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了很長時間的蕭宇忽然開口說:“秦龍逃跑可能是件好事!”
朱青峰和霍遠同時把目光投向蕭宇,他們都在期待著蕭宇的下文。
“如果你是秦龍,你會認為誰在背後對你下的黑手?”蕭宇把問題拋給了朱青峰。
朱青峰的眼眸一亮:“李繼民!”
蕭宇點了點頭:“泰龍一定會認為李繼民要殺人滅口!”
林俊凡說:“根據我對泰龍的調查,此人性情殘暴,冷血無情,如果他確定李繼民在背後害他,他會不惜一切找李繼民複仇。”
霍遠同意林俊凡的觀點,他猜測說:“依照你的意思,他今晚也有可能出現在馬鬆港嘍?”
林俊凡笑著說:“這隻是我的猜測。”
蕭宇留意到朱青峰的眼神忽然迸射出狂熱的光華,他心中一動,馬上意識到朱青峰肯定不會放過這個狙擊秦龍的機會。
蕭宇並沒有點破這件事,他平靜的說:“今晚香港警方的目光會全部被吸引到馬鬆港這裏來,我們要趁著這個機會對新義安進行全麵的反擊!”
霍遠問:“你打算怎麽做?”
蕭宇說:“趙八已經被我們連續的行動嚇破了膽子,他加大蜜汗娛樂和自身安全防守的同時,勢必引起其他地盤力量的虛弱。馬上通知洪義社、洪樂社、洪安社,晚上十一點準時向新義安的所有地盤進行攻擊,時間控製在半個小時之內,力求短時間內給對方造成最大的傷害。”
林俊凡問道:“我們還要不要對付趙八?”蕭宇搖了搖頭:“剪除他身邊的力量。趙八就已經成為一個空殼,對於這種嚇破膽的人,最好的安排還是讓他活在這個世界上。”
夜一如既住的平靜,李繼民從先期到達馬鬆港的手下那裏得到了消息,馬鬆港並沒有什麽異常狀況,他漸漸放下心來,看來是自己多慮了。他看了看手表,時間已經是晚上十點三十五分,距離他和岑挺軍見麵還有二十五分鍾。
李繼民點燃了一支香煙,他平時很少吸煙,隻有在特別高興和特別緊張的時候才這樣,無疑他現在的心情屬於後者。不知怎麽,他的眼前總是浮現出哥哥的麵容。他的內心沒來由的感到一陣疲憊,他甚至對現在的日子感到無窮的厭惡,也許他真的不適合這個圈子,自從哥哥死後,他一直都在苦苦的把洪興支撐下去,他的內心已經很累,他終於意識到,自己的雙肩根本沒有足夠的力量來承擔這一切,他沒有能力和蕭宇抗衡。
李繼民蒼白的麵孔浮現出一絲苦笑。他搖下車窗,把剩下的大半支香煙彈入外麵的世界,然後大口的噴出一團煙霧,仿佛想把內心的鬱悶隨之派遣,然而他失望了,外麵又開始浙浙瀝瀝的下起雨來。
李繼民心中默默的想到,明天!隻要處理完岑挺軍的事情。明天我就徹底退出這個圈子,去他的江湖,去他的爭鬥!
李繼民在十一點整準時到達了馬鬆港,他從車上取下了皮箱,經過特殊設計的箱子,手柄上暗藏著一個機關。一旦他扣動扳機,岑挺軍就會從這個世界上徹底消失。
雨開始越來越大。李繼民豎起了黑色風衣的領口,把麵部的大半藏在衣領內,他恨恨地走向三號碼頭,他的手下已經在周圍埋伏,遠處傳來快艇的聲音,那應該是他從水路前來的手三號碼頭巳然在望,一艘機動漁船停泊在那裏,船頭站著一個人,因為燈光過於昏暗,從李繼民的角度隻能看到一個黑色的剪影,從輪廓他已經辨認出,那應該是岑挺軍。
岑挺軍的雙手用力抓住漁船的護欄,隻有這樣他才能讓自己的身體保持平靜,耳機中傳來丘子華的聲音:“不要慌,狙擊手已經鎖定了李繼民,隻要他對你有所行動,我們馬上就會把他擊斃!”
岑挺軍的內心放寬了許多,他聽到腳步踩在金屬懸梯上的聲音,李繼民距離他已經越來越近。
李繼民的唇角浮現出一絲笑意,他讓自己盡量顯得和善一些。岑挺軍大聲喊:“你站在那裏,不要過來!”
“阿軍!我是一個人來得,你也看到了。”
“轉過身去!”岑挺軍顯得警惕性十足。
李繼民無可奈何的搖了接頭,慢慢轉過身去。岑挺軍飛速的跑到他的身邊,從上到下搜索了一遍,確信李繼民沒有攜帶武器,他才低聲說:“慢慢的轉過身來。”
“你是不是太多疑了一點?”李繼民一邊轉身一邊說,他留意到岑挺軍的右手藏在上衣裏,突出的部分也許是一把手槍。
“把箱子給我!”岑挺軍命令說。
李繼民卻向後拉遠了和他的距離:“我怎麽知道你會不會騙我?”
岑挺軍從懷中掏出一疊賬本:“你們的記錄都在上麵。”
慌亂間,他把右手抽了出來,手上空空如也,哪裏有什麽武器。
李繼民冷笑著點點頭,把皮箱向岑挺軍遞了過去,岑挺軍想要接手的時候,忽然感到一股徹骨的寒意,李繼民己經按動了扳機。子彈從皮箱上暗藏的槍口射出,高速穿過了岑挺軍的胸膛,鮮血從岑挺軍的後背迸射出來。
岑挺軍慘叫一聲,高喊道:“騙……我……”
李繼民並不明白岑挺軍這句話的真正含義,他的目標集中在那個賬本上,可是當他從地上拾起賬本的時候,才發現這根本就是一本空白的賬薄。
“媽的!”李繼民恨恨的罵了一句,岑挺軍這個混蛋果然留有後招。他拿起電話通知跟隨自己前來的手下過來清理現場。
“行動!”潛藏在暗處的丘子華大聲命令說,幾百名預先設伏的警察魚貫而出。將李繼民和他的手下包圍在中心。李繼民馬上覺察到了這異常的變化,他拚命向船尾的方向跑去,這時警方部隊已經開始射擊。幾名不及閃避的手下,當場喪命。
子彈急風暴雨般傾泄在漁船的周遭,警方部隊在火力上具有絕對的優勢,李繼民在手下的掩護下逃向相對安全的船尾。
負責接應的快艇收到訊息,加速向漁船的方向行進。漁船被打得千瘡百孔,數百名警察開始收縮包圍圈。
李繼民不顧一切的躍入水中,他距離快艇已經很近。
遠方的海麵上六艘巡邏破浪向快艇的方向駛來,那是前來接應的水上警察。雪亮的探照燈將海中的李繼民籠罩在強光之下。
丘子華向身邊的狙擊手擠了擠眼睛,狙擊手已經將目標鎖定,他的手指正想扣動扳機,這時從正西的方向,一道流星般的軌跡劃入了瞄準鏡的視野中,閃電般穿進了李繼民的頭顱,狙擊手愕然抬起頭來。
丘子華已經從望遠鏡中確信了李繼民的死亡,他欣賞的向狙擊手豎起了拇指。
“不是我!”狙擊手有些迷惑的回答說。
朱青峰把手中的煙蒂遠遠的彈射了出去,從他的位置剛巧可以辨認出射殺李繼民的子彈來源於何方。
他的目光落在距離自己大約一裏左右的山丘,他清楚的看到子彈是從山上的小屋中射出的。秦龍!一想到這個名字,朱青峰的血液忍不住就沸騰了起來,他仿佛回到在緬甸做傭兵的時候,對他來說這就是一場戰爭。
朱青峰啟動山地摩托車,以最快的速度向目的地駛去。
駛到山腳的時侯,他看到一輛摩托車高速從山上衝下,朱青峰雙手脫離車把,從身後抽出雙槍,連續向目標射擊,直覺讓他知道對方一定是秦龍。
秦龍的反應毫不遜色於朱青峰,他加速前行,猛然一個騰躍,車身騰空而起,在空中一個巧妙的轉向,躲過朱青峰連續射出的子彈。
車輪再次落在地麵上時,他已經取出了微型衝鋒槍,反手向朱青峰射出一連串的子彈。
朱青峰不得已向側方轉向行進,這才躲過泰龍猛烈的火力。
秦龍轉身一笑,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齒,他已經猜測出對方一定是在背後狙擊自己的殺手。強烈的好勝湧入了他的內心,他決定要和對手決一雌雄。
秦龍駕駛摩托車飛速向海濱公路駛去,從反光鏡中他看到朱青峰仍然在身後緊追不舍,看來對方也抱定了和自己一樣的心思。
由於今晚警方的統一行動,這段公路已經被暫時封閉,兩人在空曠的道路上你追我趕,開始了生死角逐。
秦龍已經看到了遠處的燈光,那是警燈的訊號,臨時封閉路段的警察在那裏嚴陣以待。摩托車在他的駕馭下沿著蛇行曲線行進,這種方式可以有效的逃過對手的子彈。
距離卡口的位置已經越來越近,朱青峰手槍裏的子彈已經用完,他熟練的把雙手靠到腰間,換上新的彈夾。
在他更換子彈的空隙,泰龍已經來到了卡口的前方,槍聲顯然已經驚動了負責警戒的警察,他們通過擴音器不停的警告著,素龍明顯減慢了車速,他的雙手高舉,做出投降就範的樣一百米……五十米……感覺就要停車的秦龍忽然揚起手來,兩枚手雷向警察所在的位置擲去,這瘋狂的舉動顯然將在場的警察嚇破了膽子,他們沒命的向後跑去。
隨著一聲劇烈的爆炸聲響,堵住路口的兩輛警車在火焰中,騰空而起,車身在半空中相撞,引發了更大聲響的爆炸,車身金屬和玻璃的碎片混合著在空中散射開來。
泰龍發出一聲瘋狂的大叫,他加大了油門向前方的火海中衝去。
“瘋子!”朱青峰在心中大聲罵道,他做出了和秦龍相同的舉動。
兩輛摩托車先後穿越了火海,破損的警車支架在他們的身後跌落,身後的馬路已經完全被火焰封鎖。
泰龍駕駛摩托車已經衝入了前方的滾滾車流,擁有了周圍汽車的掩護,朱青峰想成功射擊他更是難上加難。
泰龍在車流中迂回穿梭,他好像並不急於逃走,和朱青峰的距離越來越近。朱青峰可以清楚的聽到他的狂笑。
秦龍也重新更換了彈夾,這是他最後的一個彈夾。他單手駕駛,衝鋒槍對準了朱青峰,朱青峰加大油門躲在一輛汽車的左側。
泰龍的瞄準目標改換成朱青峰前方的汽車,他扣動扳機,槍口噴出火舌。一連串子彈射入那輛汽車的駕駛室中。
汽車頓時失去了平衡,瘋狂的向朱青峰的方向撞來。朱青峰萬萬沒有想到秦龍凶殘到這樣的地步,不惜濫殺無辜來阻止自己的去路。
失去控製的汽車將朱青峰前方的通路已經完全封死,朱青峰駕馭摩托車一個騰躍,車身高高躍起,車輪躍過汽車地頂部,躲過這足以致命的撞擊。
泰龍的瘋狂殺戮還在繼續。他不停的向周圍的汽車射擊,突然失去控製的汽車接連撞在一起,整個路麵已經被追尾的汽車完全封鎖。
朱青峰望著前方已經堵死的道路,無可奈何的搖了搖頭,對方摩托車的引擎聲漸行漸遠,泰龍成功的逃過了自己的追殺。
警察在水中撈出了李繼民的屍體,丘子華帶上手套來到屍體的旁邊。子彈從他的左側太陽穴射入,從方側射出,現場並沒有找到彈頭。這顯然是一個職業殺手所為,丘子華的雙眉緊鎖,他實在想像不出,還有誰這麽憎恨李繼民,按照他和蕭宇的預先計劃,李繼民本應該死在警方的手中,沒想到憑空生出這麽多的枝節。
岑挺軍被李繼民射中了心髒。也已經死去多時,不管過程怎樣,結局還是符合他和蕭宇的最初策劃。
手下一名警員來到他的身邊:“丘sir,剛剛警署來電話,今晚多條街區發生武裝械鬥事件,要求我們前去增援!”
丘子華點了點頭,他的內心感到一陣激動。蕭宇已經開始行動了,今晚過後,明天三合會將會完全控製在他的手中,三合會宛如浴火重生的鳳凰,雄霸於整個香江的黑道之中。
這注定是一個不平靜的夜晚,蕭宇在天台靜靜的坐著。麵前的紅酒始終沒有動過,他的目光遙望著馬鬆港的方向。人生總是這樣,很多時候,都讓他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他發現自己在江湖中的時間越長,對仇殺和血戰就變得越來越麻木,難道這就是所謂的迷失本性。
桌上的手機發出了一聲悅耳的提示聲,蕭宇按下了短信的快捷鍵。“完美謝幕”四個字映入他的眼簾,蕭宇並沒有感到特別的激動,他輕輕拿起了酒杯,這輕微的晃動讓平靜的酒麵泛起一圈漣漪,雨聲漸細,明天也許又是一個豔陽高照的晴天。
卓可純悄然來到他的身後,纖長的手臂從身後攬住了蕭宇的身軀,蕭宇放下酒杯,把玩著她柔軟的手指:“還沒睡?”
“睡不著?”卓可純輕柔的說。
蕭宇轉過臉來,在卓可純濕潤的唇上輕輕吻了一下,然後牽著她的小手,把她攬入自己的懷中。
“你是不是在對付洪興?”卓可純很少過問幫中的事宜。
蕭宇點了點頭:“明天你就會戌為三合會真正意義上的大佬。”
卓可純把俏臉貼在蕭宇的胸膛上:“我不在乎什麽地位,隻想做你身邊的女人!”蕭宇愛憐的挑起她的下頜:“我答應你,等我把台灣的事情結束,就退出江湖。”
卓可純的目光琉露出一絲憂鬱:“你自己相信嗎?”
蕭宇的唇角**了一下,他有些逃避似的望向遠方:“隻要我答應你的事情,就一定可以做到!”
“我和楚兒準備去歐洲旅行。”卓可純輕聲說。
蕭宇詫異的看著她:“我最近沒有時間……”
卓可純的目光閃動了一下:“我知道,所以我們兩人結伴去。”
“為什麽不等我處理完香港的事情再去?”
卓可純溫婉的笑了笑:“今晚過後,三合會的內部問題已經基本解決,我這個傀儡的任務也算成功完成,宇哥,我真的很累,終日糾纏在江湖的是非中,讓我感到時刻生活在黑暗裏。”她的美目中淚光盈盈。
蕭宇把她的嬌軀用力攬入懷中:“對不起……”
蕭宇在一夜之間重創了新義安,洪興也因為李繼民的死去,重新回歸三合會。無論趙晉良等人多不情願,也不得不承認蕭宇的能力和魄力。而且通過這一連串的戰役,蕭宇已經成功的將三合會年輕一代吸引到自己的周圍,他的勢力與日俱增,所有人都知道,幫會的實際領導權已經落入了蕭宇的手中。
卓可純在去旅行之前,特地召開了一次三合會的高層會議,這也是她出任三合會大佬以來第一次主動召開的會議。
蕭宇來到會場的時侯,所有人都已經到齊,洪興因為沒有扛把子,由李繼民的副手駱駝暫代。
所有人都預感到要發生什麽,趙晉良不安的來回交叉著手指。
卓可純等眾人坐定,開始了她的講話:“自從良叔和生叔把我從澳洲接來,我坐這個位置已經有接近半年了,很慚愧,我並沒有對三合會做出應有的貢獻,可謂是,在其位而不謀其政。”
蕭宇默默凝視著卓可純,他已經完全明白了卓可純的內心,他將尊重她的選擇,從他的內心出發,他也不願意讓可純繼續承擔這麽大的壓力。
卓可純深情的看了蕭宇一眼:“這半年,是三合會從動蕩到穩定,從分裂走向統一的半年,所有這一切都和你們在座諸位的不懈努力是分不開的。對此我深表感謝!”
卓可純站起身來向眾人深深鞠了一躬,趙晉良大聲說:“大小姐,這都是我們該做的,再說了,三合會能有今天的局麵,和你的領導是分不開的,你們說是不是?”他環視眾人,希望有人響應,可是讓他失望的是,他目光看到的地方,對方都一個個垂下頭去,似乎都清楚一切都成為定局,沒人出言挽留.
卓可純重新坐下,向趙晉良微笑了一下:“良叔,我很清楚自己的能力。”
趙晉良不由得老臉一紅,他尷尬的閉上了嘴巴。
卓可純說:“今天我把大家召集到這裏來,是想宣布一件事,從現在起我將不再繼續擔任三合會的領導人,更確切的說,我會退出三合會。”
盡管所有人都知道卓可純的選擇,可是沒有人知道她竟然會離開的如此徹底。
趙晉良有些急切的說:“那怎麽可以,大小姐!你如果走了,誰還能繼續領導我們呢?”
卓可純笑了笑:“良叔有沒有好的人選?你可以向我推薦。”
趙晉良訕訕的閉上嘴巴,他忽然發現卓可純並不像自己想像中的弱女子。
卓可純說:“如果你沒有人選,我可以推薦一個。”
這時洪義杜的陳錦棠開口說:“我有一個人選,不知道能不能提出來?”
卓可純心中一怔,她本來想直接提名蕭宇做三合會的大佬,可是沒想到陳錦棠在這個時候突然殺了出來。
趙晉良的心中暗暗高興,陳錦棠看來比自己更加沉不住氣,這個臭頭由他來當更好。
卓可純點點頭:“當然可以!”
陳錦棠站了起來,他大聲說:“我提議金大宇先生做我們的大佬!”他的話把所有人都驚呆了,趙晉良險些沒從椅子上跌倒,他用力掐了自己的大腿一把,確信自己沒有聽錯。
卓可純的唇角浮現出一絲笑意,她也沒有想到陳錦棠會選擇和自己一樣的人選。
陳錦棠其實早就猜出卓可純要提名蕭宇來做新任大佬,他之所以選擇由自己說出來,是因為這樣顯得卓可純沒有藏私,對其他堂口也更好交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