舉辦花炮會的地址選在新界西貢的一處名叫尖東灘的舊墟,原來這裏曾經是個碼頭,後來幾經變遷,早就已經找不到原來的痕跡,剩下的隻有遍地的瓦礫和磚石。早在三天以前,花炮會的組織者已經將這裏清理完畢,中心低窪的地方搭建了一個大約三層樓高的炮台,四周高台臨時擺放了不少長條凳的座椅,從這個角度居高臨下,剛好可以看清下麵高台上的情況。

距離花炮會還有一天的時候,青龍幫與和記的參賽人員在九龍尖沙咀碼頭集合,準備登船前往尖東灘。

蕭宇他們的小隊全部身著黑色圓領衫,上麵用絲線繡著一條張牙舞爪的青龍,下穿黑色功夫褲,白色棉襪外穿黑色圓口布鞋。說起這身行頭還是瘸五特地從台南帶來的,雖然這次的目的主要是陪練,可是也要讓香港的黑道見識一下台灣社會的威風,這也算是形象工程。

登上大船,瘸五站在船頭,手舉青龍大旗隨風飄揚。宋老黑脫去上衣,露出一身虯結的肌肉,隨著他在大鼓上重重的一擊,帆船緩緩向尖東灘的方向駛去。宋老黑擊出的鼓聲越來越疾,所有人的血液在這激越的鼓點聲中沸騰了起來。

他們的船旁邊,並排行進著新義安助威團的大船。新義安的船上人聲鼎沸,他們的人數破天荒的達到二百八十人,是所有幫派人數最多的一個。船頭擺放著關二爺的雕像,供桌上放著果品和點心,正中的位置還放著一頭烤乳豬。新義安的船加速行進,想斜行壓住青龍會的船頭。他們五名鼓手同時敲擊大鼓,聲音顯得十分雄壯。

瘸五大喊了一聲:“老黑!把你吃奶的勁給我使出來,讓這幫小子瞧瞧我們的威風!”

宋老黑大吼一聲,全力將大鼓擊去,他雙臂的兩條盤龍紋身,隨著節奏不斷的上下舞動,好像活過來一樣。新義安那邊是卯足了勁跟他們對抗,船上護航的小子咧著大嘴開始向青龍幫的方向做著侮辱性的手勢。

“媽個巴子!”瘸五惡狠狠罵了一句,迎風招展起大旗。蕭宇大笑著對同伴說:“兄弟們,我們一起唱首男兒當自強,氣勢上壓倒這幫香港馬仔!”他們這些人本來就是江湖幫眾,生性喜歡惹事生非,蕭宇這一提議,所有人齊聲叫好,宋老黑重重的在大鼓上捶了一下,沙啞的聲音唱道:

傲氣傲笑千充浪,熱血像那紅日光。膽似鐵打,骨似精鋼,胸襟百千丈,眼光萬裏長,我發憤圖強,做好漢!吼!做個好漢子,熱血熱腸熱,像那紅日光。

吼!讓海天為我做力量,去開天辟地,為我理想去闖,吼!……

豪情萬丈的歌聲將新義安一方的挑釁聲漸漸壓了下去。

兩船的距離很近,新義安的一名成員忽然拿起一盤燃著的鞭炮,向青龍幫的船上扔了過來,鞭炮在他們的腳下炸響,隨著乒乓不絕的爆炸聲,青龍幫的船上充滿了硝煙。

新義安一方得意的叫罵起來:“攪你老母,台灣仔滾回去!”

“**你媽!”瘸五把大旗插在船頭,指著新義安的船大罵了起來。

新義安那邊雖然已經超越了青龍幫的船頭,仍舊不依不饒的將酒瓶和果皮向他們的船上扔來,兩名兄弟躲閃不及被碎裂的玻璃劃破了皮膚。瘸五罵歸罵,眼前這種情況也不適合跟別人硬拚,有道是強龍不壓地頭蛇,這裏到底是人家的地盤。

蕭宇讓水手把大船的速度降了下來,宋老黑氣呼呼把鼓槌扔給手下:“王八羔子,到了台灣我讓你們死無葬身之地!”他多少有點阿Q精神的意思。

蕭宇笑著說:“您兩位別動氣,等明天花炮會,我們專挑他們下手!”瘸五也笑了起來:“媽的,得罪了我們,他還搶個屁丁財炮!這幫孫子的後腿我們拖定了!”

四十五分鍾以後,尖東灘已經清晰可見,帆船加速航行,十餘艘大船浩浩蕩蕩向臨時的港口聚集,船上的旗幟在海風中飄揚的更加猛烈,瀟灑豪邁的氛圍當中,揮灑著決戰前奏的龐大英雄感。

海岸上的高台上坐著一個老人,他就是這次的賽會組織者何天生,他雖然是香港人,可主要的物業全部都在澳門,是賭城最有權勢的人物。這次的花炮會由他全部讚助,條件是獲得各個幫派首肯的坐莊盤口。

天地一片朦朧,他的眼前也是一片朦朧,他的一生經曆了無數場這種大場麵,高處不勝寒的感覺一次比一次強烈,從他的位置俯瞰下麵的一切,一切仿佛都是虛幻。他不喜歡這種感覺,這種感覺讓他從心底感到孤獨空虛,然而每一次他都身不由己的踏上高處,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啊。

錢在他的心目中已經沒有任何的意義,真正能刺激他的是這種血腥的搏殺,命運的賭博,身為莊家,看著黑道幫會在勾心鬥角,搏命相拚,隻有這個時候,他才能感覺到自己生命的存在,而這種興奮和刺激的感覺是多少金錢也無法換來的。

蕭宇和青龍幫的兄弟走上碼頭的時候,新義安的人馬正在岸上集結,他們看到青龍幫從身前走過,發出陣陣的怪叫,並不斷的做出各種侮辱性的手勢。宋老黑按捺不住心頭的怒火,衝了過去:“幹你娘!有種找人出來單挑!”新義安那邊立刻也衝出了幾個人。

蕭宇和瘸五連忙把宋老黑拉住。

“起獅!”隨著一聲大吼,兩隻花團錦簇的南獅向他們的方向衝來,將正要衝突的青龍幫和新義安從中間分隔開來。

這時幾個身穿黑色唐裝的中年人走了過來,他們是負責維持這次賽會秩序的,基本上都是來自各個幫派堂主級別的人物。

負責維持秩序的人分別警告了新義安和青龍幫,任何的衝突都不允許發生在這裏,違反規距的結果將是被趕出會場,兩方人馬都懂得審時度勢,把心頭的怒火暫時壓了下來。

會場組織者將兩幫人馬分別引導到他們的暫住地,新義安屬於本港幫派,宿營地是海灘邊臨時搭建的帳篷,為了防止幫派之間發生摩擦與械鬥,每個幫派的帳篷之間相距二十多米的距離,中間分隔地帶設有專人巡視警戒。

青龍幫因為是外來的幫派,條件相對好些。這次花炮會的組委特地將他們安排在山神廟內,雖然房間有些破舊,可是比起海灘上的帳篷不知要強上多少倍,和他們一起享受這種待遇的有來自日本的山口組;韓國的清水社;中東的恐怖天使等外來幫派。

除了山口組和青龍幫幾支參賽隊伍,其餘的外來幫派全部都是觀摩的性質,無論是穿著打扮還是言談舉止都要隨意的多。

晚上六點的時候,參賽的所有隊伍已經悉數到齊,蕭宇和瘸五兩人來到高台旁的會務所去抽簽排序。本次參賽的幫會為曆年之冠,除了本港的三合會、和記、新義安、合和團的四隻隊伍,外來的有台南的青龍幫、台北三聯幫、牛浦幫、日本的山口組共計八支隊伍。

以高台為中心方圓三十米的土地,被分成八個相同的扇形,蕭宇和瘸五湊到的是五號地帶,他們的兩邊分別是新義安和牛浦幫,明天這兩個幫派將成為青龍幫最主要的對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