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楓忽然想起了一些瑣事。

自己的賢妻蔣英英，在某些生活習慣上，與常人大有區別。

第一，英英吃得很少。普通人一日三餐，還時常感到饑腸轆轆，可她一日一餐，每餐隻食些許水果蔬菜，卻神采奕奕。

第二，英英對鳥類動物有著非凡的感召力，隻要她願意，一招手便可喚來一群陌生的鳥兒。

葉辰的食量也很小，在他的身體周圍，也時常聚集大量不知名的美麗小鳥。葉辰的這兩個特點，完全繼承自他的母親，如此一想，難道英英也是純靈之體？

不會吧，整個離恨天隻有一人擁有此類純粹的體質。我葉楓何德何能，怎麽會同時遇到兩個？

葉楓長呼口氣，盡量緩和情緒，隨即看向宇文牧。宇文牧還未從震驚與興奮中緩過神，葉楓突然問：“宇文兄，你可還有試煉石？”

“沒有了。”宇文牧張大著嘴，“難道你還想確認一下？”

“不是。我突然想起一個人，這個人可能也擁有相同的體質。”

“什麽？”宇文牧頓時目瞪口呆。

葉楓點點頭，道：“是的，在下的妻子蔣英英，或許也擁有純靈之體，但這隻是猜測，需要證實。”

“快帶我去看！”宇文牧拉起葉楓，邁步便往場外走。

場內剩餘百人驚在當場，久久無法回神。

過了很久，一人突然說道：“我還沒經過考核呢。”

“對啊，我也沒經過考核呢。咦，上天界的使者呢？”

……

一柱香的時間後，葉府。

蔣英英垂首擺弄衣角，麵色微紅，顯得無比柔怯。

在她麵前，是右手托著下巴、表情十分認真的宇文牧。

宇文牧保持這樣的姿勢不動，已有半柱香的時間。

葉楓問：“宇文兄，有結果了嗎？”

“沒有試煉石，所以我無法確定。”宇文牧長籲口氣，“但純靈之體的可能性，超過七成。”

葉楓立時一喜，道：“這麽說，英英可與葉辰一同進入玄清仙派了？”

“這麽說……對也不對。”宇文牧將葉楓拉到一邊，小聲說，“嫂子即便是純靈之體，也……也沒用了。這個……我就直說了啊，擁有純靈體質的女子，終生不能嫁人，一旦與男人同床，純靈之體便破了。”

葉楓一怔。

隨即，罪惡感陡生。

若沒有自己，英英或許可以站到某個世界的頂點，成為萬人膜拜敬仰的強者，自己無疑是毀掉了英英的罪人。

就在這時，一個非常柔和的聲音，響了起來：“什麽純靈體質，跟我沒有關係，我生，隻為相公而生，我一生中最高的成就，就是嫁給了相公。”

葉楓驀然回頭，赫然發現，不知何時，英英已來到了身後。

宇文牧縮了縮脖子，退到一邊，蔣英英淚光盈盈，撲進了葉楓的懷中。

兩人相擁無言。宇文牧在一旁感歎道：“男女情愛真是奇妙無窮啊！如果我有純靈之體，卻被別人破掉，會怎麽樣呢？呃……恐怕會瘋掉吧。”

葉楓溫柔地拭去蔣英英的淚水，輕輕刮了刮她的小鼻子，輕聲道：“愛哭鬼，你看，人家宇文兄在看我們笑話呢。”

蔣英英羞怯地垂下頭，唇角彎起一抹淺淺的笑意。宇文牧則連連搖手，道：“我可什麽都沒看見，你們忙，當我不存在便好。”

葉楓笑道：“宇文兄，方才我問你時，你回答‘對也不對’，這‘對也不對’究竟是對，還是不對？”

“呃……很簡單呐。純靈之體是什麽？那可是萬中……不不，億萬中無一的上佳修煉體質啊！別說是他的親娘，即便葉辰想帶上整個沐府，都沒問題啊！到了玄清道派，會有掌教親自教導，住大房子，一堆侍女伺候著，吃烤肉，喝美酒，精石仙寶隨便選……”宇文牧越說越激動，越說越離譜，說到最後，口水都要流下來了。

葉楓唇角微微一抽，忙打斷他的臆想：“宇文兄，辰兒帶不走整個沐府，但我希望英英能陪在他的身邊。”

“沒問題啊！”宇文牧滿口應承下來，隨即突然一拍腦門，大叫一聲，“壞了，葉兄，我先行一步，待下到小廣場找我。”

話未說完，腳踏長劍，驟然化作一道流星，消失在了葉楓的視線之中。

蔣英英怯怯地問：“相公，辰兒被選為玄清仙派的弟子了？”

葉楓看著妻子的清澈純淨眼睛，道：“辰兒是純靈之體，這樣的體質萬中無一，放眼整個離恨天域，也僅有一人擁有這樣的體質。不出意外，辰兒日後定可成為縱橫一方的強者。”

“我能與辰兒同去？”

“恩。”葉楓笑著點了點頭。

“那……我豈不是要與相公分離？”蔣英英的眼中，掠過一抹哀傷。

葉楓笑道：“宇文兄說過，辰兒即便要帶整個沐府入駐離恨天，也不在話下。這個說法誇張了些，但我時常去看看你們母子，應該不成問題吧。辰兒體質特殊，成為玄清弟子後，錦衣玉食，地位不可同時日語。人一旦一步登天，難免心生驕奢，辰兒年幼，更難以經受各種誘惑。我葉楓的兒子，絕對不能成為紈絝。所以，英英，我需要你在他的身邊看著他。”

蔣英英鄭重地點頭：“相公放心，辰兒是你我的兒子，作為母親，我一定好好教導他，不會讓他走上邪道。”

“我們走吧。”葉楓輕輕撫了撫蔣英英的秀發，“宇文牧這個人做事隨行，方才他走得匆忙，定是想起了什麽了不得的大事，我們去看看。”

“好的，相公。”

兩人走出家門，一路返回沐神府。剛走進小廣場，葉楓就發現，所有參與選拔的人都被集中到了廣場的最中間，二百餘人分二十排而列，所有人都耷拉著腦袋，一言不發，而宇文牧則如同檢閱士兵的將軍一樣，背著雙手，大搖大擺地在眾人麵前左右踱步。

葉楓有些奇怪，遠遠喊道：“宇文兄，這是為了那般啊？”

宇文牧回首答道：“訓人！”

“訓人？”

“是啊！”宇文牧兩手一攤，“目前的葉辰呐，就是一隻年幼的老虎，未來齒尖爪利，現在卻十分脆弱。要是不甚將他純靈之體的身份傳了出去，定會引起一些強者的覬覦。這世界上的強者，可不都像我宇文牧這樣溫和啊。”

葉楓明白了。

古代的帝王，往往會將威脅到自己地位的同袍兄弟扼殺，同樣的道理，某些強者不會放任潛力巨大的小修者生存。

宇文牧犯了一個錯誤。這個錯誤在於，他用過於高亢的聲音和過於激動的反應，向場內的所有人宣告了葉辰舉世無雙的天賦。

現在，他要糾正這個錯誤。

參加選拔的所有人，皆被宇文牧集中到了一起。從眾人畏畏縮縮的表現來看，早在葉楓返回小廣場之前，宇文牧就展現出了一個上天界強者該有的態度。

宇文牧將葉楓帶到場內，隨後將葉楓曬到一邊，再次看向了眾人，厲聲說道：“你們都聽明白了？這件事要是傳出去，有一個算一個，這場裏的人都活不了。到時候我宇文牧親自動手，順便告訴你們，我殺人的手法，可是……很、殘、忍的！”

宇文牧聲色俱厲，眾人不約而同地打了一個寒噤。

“行了，解決了。”宇文牧小聲對葉楓說，“這招叫連坐，這些人為了活命，就必須得相互監督。葉兄，你是沐府的人，為了你的兒子，也得經常嚇一嚇他們才行。”

葉楓鄭重地點了點頭。

此事關乎兒子的安危，實在馬虎不得，幸虧場內皆是沐府中人，以後時常提醒，也不會出什麽差錯。

宇文牧用整整一炷香的時間嚇唬眾人，此事做完，眾人多被嚇破了膽。他對自己的成就非常滿意，短暫的自我陶醉後，遣散失敗者，繼續選拔弟子。

場內還有近一百人，為了湊夠五人之數，隻能矮子裏麵拔大個。

發現葉辰，是宇文牧此行最大的成就，其他三個名額的歸屬，實在是無所謂了。

宇文牧興致缺缺地隨意選了三個，而後對葉楓說：“這次我與葉兄都是大贏家啊，發現葉辰，足以令整個玄清仙派震驚，對我也是大功一件。沐蝶小姐的天賦也非比尋常，一個是你的兒子，一個是你的小老婆，我的天，葉兄，你的運氣也太好了些。可有什麽竅門嗎？改天喝酒時，可要教教我。”

“哪裏有什麽竅門？”葉楓啞然失笑，“說起喝酒，我葉楓也是愛酒之人，他日我必定攜帶美酒，登上天境閣，與宇文兄痛飲一番。”

“好！”宇文牧哈哈一笑，雙手抱拳，道，“今日還有要事要辦，不宜久留，就此別過，日後相逢，不醉不歸。”

說完，扭頭對立在場外的葉辰喊道：“葉師弟，與你的父親告個別，我們馬上就要走了。”

對葉辰而言，‘葉師弟’這個稱呼非常陌生，所以他並沒有意識到宇文牧是在喊自己，依舊滿懷期待地站在場邊。葉楓明白宇文牧話中所指，但未料到這麽快便要與兒子分別，不由一怔，問：“宇文兄，這麽快便要帶犬子走？”