你可不許拒絕哦!”
老板娘的客氣讓許正陽不好意思拒絕,他除了和農村婦女討價還價耍嘴皮子之外,交際方麵還真不行,心裏頭著實有點兒受寵若驚的感覺了,可又不好意思真的沾人便宜讓人請客,所以說道:“我也不客氣的叫您一聲大姐了,咱誰也別生分,壞了東西的錢我就不掏了,可吃飯錢我還照付,您不能拒絕!”
“成!大兄弟是個爽快人!”老板娘玲瓏之心哪兒能看不出許正陽這類年輕人好麵子的心態,幹脆的答應著,“小慧,帶你許大哥上二樓的雅間,挑間好的,泡壺龍井……”
一個看起來十八九歲的小姑娘趕緊小跑著過來,甜甜的笑道:“大哥,請上二樓!”
“哎哎,走著!”許正陽可沒受過這種客氣的待遇,倒是有點兒緊張了,趕緊答應下來,跟著小姑娘往二樓走。
路過金燕二人的身旁時,許正陽停下步子,微笑著對正在發愣的金燕二人客氣道:“金燕,一起吃頓飯吧,老同學了……”
“啊?不了,不了。”金燕有些慌張的搖頭拒絕道。
“那我就不勉強了,以後有機會坐坐。”許正陽說罷,便往二樓走去。
金燕和同來的女孩子傻乎乎的站在大廳裏,看著穿著普通的許正陽不急不緩的上了二樓,兩個女孩子內心裏真是翻江倒海一般的震驚。許正陽,一個換小米兒的,一個窮酸的混小子,竟然隨隨便便從錢包裏掏出一遝錢來,看起來怎麽著也有幾千塊吧?
有錢人!
和派出所副所長吳峰關係挺好…...有勢力的人。
於是兩個勢利眼的女孩子心頭開始比對起來:郭天算老幾?他能隨隨便便在身上揣幾千塊錢當零花嗎?他舅舅那個派出所所長估計也被擼了,要不副所長怎麽就帶人抓他了呢?長的人五人六的,可打起架來咋那麽不中用啊,幾個人讓許正陽一個人打的頭破血流……
假如許正陽知道兩個女孩子此時心裏的想法,八成會立刻從樓上跑下來,竄到銀行去把錢存起來,身上留下個三五百的就行,樹大招風啊!身上的錢還是去北京找妹妹時留在錢包裏的,這些天一是沒心情,而且又懶得去存到銀行裏,所以一直都在錢包放著的。
唔,太打眼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