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隊行至城門,葉天發現山瀾鎮果然還沒有開始戒嚴。

發生這麽大的事情,整個山瀾鎮官麵上的勢力還沒有最出最快的反應。由此可見卞梁來到這裏的時間終究太短,還不能夠將此地的葉家勢力整合到如兒臂使的地步。不過這樣的情況對葉天而言自然是非常有利,甚至等整個車隊全部行出山瀾鎮的時候,依舊沒有出現他想象中葉家人盤查過往人等的事情。

如此悄然出了山瀾鎮,葉天一直緊繃著的心弦頓時鬆了一鬆,隨即一股悲痛卻又湧上了心頭。

他知道自己在不知道玄清的消息之前,很容易就會陷入這種有損心境修為的狀態,雖然他為玄清所擔心是緣於情義所致,但長久處在這種悲痛的情況裏,恐怕於他自己的修為沒有半分益處,相反還可能會影響他以後晉級,甚或是在得知玄清的確切消息後,因為這種情緒而做出錯誤的判斷。

因此聳了聳鼻子,他開始想找點什麽事情來轉移自己的注意力。

隻不過瀏目四顧,除了星辰墜落漆黑如墨的夜空,便隻剩下這一行百來人的武者隊伍。偏生目前以一個趟子手的身份,他被安排著保護車隊中間的第六輛大車,因此前後有人,他卻是根本無法去完整觀察整個隊伍的情況。因此百無聊賴之間,他便將視線轉移到自己保護的這輛車周圍的七八個人身上。

走在這輛車正前方的,乃是一個騎著馬匹的二流初階武者,可惜人家是背對著他,看出其長相麵貌。車另外一邊的人也隻顧著匆匆趕路,要去觀察也嫌麻煩。也隻有跟葉天同在車左邊的另外兩個人,通過車上插著的火把,他尚且能夠看清楚,身後的兩人乃是一個四十歲左右的中年人和一個三十歲上下的清秀青年。

這兩個人之間,那雖然滿臉滄桑但卻神態自若的中年人倒不必說及,一看就知道是出行經驗豐富,絕對走過很多次鏢的人物。隻有那清秀的青年看起來滿臉愁苦,也不知道是心裏有什麽難過的事情,還是因為半夜三更出行,受不得這等摸黑趕路的苦楚,而多少有些埋怨之色。

通常之類心有埋怨的人,那肯定都是有什麽想法,因此葉天便故意朝他身邊靠了靠,低聲問道:“這位大哥,怎地做如此愁眉苦臉之狀,難道覺得此行的報酬不夠豐厚?”

聽得有人招呼,青年這才抬起頭看了看葉天,然後嘟囔著道:“不是什麽報酬的問題,隻是我自己的一些私事頗為礙心,倒小兄弟你見笑了。”

葉天本意就是想跟這人閑聊來轉移自己的注意力。隻不過聽到這清秀青年的話,他頓時就生出了同樣的苦惱之心。不過隨即思及自己是在跟別人攀談,因此他便半帶感慨,半帶勸慰的朝對方說道:“什麽私事需要如此煩惱,男子漢大丈夫,這一輩子不知道要經曆多少風雨,凡事看開些方是正理。”

清秀青年再次抬頭看了他一眼,喟然歎道:“你還小,有些事情說了你也不會懂。”

“不懂才問的嘛!”葉天有些奇怪的瞥了他一眼,道:“這前路漫漫,不找點事做可如何打發時光。現在天都還沒亮,不若兄台將憂心事說出來,說不準我還可以幫忙參詳參詳。再說呢,我如果真不懂,咱們旁邊不是還有一位年長的兄台麽,依他的經驗,想必能夠給你拿個主意出來吧。”

青年遲疑的望了望旁邊的中年人,見他一副自若的樣子,略微躊躇一陣後,終是緩緩開口說道:“我有一個鐵哥們,喜歡上了鄰家的一個比他小了三歲的女孩兒,這女孩兒雖然也對他表明了態度,兩人並且交往了一段時間。可總有些風言風語說,這女孩兒還同時跟另外兩個男人有所糾葛。偏生我這哥們在家的日子也不多,沒多少時間去求證這事情。但所謂無風不起浪,每次聽到那些風言風語,他總是會感覺到非常苦悶。”

“呃,情情愛愛的事情,小弟還真得不是太懂。”聽到青年這樣說話,葉天哪裏還不清楚,他所謂的這個鐵哥們正是他自己本人。兼且對那一類的事情,葉天還真是不甚了解。所以在這個時候,他隻能實話實說避過這個話題。否則一個言語不慎擾了人家的姻緣,那可真是罪莫大焉。

不過,葉天沒有回答,但他卻是拿眼神看向了臉色滄桑的中年人。

青年受到目光指引,自然也就把求助似的眼神轉了過去。這中年人雖然一路走來不言不語,但兩人的講話又沒有避人,因此這前前後後的事情自然也就聽到了耳中。瞧見葉天兩人都望著自己,本著一路相伴的緣分,他不得不開口道:“所以,老兄我到了今年四十三歲的年紀依舊是孤身一人,這情愛糾葛之類的勾當,我最是不堪忍受。”

他雖然好象並沒有直接回答青年的問題,但這句話,卻是將他自己的態度給說了出來。確實是情愛糾結這樣的事情,若和和美美那自然是再好不過,但是要真有什麽讓人揪心的時候,那卻是比天底下最發愁的事情還讓人煩心不過。因此很多的武者,寧願將全身心投入到武道修行之中,也避免觸碰到這個雷區。

當然,對於已經陷入到這其中的人來說,像清秀青年遇到這樣的事情,確實能讓人為之神傷不已。

並且中年人沒有給出他想要的解答,這一刻清秀青年頓時再度低下了腦袋,一副垂頭喪氣的模樣。見他如此,葉天除了為他不夠豁達感覺到無語之外,便再也沒有其他話可講。好在讓那中年人張開了嘴,葉天遂轉移注意力,道:“這位年長的兄台,小子可否請教一下高姓大名?”

對於這個問題,中年人倒是答的爽快:“某叫做蔣天威,小兄弟如何稱呼?”

“我叫葉林,這一路還請兩位多多照應。”葉天再次用了一個化名。雖然說這樣有欺蒙人的味道,不過在如此情況下,他自然不可能將真實姓名道出。跟蔣天威互相介紹了一下各自的簡單情況,葉天順便向他清秀青年問了一下,除了得知他有一個不符合麵貌的名字,叫做高山之外,便再沒獲知他的任何信息。

很顯然,清秀青年高山,還在為他的情愛故事掙紮煎熬,而絲毫沒有開口說話的欲望。

不過他不說話也好,葉天便狀似很隨意的跟蔣天威聊了許多。一直到了天亮的時候,葉天通過看似不經意的詢問,實則已經大致了解了這支隊伍的構成。而讓他很意外的是,老黃竟然不是這支隊伍的負責人,而是三個鏢師頭目之一,其上還有此次負責此次貨物和人事總體調度的鏢主一名。

鏢主名叫齊祖彥,是名一流中階的武者,三個鏢師頭目裏,老黃的境界竟然最低,其他兩名分別叫做張龍和周虎的鏢師頭目,都有一流初階的武者修為。老黃和張龍周虎三人每人分別負責六輛大車,葉天現在所在的這輛車,正好就是老黃負責車輛的最後一輛。換句話來說,行在前麵的六輛車,都歸老黃具體安排。

其中每輛車又有鏢師一名,也就是葉天先前注意到騎著馬走在大車前麵的人。整支隊伍裏,也隻有十八名鏢師和三名鏢師頭目,以及鏢主這二十二人乃是山瀾鎮安遠鏢局裏的人,至於像葉天這樣的趟子手,有的則是像蔣天威這樣長期跟鏢局合作的武者,也有的則是如高山這樣臨時雇傭而來的人。甚至因為山瀾鎮來往的人多,臨時雇傭之人還占據了大半。

當然,這些並不是重點,引起葉天注意的,是蔣天威說老黃和另外兩名鏢師頭目不對付。因為早在幾年前就有一趟鏢,兩人夥同一窩盜匪截了老黃單獨保的鏢,事後雖然被老黃廣邀助拳將鏢奪了回來,但亦因此三人便結下了仇隙。隻不過因為同在一個鏢局混飯吃的緣故,三人雖然表麵上平安無事,但真正有事起來,卻絕對會分成兩個陣營。

葉天笑問蔣天威到時候會支持誰,得到的回答卻是:“這不是廢話麽,既然我和老黃是長期的合作關係,他給麵子讓兄弟我混口飯吃,那遇敢於找他麻煩的家夥,兄弟我自然不會含糊。咱們出來行走雖然都算不得是強者,但起碼也懂得義字當頭,誰若要跟老黃過不去,自然就是跟兄弟我過不去。”

看來,老黃這個人,還是頗得人心的一個角色。

事實亦然,跟他不對付的兩個人雖然都是一流初階武者,但是兩人合起夥來也奈何不得老黃。這不僅僅是因為老黃有一幫子可以替他搏命的弟兄,並且鏢局高層對他也頗為賞識。這一點從此次行鏢,兩名一流武者負責的車輛被安排在後麵,而由老黃豎著安遠鏢局的鏢旗,便可見一斑。

了解完這些,葉天發現天色已經大亮了起來,這時候隊伍已經行進了百多裏之遠,不肖片刻的時間,就已經望見了前麵的高城鎮城牆。在各個鏢師頭目大呼著緊趕兩步,大家一起去高城鎮喝熱騰騰的豆漿,吃才出鍋的油條之中,隊伍很快就在一陣歡呼之中,加快速度進入了第一個打尖的城鎮。

而進入城鎮,葉天就立即注意到了,這裏同樣有家孫記藥鋪,並且其挑幌上掛著一塊不起眼的藍巾。

這點不引人注目的東西,落在外人眼裏當是什麽都沒有,但是葉天看了,卻是立即知道山瀾鎮孫家的人,已經派人將自己迫切想要獲知的消息送到了這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