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黎看向他的目光有些錯愕,一時說不出心裏是什麽滋味,但原本心裏壓著的情緒,倒是因為他似玩笑又非玩笑的話,鬆了幾分。

傅瑾年垂眸看她,皮膚光滑細膩,睫毛很長,鼻梁挺翹,但因為生病,原本應該泛著粉色的臉頰和紅唇,而有些蒼白。

卻依舊漂亮得讓人移不開視線。

他的胸膛寬闊滾燙。

“傅太太會長命百歲。”

傅瑾年又溫聲說了一遍,抱著平平穩穩地往前走。

範明海還有保鏢跟在不遠處。

今天是工作日,上山遊玩的人並不多。

偶爾有人認出他們,熱情打了招呼後,便被範明海溫聲提醒,而保持了距離。

沈黎和傅瑾年便有了獨處的時間。

她扯了扯男人的衣角,語氣輕鬆愉快:“傅瑾年,放我下來吧。”

“有些累,等到了寺廟再下來吧。”

“不要,我自己走一回,好不容易出來,怎麽能懶成這個樣子。”

沈黎笑笑,她知道自己身體可能堅持不了很久,但也不能讓傅瑾年一直抱著她上山。

她即便因為生病瘦了很多,但仍舊是個成年人。

很沉的。

若是平路,抱一會就算了。

上山都是台階,太辛苦了,這麽一通爬上去,明天肯定腿酸疼。

傅瑾年又抱著她,可能胳膊也會疼。

看出她在想什麽,傅瑾年笑笑:“前麵有索道,心誠則靈,不必勉強自己爬上去。”

“那我就更應該下來走一走了。”

沈黎眉眼半彎,能清楚看清眼底的亮光。

她確實也很久沒有出來玩了,山上空氣好,慢慢走幾步。

還有傅瑾年陪著,會開心很多。

傅瑾年看著她澄澈的眸子,緩了一下,穩穩當當把她放下。

拒絕不了她的任何請求。

那就讓她自己走一回。

等累了,再把人抱起來就好了。

沈黎自己踩著台階往前走了幾步,又回頭。

她站在高處,看向傅瑾年的時候,垂下眉眼,唇角勾著明媚的笑。

傅瑾年目光落在女孩神到麵前的手,跟著笑了一下。

然後伸手,輕輕握住她的手。

心髒軟成春水。

沈黎歪著腦袋看她,嗓音清甜:“傅瑾年,沈黎會努力長命百歲,也希望你能這樣一直陪在身邊。”

說完,她就紅透了臉。

急急忙忙別開臉。

希望他不會覺得自己太隨便。

她抬腳往前走,傅瑾年很快跟上。

兩人都沒有說話,等沈黎耳尖的紅,慢慢落下,一直沒說話的傅瑾年慢悠悠開口。

“我會一直在,也希望傅太太謹遵承諾。”

沈黎的耳尖又瞬間紅起來。

悶著頭繼續往前走。

耳邊傳來男人低低的笑聲,沈黎的耳朵更紅了。

似被火烤著,就連心口都泛起熱度。

走了一段路,她又被傅瑾年抱起來:“歇一會,很快就到纜車那兒了。”

沈黎呼吸確實重了,她安靜靠在男人胸膛上,閉上什麽都看不到的眼睛。

自己走著都費勁的山道,在傅瑾年懷裏卻似行走在平地上。

安安穩穩。

耳朵也聽不到,鼻息間男人身上清洌的雪鬆味也沒了。

但因為身體緊緊靠在一起,沈黎這次沒有任何心慌。

如果這是最好的時光,那就坦然些。

她知道,今天是檢查結果出來的時候。

傅瑾年看似平和,但相處這些天,沈黎對他也有了幾分了解。

他不斷訴說的長命百歲,是在安慰沈黎,更是安慰自己。

長命百歲嗎?

她或許連今年都活不過。

很快坐上纜車,男人清潤的嗓音入耳:“阿黎。”

她睜開眼睛,眼前山巒層疊。

因為才入秋不久,山上的植物依然蒼翠,濃重的綠色,格外養眼。

沈黎收了沉悶的情緒,喟歎:“好漂亮啊。”

傅瑾年笑:“很漂亮。”

她看著群山,傅瑾年目光落在她身上。

目光幽深,似山間深譚,深不見底。

纜車一路往高處,群山更顯壯闊。

二十分鍾後,傅瑾年扶著沈黎下來,去寺廟那邊,還需要再走一段路,不過基本沒什麽台階了。

沈黎也歇了過來,便繼續牽著他的手,並肩往前走。

一直跟在後麵的範明海,拿出手機拍了幾張照片。

兩人體態氣質都極佳,再加上遼闊群山,看起來格外有氛圍感。

拍完之後,他選了兩張效果最好的,發給了傅瑾年。

手機叮咚響了兩聲。

傅瑾年沒管,倒是沈黎提醒了一句。

“不看看嗎?萬一公司有急事。”

傅瑾年:“不會,陳興在守著,若他拿不準會去找大哥。”

他今日隻想安靜陪著她。

沈黎點點頭,順著他的問了一句:“程瑾哥當年為什麽會受傷?”

傅瑾年牽著她的手,緊了一下。

嗓音如同山風:“七年前,傅氏高層叛變,核心資料泄露,父親得到消息的時候,帶著人去追回,資料被追回時已經被破譯一部分。”

“當時父親為了保住傅氏,想要將東西分批送回,他去見了同在國外的姨母一家,這事被人查到,那些人以為東西轉交給了他們。”

他垂了下眸子。

“大哥他們在回國路上遭到暗算,姨母和姨父為了他,死在車禍中,大哥當時已經重傷,被那人抓走,為了逼問傅氏機密,對他用了酷刑。”

“父親得知消息後,第一時間派了人去營救,被圍困時,他們……”

傅瑾年嗓音很輕很低,頓在此處。

那些人自知難逃一死,便想拉著程瑾當墊背的。

對他用了致命的毒。

傅家雖然損失慘重,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他們請來了全世界最好的醫療團隊,先是吊住程瑾的命。

之後便慢慢治療。

但可惜,再好的醫療團隊,對已經侵入肺腑的毒藥也束手無策。

程瑾沒死,卻始終有把名為死亡的刀,懸在頭上。

不是今日,可能就是明日。

沈黎垂了下長睫,悲傷和心疼幾乎要化出實質。

傅瑾年正好側眸看過來,心頭一震。

這樣濃重的情緒……

他心中隱隱有幾分猜測。

沈黎記得七年雪山上的事情,她將大哥錯認成了自己。

他想要開口解釋,正好兩人走到寺廟前。

今日似乎有什麽祈福活動,有小師父站在外麵,對著兩人和聲開口:“施主裏麵請。”

範明海從後麵過來,禮貌回禮:“小師父好,我們約了靜慧大師,現在可以去見他嗎?”

小師父目光落在傅瑾年身上:“是傅施主嗎?”

沈黎意外,她以為傅瑾年是一時興起,才來的這邊。

她應該真的,命不久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