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難民流裏的小六子

烈日炎炎,驕陽似火,藍藍的天空萬裏無雲,燥熱的大地沒有一絲風的氣息,整片大地都變成的一個滾燙的蒸爐。

六月的天本該如此,這時候的人們應該泡一壺清茶、點一袋旱煙蹲在牆角下或坐在樹蔭裏乘涼聊天,然而此時的登州府官道上卻擠滿了人。

這些人形色各異,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有高有矮、有胖有瘦;有的挑擔、有的挎包;有的推車、有的拄著木棍。

可這些人也有共同點,衣衫襤褸、麵黃肌瘦、麵目愁苦、表情麻木,他們隻是機械的跟著前方的人走,他們不知道自己的終點到底是哪,也許有的人根本走不到終點,可他們還是堅持的走著,為了心中的一個希望。

山東本是黃河的入海口,在這裏應該有著大片的良田,這裏的農民應該富庶,應該溫飽無憂、吃穿不愁,他們為什麽要走?他們要去哪裏呢?

話得從頭說起,此時是清朝末年,清政府統治者昏庸無能,大權旁落,慈禧老佛爺垂簾聽政,把個好端端的天朝上國弄的內憂外患。

無論是太平天國運動,還是八國聯軍入侵,再者是義和團,這些兵荒馬亂的戰爭讓清政府自顧不暇;鴉片流通、割地賠款更是掏空了大清帝國的庫銀。

所以說,黃河的堤壩積年無人打理,年年決堤毅在情理之中。這可苦了山東的百姓,本來萬頃良田眼看著就收獲了,一場大水下來,就變成了爛泥塘,顆粒無收,而清政府的苛間雜稅卻越來越多,越來越重。

在人們生活絕望,被貪官汙吏逼迫的快要引頸自絕的時候,傳來一個好的消息。東北地區山高皇帝遠,美麗富饒,可謂:棒打麅子瓢搖魚,野雞飛到砂鍋裏。

這無疑給了這些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的老百姓一個美麗的希望,於是乎,拖家帶口,開始了闖關東的生涯,希望能在東北的大地上找到一片屬於自己的世外桃源。

在這群流民之中,有個很特別的人,確切的說應該是個很特別的孩子。

這孩子並不似其他人一般麵容憔悴,表情呆滯,而是眉清目秀,兩個烏黑的眼睛滴溜溜的轉動著,顯得極為精神。

別看這個孩子隻有十來歲的樣子,身子單薄,可是每天的精力都十分的旺盛,有走不動的老人,他就去扶著;有哭泣的孩子,他就去逗著;還時不時的幫助一夜負擔重的人挑一會擔子,更重要的是他有一手絕活,就是會行針。

在這炎炎的夏日裏,這麽一群老弱病殘夜以繼日的趕路,難免會有一些病症,隻要有人病倒了,對著人群喊一聲

“小六子”,

這孩子總是飛快的跑過去,摸摸脈門、看看眼睛、撥撥舌苔,然後拿出他的針包,通常幾針下去,病人就能站起來繼續趕路了。

因此,所有人都叫小六子“小神醫”,也正是因為這,小六子這一路上倒也沒挨餓,總是有人給他一兩塊的幹糧,一個孩子能吃多少啊?

更何況關鍵時刻這孩子還能救人命呢!這些可愛的老百姓無論在多麽艱苦的環境中,總是保留著那淳樸善良的觀念。

“六子哥,小六子哥,你在哪?”

忽然,一個奶聲奶氣的女孩聲音傳來,這個聲音小六子還是聽得出來的,這是甜甜的聲音。

甜甜是個六歲的小姑娘,梳著兩個羊角辮,小臉蛋圓乎乎的,很是可愛,也很懂事。

她的父母死於一場瘟疫之中,現在的她隻是跟著60多歲的爺爺逃荒,這個小姑娘卻從來沒有喊過餓,也沒有喊過累,大部分時間都是牽著爺爺的手安靜的走著,有的時候看見爺爺不開心的時候,還將一些有趣的故事給爺爺聽。

他的爺爺也很疼愛這個孫女,畢竟隻剩下這一個親人了,所以老漢總是溺愛的把幹糧都留給這個小孫女,而小甜甜每次都隻是吃幾小口,就說自己吃飽了。

這樣懂事的小孩子是十分讓人疼愛的,因此,小六子對這祖孫倆很同情,也很照顧,時不時的將別人送給自己的幹糧贈給這祖孫二人。

雖然甜甜的爺爺每次都欲推辭,可是看著可愛的甜甜,卻又非常無奈、非常感激的收下了,小六子可以看得出,這老漢是有些骨氣的,不好意思白拿人家的東西。

可他畢竟年紀太大了,為了自己唯一的孫女,隻能滿臉愧疚的接受別人的施舍與饋贈。

“六子哥,你在哪啊?六子哥、、、、、、”

小六子明顯聽出了女孩的聲音有些焦急、有些無助,趕緊順著聲音跑了過去。

“甜甜,怎麽了?”小六子安慰的摸了摸甜甜的腦袋。

“六子、、、哥,我、、、我爺爺,我爺爺病了,走不了路了。”甜甜揉著眼睛對小六子說道。

這小姑娘剛才的聲音雖然很急躁,很無助,但是並沒有哭出來,現在見到小六子,就像見到親人一般,立刻就忍不住抽涕了起來。

“甜甜,別哭,沒事的,一切都有你六子哥在呢,你爺爺在哪?快帶我去看看!”小六子邊安慰著甜甜邊問道。

甜甜趕緊拉著小六子的手往人流裏麵擠,小六子感覺到甜甜的手有些發涼,也有些顫抖,看來這個小女孩對自己的爺爺很是擔心的。

逃荒的人很多,就像元宵節的燈會一樣,人挨著人、人擠著人,這兩個孩子又是逆行,所以走起來很是費力。

一會的功夫,小六子的額頭上就冒出了細細的汗珠,而甜甜的小手也變得粘乎乎的,不過,這兩個孩子依舊努力的撥開人群,向後麵擠著,終於,在一棵路邊的大樹下,小六子看見了甜甜的爺爺。

甜甜的爺爺此時正有氣無力的四處觀望著,眼神裏透著焦急與不安,當他看到小六子牽著甜甜的手站在他麵前的時候,神情終於放鬆了下來。

小六子仔細觀看這老漢,此時的老漢頭發淩亂,麵色發黃,臉上的那布滿皺紋的肉不斷的**著,顯得極為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