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林神話
二十四橋之上,六道身影交湧飛舞,宛如遊龍驚鳳,點點寒芒映日生華,刀劍相交之間,帶出尖銳的鏗鏘聲,四下罡風如刀,砂石若雨。
遠望的揚州三傑麵麵相覷,眸光明亮如炬,彼此間心照不宣。
在銀練收斂的一刹,所有風息悄然沉澱下來,飛絮繾綣驚夢。
我手持銀鞭,飄落於石橋之中,雪白的綾帶周身飛揚,青絲翩然舞成華。
身後,五人倒地呻yín,已是再無戰鬥的餘力。
柳絮飄飛之中,我優雅地回身正視,揮出一道袖風,將揚起的灰塵拂開一邊去,不讓片塵及身,腳步淺踏紅塵,如履薄冰,飄忽輕盈。
錢公子僵如石化,怔忡地望著我,麵上隱隱透出不可思議之光,漆黑的瞳仁裏,那一絲得意銳利泯滅無形,徒留驚惶與無措,黑洞般蔓延。
我負手回眸淺笑,自有一番雲淡風輕,“不好意思,錢公子,讓你久等了,下一個終於輪到你了!”
他麵上傲氣一掃而盡,濃墨般的眼瞳裏,雕飾著掩飾不住的慌亂,指向我的手不住輕顫,“好小子,你、你等著,咱們走著瞧!”
言罷,他便倉皇逃離而去,狼狽不堪的身影,逐漸隱沒入明媚日色之中。
絕情五煞亦紛紛起身,滿麵不甘地瞪了我一眼,旋即跟了上去。
人影如薄霧般煙消雲散,二十四橋之上,又恢複了如初的風平浪靜。
我將銀鞭收於腰間,回身行至怔愣的少女麵前,低眸顧盼那羞澀盈盈的姣花玉顏,展開一抹自認為風度翩翩的優雅微笑,“姑娘受驚了。”
她失神地望了我半晌,繼而深深埋首,頭上鑲著精琢玉片花飾,攏鬢步搖青玉碾,如煙黛眉輕舒,脆梨音起,“多謝公子相救。”
“舉手之勞,不足掛齒,姑娘無恙便好。”
她小心翼翼地將鬥篷雙手奉上,嬌靨若水,“這是公子的鬥篷。”
我歎得煙雲縹緲,款款接過雪白鬥篷,笑韻溫雅無瑕,“不過是一件鬥篷而已,姑娘不必特意前來奉還,若是無事,那在下先告辭了。”
我還未及移步,便聞她出聲相阻,“等等。”
我一時間啼笑皆非,笑得有些勉強,“姑娘還有什麽事?”
她低眉脈脈,如雲黑發傾瀉在粉紅羅衣上,玲瓏的眼睫輕顫不絕,良久才抬眸回視,嬌顏若素,“我,我叫李蓮憶,敢問公子尊姓大名。”
無奈之下,我回了十足一禮,“在下林飄飛,請問,我可以走了嗎?”
她垂眸輕點頭,青絲半掩凝脂香腮,眸中的空靈清純,被笑意暖成一泓溫泉。
我頓覺如蒙大赦,轉身拔腿便走,然而跨出不過五步有餘,忽有一道黃影憑空而至,緊隨一條手臂橫空出世,牢牢阻住了我的去路!
正待狐疑間,我抬首望向麵前之人,一觸之下,頓時如遭雷擊!
兩人的目光,就此在咫尺之間驚鴻相觸,瞬間驚破了一場盛世繁華。
這清淺一眼,仿似天雷勾動地火,兩人不約而同地驚如雕塑!
隻見眼前這張麵容,英俊威倫,劍眉朗目,眸如點漆,其中鋒芒隱斂,小麥色的肌膚,在日光映照之下,泛出淡淡的蜜色光澤,令人目眩神迷。
他,不正是那霸道無理的紈絝公子麽?!
便在此時此刻,一道清靈婉轉之音,毫無預兆地從背後插入——
“哥哥,你怎麽來了?!”
這一驚非同小可,我已是目瞪口呆,他竟是那女孩的哥哥?!
難怪我總覺得那兩名黑衣護衛眼熟,因為那正是他的護衛,我還與之交過手。
麵前男子宛如鐫刻般的俊容上,閃過刹那間的怔忡,一抹狡詐的笑意不著痕跡地染入瞳中,溫厚的唇瓣,逐漸泛上了令人毛骨悚然的冷笑——
“你可真有本事,勾/引了我,又來勾/引我妹妹!”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無意理會他的取鬧,我舉步便要離去,忽覺左腕一緊,竟又是被他緊攥在手中,腕間堅決的力道重若千鈞,似要將細嫩若凝脂的皓腕捏碎。
“上次讓你逃了,這次沒那麽容易!”
我幽幽站定,都無意抬頭看他一眼,隻靜靜地注視著金光閃耀的湖麵,臉上不盈絲縷喜怒,“我已經把錢還給你了,你還要幹什麽。”
他眉棱高song,眸光閃亮奪人,“你的錢,我根本沒拿!”
“拿不拿是你的事,我已經給了,不再欠你什麽。”
“這可不是你說了算!”
我不悅地顰蹙纖眉,輕啟唇瓣,聲音淡靜猶若止水,“放手。”
他巋然不動,緊緊扼住我的左腕,一身明黃錦袍隨著微風輕揚,劍眉入鬢,發上華貴金冠熠熠生輝,一雙英目炯炯地看定我,毫無鬆懈之意。
身後不遠處的少女,焦憂地顧盼我們二人,單純的美眸彎彎。
便在兩人相持之間,忽聞一道清朗的嗓音,從身後遙遙傳了過來——
“四弟。”
男子眼底一閃而過的驚詫下,凝聚起桀驁得意之色,他瞥了一眼正自橋下款款步來的三人,轉而低眸望向我,“看來他們還不知道你是女的。”
我依舊無動於衷,“與你無關,你最好趕快放手,否則……”
我淡然目視他身後清湖,悄悄在袖中運起了掌勢,瞬間一道沛然內力罩定了掌中,雪白的單袖無風自動,其中風息洶湧,隱隱有爆發之勢。
他瞟向我悄然作勢的手,冷笑地俯視著我,眼底泛起利刃般銳利的光芒,更添英氣逼人,“如果你想讓他們知道你是女人,就盡管動手。”
這句話捕風捉影,仿佛空穴來風,但其言下之意,弦外之音,蘊藏著若有若無的威脅,輕輕地落入耳中,卻瞬間讓我為之一凜!
我霍然抬首回視,傾城殊色的眉目之間,淡淡怒意隱忍不發。
他竟用這個來威脅我?!
他目不轉睛地凝盯著我,唇邊積澱著一抹森然冷笑,恰如勝券在握。
雖無法目見,但由神識內力可知,揚州三傑漸行漸近,已是相距不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