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揚州三傑
五個小廝步上高台,井然有序地撤掉屏風,登時日光直瀉而下,清晰地勾勒出三道綽約的修影,猶若晨曦般璀璨耀眼,瞬間明朗了整座雅閣!
隨之而來的,即是一片驚歎之聲,夾雜著少女情不自禁的驚呼。
這漫不經心的驚鴻一瞥,亦在刹那間,將我驚愣在當座!
但見圓形高台之上,三人呈扇形端坐排開,眉眼的風華,驚豔了整個秦淮!
中間端坐一個青衫男子,雙眉修長,似霧中遠山,眼波朦朧,若春江水暖,隱隱透著憂鬱之色,玉指春蔥似的,整個人說不出的溫潤清婉。
他十指輕撥琴意傷,琴音若冰絲纏月色,便是從他指尖悠悠流瀉而出。
桃花麵,青衫淺,風輕環佩連,高山流水覓知音。
一曲葬花獨徜徉,花樓雨榭參差動笙簧,歲月流離怎堪唱。
他的左側坐著月白長衫的男子,麵若冠玉,鼻如懸膽,雙眼亮如晨星,肌膚下隱現寶光,俊雅無匹,唇角含笑,如同一個瀟灑不羈的仙人。
此男子下筆如有神,一筆為江山作畫,螺描鉛畫,翠竹翡巒,水繡齊針美,一幅山清水秀的水墨丹青,便在他揮袖如風間,逐漸鋪展開來。
最右側的男子麵孔清奇,黑眸濃若點漆,氣宇軒昂,身姿俊拔飄逸,一身墨綠錦袍輝煌神秀,飛墨恣意間,廣袖舞出片片殘影。
他指間筆走龍蛇,妙筆繪就繁體詩,筆鋒蒼勁有力,鋒絕劍摧,驚飛逸勢,宛如龍跳天門,虎臥凰閣,入木三分,直令人歎為觀止!
三人同台獻藝,各有千秋,潑墨成畫,揮筆成書,伴隨著天籟琴音脈脈流轉,一時間妙趣橫生,整座樓閣都籠罩在一種詩情畫意的雅韻中。
這三個俊朗風度的男子,既是名冠揚州的青年才俊……揚州三傑!
果真是耳聞不如一見,揚州三傑名不虛傳,難怪乎能讓萬千少女魂牽夢縈。
在此文雅熏陶之中,眾人極其享受地陶醉其中,疑身處夢,不乏議論讚美聲,更有少女春心蕩漾,粉麵含羞,眼中又添幾許夢幻般的憧憬。
眾說紛紜中,朱瀟年方二十三,飽讀詩書,滿腹經綸,其性沉穩睿智,擅長運籌帷幄,以其作詩書法之才著稱於秦淮,乃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白修年方二十一,來自渝州,傳言本為修道者,雲遊四海,於揚州結識了二人,生性瀟灑風趣,不拘小節,常能惹人開懷,其畫作堪稱一絕。
慕容清排行老三,年方十九,來自慕容世家,其性憂鬱沉靜,多愁善感,從天籟琴音流溢出的憂鬱情懷,不知俘獲了多少情竇未開的少女之心。
這一趟唐朝之行,可真讓我大開眼界,也算不虛此行了。
琴音漸轉高亢,如午夜潮生,浪急風高,陡然急轉而下,漸漸歸於沉寂。
雲風清,笙歌散盡,孤香彌散,芳華苦短,當時絕豔,一霎勝千年。
三人揮灑已畢,朱瀟款款站起身來,向周圍滿座賓客淺施一禮,笑容沉穩莊重之下,別有一種英氣逼人的神韻,“多謝大家前來捧場,我們兄弟三人就此獻醜了,不知可有兄台前來指教,抑或願意一展所長?”
滿場噤若寒蟬,沉默在閣內凝結成霜,竟是針落可聞。
我伏在木欄上,沉醉在美妙琴音中,尚未回過神來,不知不覺間五指一鬆,手中的碧綠長笛登時滑落下去,由三樓直直跌向底層!
我一驚之下,自欄杆內翻身而出,若飛燕掠水,斜飛向下。
眾目睽睽之下,我纖手一探,於半空抓住了竹笛,接著微一翻身,騰空而起,藍袍淩風翻舞,不偏不倚地落在了圓形高台之上,纖塵不染。
這一番兔起鶻落,驚愣了滿場賓客,亦驚愣了揚州三傑。
我愛不釋手地輕撫著竹笛,恍惚抬眸間,恰巧迎上慕容清那雙潺蕩著浩渺煙波的清眸,忽覺他眼波中氤氳雲霧悄然彌散開來,瞬睒間淹沒了八溟,連自己的神識都要把持不住,如被籠罩在雲霧之中,渾然分不清是真是幻。
我即刻斂眸收神,舉目四顧,卻映入環坐賓客聚集而來的數千雙驚疑目色,腦中不住暗叫糟糕,心底霎時直冒涼氣,駭出一身冷汗來。
若是驚擾了揚州三傑,估計我會被無數少女的肚兜慘無人道地砸死吧!
幸得我臉上戴有麵具,才不至於暴露真顏,得趕緊脫身才是。
主意既定,我僵硬地轉過身,正要若無其事地步下台,卻不料眼前綠影飄忽,卻是不容置疑地攔住了我的去路,抬眸撞入一雙明若皓月的眼眸。
朱瀟灑然立於我麵前,凝注我的明朗眼瞳中,數不盡的友善笑意擱淺,“這位兄台身手不凡,如今上台可是要為大家一展所長?”
他的聲音即清且脆,恰如一記鍾磬將我敲醒,登時連連搖頭,“不,不是!”
慕容清端坐七弦琴後,抬首望著我,發上青色緞帶靜靜飄舞,雙瞳清若翦水,清秀容顏猶如一潭清水,波瀾不驚,眉間積澱著百世情殤。
白修卻是靜立一旁,單手托腮饒有趣味地望著我,恍若隔岸觀火。
他白皙修長的手指間,淺握著一支折扇,扇骨乃是以東海白玉製成,瑩潤碧翠,一汪無瑕,垂下一個半月形扇墜,與凡物不可同日而語。
朱瀟嘴角依舊一抹溫厚笑意,“那兄台這是……”
我舉起手中的碧綠竹笛,尷尬地諂笑脅肩道,“我的笛子掉下來了,我隻是來撿笛子的,不好意思,打擾各位了,我這就離開。”
此時此刻,但聞一陣狂妄刺耳的大笑,帶著三分嘲諷,自背後襲耳而來!
驀然回首處,一道身影自長廊陰影中浮現出來,卻讓眾人麵色一變。
那是一個腦滿肥腸的中年人,著雍容錦衣,鬢發高挽,束以七彩琉璃盤龍珠,十指均戴有鑲嵌珠寶的玉石戒指,熠熠奪目,五名家丁隨侍左右。
他昂首闊步而來,手中撚弄著一隻白玉酒杯,玉杯盛就的美酒濃鬱飄香,在由天窗瀉入的陽光照耀中,端的是酒色瑩然,猶若花間清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